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焰走后,南玉莫名长长松了口气,俯身去看刚刚钟灵焰靠近时突然晕倒在地的子钱仙,小妖糊了一脸鼻涕眼泪,撅着冒烟的屁股趴在地上,样子别提有多惨了。
南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喂……没烧死吧。”
子钱仙慢慢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没烧死,差点吓死……”
南玉:“别怕,符纸已经摘下来了。”
子钱仙:“我不是怕火烧……我是怕你身边那个大佬,我擦,气场也太强大了。”
南玉:“……有吗?”
子钱仙:“你敢质疑我的救命恩人?”
南玉头上降下几条黑线,忍不住提醒:“你的救命恩人好像是我吧。”
子钱仙:“拉倒吧,咱俩刚才差点一块玩完。”
南玉郁闷地站起来,心想小妖还真是不会聊天啊。
“你能走路吗?”
她问。
小妖柔弱地在地上蠕动了一下,然后矫揉造作地摇了摇头。
“不行,人家屁股坏掉了。”
南玉:“那你爬吧。”
子钱仙讪讪从地上爬起来,疼得直吸凉气,他转身拍了拍烧成开裆裤的牛仔,一脸正色道:“开什么玩笑啊,老爷们儿是有尊严的,怎么可以爬着走。”
南玉觉得自己要长针眼,无语地脱下身上的针织开衫扔给子钱仙,让他围在腰上挡住了烧成猴屁股同款的光腚。
两个人从三清观出来后,南玉就要拉着子钱仙直接去胡大师那里讨张老太的福气,子钱仙却没在观里求饶时那么干脆了,吱吱唔唔了半天才开口说:“那个……要不咱们先搬个救兵啥的再去吧,胡大师这会儿肯定已经发现他画的符被人给毁了,正满世界找我算账呢,我不能自投罗网啊是吧。
南玉不解地问:“你不是说可以把张老太家的福气搬回来吗?
子钱仙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吧……我不生产福气,我只是福气的搬运工,福气现在存在胡大师随身戴着的乾坤包里,你要着急的话就找个救兵跟我一起去和他当面硬刚,把福气要回来……我瞧着刚才那帅哥就挺不错的,一看就比胡大师牛逼不知道几万倍,你要不着急就等晚上胡大师睡着以后,我去把张老太的福气从他的乾坤袋里偷出来,不管用哪种办法,以后我都跟胡大师那边一拍两散了,你们从今往后得罩着我,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南玉:“……你还讲上条件了。
子钱仙:“亲姐弟明算账嘛……”
南玉:“谁跟你是亲姐弟。”
两个人一路扯皮着回到破庙,钟灵焰正坐在大槐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南玉遇上他的目光,发现昨晚那事带来的尴尬还在。
她还没想好说句什么,一路上嘴里跑火车恨不得跑趟上下五千年环线的小妖突然膝盖一软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
“哥……大哥好。”
子钱仙飞快膝行到钟灵焰脚边,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抬头乖巧无比地说:“谢谢大哥刚才的救命之恩,小弟以后就是大哥的人了,从今往后给您当牛做马,您指东我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不撵鸡,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您让我去死我也绝不犹豫一下。”
钟灵焰正头疼的厉害,被这小妖嚷得脑仁子更疼了,随手一挥淡淡说:“那你去死吧。”
小妖当即傻在原地,愣了三秒钟突然哽咽着说道:“哥你这还没使唤我一天呢怎么就让我去死啊,怎么也得用够本再说啊,我……我今晚去把张老太的福气讨回来,明……明早给您买豆腐脑,后天……后天还想给您洗衣做饭打扫房间,除了给您生孩子,我什么都行。”
钟灵焰脑仁儿更疼了,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南玉却在一旁听得心驰神往,等钟灵焰咣当一声甩上房门,南玉连忙跑到小妖身边蹲下笑眯眯道:“念在你这片孝心感天动地的份上,祖师爷那边我给你说说好话,以后他的衣食住行就交给你伺候啦,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可一定要好好完成啊。”
小妖摸着眼泪打了个哭嗝,感激地朝南玉点点头然后说道:“姐你放心,我特别特别勤快,一定能照顾好大哥。”
南玉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烫手的祖师爷总算不用自己伺候了。
小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抬起头一脸震惊地问:“你刚才说大哥是祖师爷?”
