“小南姐,门口有人找。”
小八站在院子里朝厨房喊了一声。
南玉正在拾刚出炉的花糕,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探出头朝庙门口望去,只见门洞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衣着很得体,样子有点眼熟。
又看了那男人几眼,南玉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扔掉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了厨房。
站在门洞里的男人也看到了南玉,大概是因为太激动了,手微微发起抖来,眼眶也红了,等南玉走到他面前时,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小玉。
南玉小时候,刚刚来到蓟平那阵子,每天心心念念最多的就是爸爸什么时候来找她和妈妈。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心念念的事永远也没有发生,等到她终于不抱一点希望之后,她性子随和了许多,也不怎么爱钻牛角尖了,从此以后也不喜欢期待什么。
不过她偶尔还是会在脑海里想象一下有一天和爸爸偶然在什么地方相遇的场景,她给自己想象了许多鲜明的人设,比如冷漠的相见不相识,比如把这些年所有委屈哭成水漫金山,比如一定要问明白他为什么不来找她和妈妈。
她到这一刻才知道,遇见的时候原来没那么戏剧,她甚至感觉不到小时候幻想过无数次的愤怒或是喜悦,在他缺席的这些年里,她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一个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人,她终于放下了。
南玉请他坐在了大槐树下,自己去店里泡了一壶龙井,印象里他是喜欢喝龙井的。
两个人都有点拘谨,南玉的爸爸低头喝了几口茶,又打量了一圈绿意盎然的小院之后才开口问她妈妈在哪里。
南玉淡淡的说:“她已经过世了,我十六岁那年得脑溢血去世的。”
男人怔然半晌,最后红着眼眶说:“你这些年……”
南玉没等他问完就干脆利落的说:“我过的挺好。”
男人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再度无话。
过了一会儿,南玉终于找到个话题,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南玉的爸爸看着石桌上的一盘花糕说:“其实是个巧合,我这周带着秘书来蓟平谈生意,昨天下午放了她半天假,晚上她回酒店后给我带了一盒花糕,说是在一个网红打卡地买的,我看着花糕的样子就有些眼熟,像是你妈妈从前做的那种,尝过之后觉得味道也很像,于是今天在回去之前过来碰碰运气,看看是不是你们。”
南玉心中微微觉得有点奇怪,破庙是妈妈的老家,爸爸不会连妈妈的老家也不知道吧,可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他十几年没找过他们,记不得大概也是正常的。
南玉的爸爸干巴巴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南玉也没挽留,送他到了破庙门口,分别前两个人终于好好看了彼此一眼,爸爸终于忍不住问道:“小玉,我当初那么对你是迫不得已,你能原谅我吗?”
南玉听了爸爸的话,觉得他道歉的话应该对妈妈说才是,她冲他笑了笑,“这话你应该对妈妈说,可惜她听不到了。”
男人惭愧的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已有几滴眼泪悄然落下,“我是对不起你妈妈,也更对不起你,想必她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了吧,你是应该恨我的。”
南玉怔了怔,她不记得妈妈告诉过她什么,事实上自从来到蓟平后妈妈除了临走前让她发誓不去找爸爸,其他时候一次都没有提起过他,也只字未提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突然的和爸爸分开,而且一分就是一辈子。
她此时才隐约感觉到妈妈似乎对她隐瞒了什么,这样一想,多年来藏在心头的那些影影绰绰的疑惑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妈妈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爸爸不好,以至于南玉曾一度觉得妈妈其实并不在意这段失败的婚姻,可在她离世前却逼着南玉发誓不能回去找爸爸,和她那些年云淡风轻的性子很不像。
而且她知道妈妈有多爱自己,她临终前有多不放心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隐情,她又怎么会要求自己不能回去找爸爸,从此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活在这个世上呢。
南玉静静看着爸爸,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妈妈对她隐瞒的事,她的爸爸却兀自泣不成声了。
“我没有真的想害你,不是真的想让你死……”
南玉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解释,大概是太过震惊了,她呆呆看着面前这个十几年没有见过的男人,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从前那个会把她扛在肩膀上举高高,会背着妈妈偷偷给她买冰淇淋的爸爸。
男人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以为她在等待接下来的忏悔,摆脱了这个命格诡异的女儿之后,他的生意果然做得顺风顺水,连锁几乎遍布全国,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只是心头剜下来的那一块却永远也治不好了。
“从你妈妈生下你之后,家里的生意就开始江河日下,几个道长都说你命格诡异不能留在身边,我和你妈妈当然舍不得,可我扛了十几年之后还是扛不住了,偷偷把你送走过两次,都被你妈妈寻死觅活的找了回来,那年我破产了,带着你们从洋房搬进了一个几十平的小公寓里,我每天喝得烂醉,越看你越觉得堵心,有一天喝醉了就鬼使神差的把你带到江边划船……”
南玉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小时候命运多舛,不是生病就是出事故,每次都凶险无比,其中有一次就是自己和爸爸去江边玩,莫名其妙小船就翻了,被救上来后送到医院抢救了很久才脱离危险。
“你妈妈起初不知道是我做的,大概是我发酒疯的时候说了实情,第二天她就留下一封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带着你从此不知去向。”
南玉看着这个与记忆中的爸爸越来越没办法重合到一起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玉,你能原谅我吗?”
南玉送走这个意外的客人之后,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厨房继续拾掇花糕,新出炉的花糕是水晶山楂陈皮陷的,妈妈最开始做花糕的时候没有这个馅儿,后来因为她吃饭总是挑食,不管吃什么都是三口拉倒,营养跟不上个子也长不起来,比同龄人看着瘦小了好多。
妈妈就想办法把山楂和陈皮做成了酸酸甜甜的水晶冻包在花糕里帮她开胃,后来她饭量果然好了很多。
南玉低头捡着花糕,两行眼泪不知不觉滚落下来,眼泪越流越止不住,最后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网络上读到的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施甜甜说最喜欢她的性子,说她明明过得挺不容易,却好像是个从蜜罐里长大的人。
施甜甜大概不会相信,她其实真的是从蜜罐里长大的,因为所有的生活不易都没有落在她的肩上,所有的委屈愤怒她一概不知,她一直以为虽然自己命格诡异,但生活对她还算和颜悦色,世界对她也能温暖如初。
直到此刻才幡然了悟,一个小孩的世界其实是很小的,小到只需要一方屋檐,小到即使是一副柔弱的肩膀也可以撑得起来,小到一份温暖的母爱就可以给她全世界。
在那个很小的世界里,她攒足了可以治愈一生的幸福,从此人生旅途一往无畏。
对面房间里静悄悄的,钟灵焰有点失神,耳边是南玉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南玉正站在流理台前掉眼泪,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张面巾纸。
南玉转过头,看到钟灵焰正靠着水槽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不知是什么时候飘进来的。
南玉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勉强把眼泪忍了回去。
几缕柔软的卷发垂落在肩头,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有些温柔与脆弱交织的感觉。
钟灵焰伸手捏了捏她的脖子,“哭什么?”
他以为姑娘是被那个奇葩老爸给气的,想不到南玉朝他勉强笑了笑,带着丝鼻音说:“没事,突然想我妈了。”
钟灵焰愣了片刻,想到刚才父女二人的那些对话,他大概能理解南玉现在的心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想不想见见她?”
南玉一脸震惊的看向钟灵焰,“你说什么?”
夕阳穿过敞开的窗户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将她薄薄的耳垂映成了晶莹剔透的柿子红,钟灵焰突然发现她的瞳孔是温暖的琥珀色,平时没睡醒似的半睁不睁着,笑起来会弯成两盏长长的月牙,而惊讶时便是此刻的样子,像只迷迷糊糊刚睡醒的小鹿。
心头忽然就那么没来由地软了一块。
他朝卧在厨房门口打瞌睡的丑丑抬了抬下巴,“它应该可以做到。”
南玉终于止住了眼泪,带着一丝期待问道:“怎么做到?”
钟灵焰见她不哭了,撑在流理台上的两只手慢慢放松下来,手背上脉络分明的青筋也渐渐隐去,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什么人,更没有哄过掉眼泪的姑娘,他简直手足无措,放松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紧张的呼吸都有点不畅。
他慢慢向南玉解释道:“寂寂对魂魄的灵敏嗅觉,就跟狗鼻子一样,你还有你母亲从前的旧衣物或是随身佩戴的首饰吗?还有她的照片以及生卒时日。”
南玉连忙点点头,“在我房间里。”
“去看看吧。”
钟灵焰走到门口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丑丑,和南玉一起去了她的卧室。
不一会儿,南玉便抱着一堆相册和衣服首饰扑到了沙发上,迫不及待的一件件拿给钟灵焰看。
“这个手镯是我用零花钱买来送给我妈的生日礼物,不值几个钱,可她戴的时间最长。”
“这件花裙子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小时候我老想快点长高把这条裙子抢过来,后来长到和她一样高了却嫌裙子老气……其实一点都不老气,她眼光很好是不是?”
身为直男的祖师爷无语的点了点头,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恭维的话。
南玉把一摞相册拍在钟灵焰腿上,一张一张翻给他和好奇的丑丑看。
“这是我们来蓟平第一年的时候照的,她带我去动物园看老虎,我还骑了一趟小马。”
“这是她生日汤远帮忙照的,我妈很漂亮是吧。”
钟灵焰目光却落在女人身旁一个眉飞色舞的小姑娘脸上,忽然间觉得小姑娘的神情有点眼熟,像是埋在他记忆深处的一抹阳光,让他心情没来由的晴朗了起来。
他指着照片上的小姑娘问:“这是你吧?”
南玉点点头,“我和我妈长得很像吧。”
她朝钟灵焰咧嘴笑了笑,嘴唇的形状很好看,像颜色饱满的花瓣,钟灵焰看得有点发怔。
两个人不知不觉翻完了一本相册,南玉眉间淡淡的郁色消失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朗,钟灵焰几乎没怎么说话,只静静听她念叨着从前的鸡零狗碎,偶尔没什么表情的看她一眼,难得将毒舌关了起来。
钟灵焰把看完的相册放到一边的沙发上,顺手翻开了第二本,南玉却期待的问他:“这些可以了吗?够不够让丑丑找到她。”
钟灵焰合上刚刚打开的相册,低头轻轻揪起丑丑的耳朵问道:“够了吗?”
丑丑在钟灵焰怀里蹭了蹭,使劲点了点山药蛋一样坑坑洼洼的大脑袋。
钟灵焰又找来纸和笔,写下南玉妈妈的生日和忌日,指尖弹出一点火星,在丑丑的注视下烧化了。
他转头对南玉说:“魂魄应该已经入了下一世,可能会在很远的地方,今晚早点睡,丑丑会带你去她梦里。”
南玉期待的点点头,一脸期待地问:“你去吗?”
钟灵焰点点头,突然轻咳一声淡淡说道:“我也想见见她。”
说完红着耳朵走了。
南玉这晚早早的就关灯上了床,大概是太激动了,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好久才睡了过去。
刚刚睡着,窗户便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南玉连忙起身跑到房间外面,她睡前没有换上睡衣,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感觉浑不似梦里,可门外的钟灵焰却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长发飘飘仙气十足的样子,南玉好奇的问他,“你怎么又是古装造型了?”
钟灵焰好像古装偶像剧里玉树临风的男主,淡淡对南玉说:“这是我的法相,你现在生魂离体,记得跟好我。”
南玉忙点点头,和钟灵焰十指相扣,走到了院子中间。
钟灵焰低头在丑丑耳边说了句什么,南玉还没做好准备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被吸进了搅拌机里,片刻后被钟灵焰牵着手稳稳落地。
她急切的环顾四周,发现他们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小区里,四下静悄悄的,一栋单元楼前的喷水池上坐着一个正在吃雪糕的小女孩,看上去大概有六七岁的样子。
南玉迟疑的看向钟灵焰,他点点头,轻声对她说:“去吧。”
南玉点点头,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做了三个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慢慢朝水池边的小女孩走去。
小女孩警惕的看着她,手里的雪糕举在嘴边都顾不上吃了。
融化的甜水顺着木棍沾到小女孩手上,南玉在小女孩身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递给她,小女孩不明所以的看着南玉,不知道递湿巾给她是什么意思,南玉只好自己动手给她擦了擦粘乎乎的小爪子,记忆中恍然有许多这样的情形,她一边吃,妈妈一边给她擦手,她还总觉得不耐烦。
小女孩果然无知无觉的抓着粘乎乎的雪糕棍,继续吃了起来。
南玉有点想哭,也有点想笑。
“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问小女孩。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我叫杜冰冰。”
她说完转了转明亮的小眼珠,好奇的问南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玉。”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问:“姐姐你好眼熟,我在哪见过你吗?”
南玉点点头,两串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滚落下来。
“嗯,见过。”
小女孩好奇的问:“姐姐,你为什么哭啊?”
南玉连忙摇摇头,“我没有哭,我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小女孩羡慕的说:“你名字真好听,比我妈妈给我起的好听多了。”
南玉破涕为笑,“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她很棒。”
小女孩想了想,郁闷的说:“我妈妈也很棒,就是有点烦人。”
南玉问她:“为什么会觉得妈妈烦人呢?”
小女孩想了想说:“我妈妈逼我练钢琴,每天弹不够一个小时就不让我看动画片。”
南玉愣了愣,心里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怀念,“小时候我妈妈也逼我练钢琴,可惜我没有坚持下来,长大以后才知道会弹钢琴真很酷。”
她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轻轻的说:“我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听她的话。”
妈妈带她初来蓟平那会儿,每天兵荒马乱的安身立命,好长一阵子没有再提学钢琴的事,那时的她还暗自庆幸过一段时间,心想终于可以摆脱每天枯燥的练琴了,可后来妈妈不知从哪买来了一架二手钢琴,还给她找了个老师,她只好不情不愿继续练琴,可每天练得并不走心,曲子弹得稀松二五眼。
最后还是没有坚持下来,上初中以后课业繁重,练琴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妈妈不无遗憾的把那架旧钢琴擦得闪闪发亮,后来卖给了别人。
南玉自己当家以后,每个月精打细算的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活得像个行走的钱串子,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柴米油盐,有一天突然想起被妈妈逼着学钢琴的日子,不敢相信自己也曾是个任性的熊孩子,有一份闪闪发光的童年。
妈妈没有拿生活的窘迫激励她上进,也没有盼着她高考来个一鸣惊人,狠狠打脸抛弃她们的那个人。
她学习不怎么努力,练琴不肯吃苦,作业没写完就偷偷看漫画,期末考试前熬夜临时抱佛脚,经常把妈妈气得追着她打…...
可即使是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小孩,妈妈也没有拿其他孩子无需背负的沉重现实来催促她早些长大,早些成才。
她像那些家庭圆满富足的小孩一样,度过了无忧无虑甚至是有些缺心少肺的少女时光。
她想,那些年妈妈应该是举步维艰的吧,她们一起走过一段暗淡的人生,却没在她的心里留下哪怕一小片阴影。
小女孩见南玉不说话,只呆呆看着自己,于是犹犹豫豫的把手里的雪糕朝南玉嘴边递了递,“你吃吧。”
南玉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你妈妈一定不准你吃太多雪糕吧?”
小女孩郁闷的点点头,宝贝似的把雪糕收了回来。
南玉笑着说:“女孩子吃太多凉东西,长大以后容易肚子疼哦。”
她小时候不听话,背着妈妈偷偷吃雪糕,后来被大姨妈折磨得够呛。
小女孩无所谓的啃了一口雪糕,稚气十足的说:“我不怕,疼就疼吧。”
南玉:“……”
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她终于体会到了妈妈被她怼得一愣一愣时的心情。
小女孩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起身对南玉说:“我该回家了,不然妈妈生气了就不喜欢我了。”
南玉也站了起来,眼睛湿湿的,唇角却带着笑容。
她对小女孩说:“不会的,她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
小女孩开心的点点头,朝她挥了挥手:“姐姐再见。”
南玉也向她挥了挥手,轻轻的说:“再见了。”
小女孩转身向单元门口走了几步,南玉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
小女孩停下脚步,有点疑惑的转身看着南玉。
寒风卷起地上零星的黄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小女孩梦境是隆冬时节,大概是因为冬天吃不到雪糕吧。
南玉走到她跟前,蹲下来把她滑到脚踝上的袜筒向上提了提,又把她外裤里面那层秋裤从裤脚处往下拽了拽,盖住她露了一截的脚腕,在凉意渐浓的晚风里把小女孩秋裤的裤脚掖进了袜子筒里。
学着妈妈无数次蹲下来给他掖裤脚的样子。
她起身笑着对小女孩说:“好了,回家吧。”
小女孩点点头,蹦蹦跳跳的走了,走到单元门前的垃圾桶时还没忘了扔掉手机的雪糕棍毁尸灭迹。
南玉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轻轻吸了吸酸涩的鼻子。
冷风中有人轻轻攥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