南玉点点头,指着正殿的方向说:“我家几代人都供奉着祖师爷的牌位,他老人家这两天才刚刚现了真身,其实我跟他也不熟,没法给你做个岗前培训什么的,祖师爷脾气爱好什么的你还得自己摸索。”
小妖认认真真地点点头,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同时还感慨道:“咱家祖师爷可真年轻啊。”
南玉感觉自己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她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
小妖捋了捋烧成狗啃形状的发型,朝南玉笑得见牙不见眼:“瞧我这脑子,忘了跟您自我介绍了,我叫小八,姐姐叫什么啊?”
南玉点点头,自我介绍说:“我叫南玉。”
“祖师爷……”
南玉边说边指了指房门紧闭的西屋,“他叫钟灵焰。”
小八崇拜的两眼冒星星:“这名字,一听就牛逼。”
南玉好奇地问子钱仙:“那个胡大师为什么要你搬走张老太一家的福气啊?”
子钱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时完全站在了南玉的立场上,同仇敌忾地谴责起了胡大师。
“胡东发那个老东西就是个色迷心窍的钱串子,养了个小三不够又养小四小五,结果给自己忙得肾虚不说,银行账户也虚得不行,整天一睁眼就忙着四处敛钱......”
“他给人算命卜卦看风水,也算有几分本事,可就是心眼儿忒黑了,吃完甲方吃乙方,坑谁都不带眨眼的......”
“像张老太这些忠实信徒都是因为他算命算得准才开始信他,时间长了家里遇到什么大事小情都要找他给化解化解,就算没事也会隔三差五找他卜一卦,也有来找他求心愿的,五花八门的求什么的都有,后来他名气渐渐大了,登门问卦求事的也不只是小老百姓了,达官贵人社会名流什么人都有......”
“最近来了个做古董生意的大老板,六十多岁了才得了个儿子,可宝贝的不得了,可惜那孩子三天两头闹毛病,大老板找胡东发给孩子看了看相,胡东发算出这孩子福缘太浅,大老板的上亿身价这孩子根本消受不了,大老板出一百万让胡东发给孩子贴福缘,贴得越厚越好......”
“胡东发就瞄上张老太一家,老太太广积善缘,一家人福气运气都厚得很,胡东发就忽悠张老太把我请回家,本来是想搬个三年五载慢慢搬空的,无奈大老板不肯等那么久,非要三个月见效,胡东发就命我累死也要三个月完成任务,这个人面兽心的老畜生为了钱真是丧心病狂啊丧心病狂啊......”
南玉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就是个帮凶,还有脸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子钱仙连忙臊眉耷眼地给自己辩解:“我是身不由己,那老东西的符是真的很厉害,除了我,他还常年拘着几个鬼魂帮他办见不得人的勾当,哎别提了,一提满眼辛酸泪啊。”
南玉跟小八闲扯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蛋糕没做,于是胡乱安排了小些打扫庭院的活,自己匆匆忙忙跑进了厨房。
好在昨天已经准备好了翻糖,蛋糕的样子也基本上设计好了。
烤蛋糕胚的时间,南玉从冰箱里拿出翻糖,对着一大块白胖胖的翻糖想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接近肤色的裸粉色包裹蛋糕胚,上面的蕾丝层用黑色的,角落点缀一颗红色的桃心,中间放酷酷猫男朋友等尺□□。
这是南玉接的第一单翻糖蛋糕,造型又这么一言难尽,关键部位做了三次才勉强入眼,终于只剩最后一颗桃心的点缀,南玉揉了揉发僵的后腰,把一点食用红色染料揉进一小块翻糖里,随手接过一旁递来的水杯灌了一大口。
然后她愣了两秒钟,猛地转头看向身边。
院子里的小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厨房,正撅着屁股单手托腮趴在流理台上,朝南玉笑出一脸含蓄的荡漾。
“姐姐好手艺。”
南玉嘴里剩下半口水差点没喷他那姹紫嫣红的一脸,顾忌着好不容易成型的蛋糕才含恨把水咽了下去,旋即一张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变粉,由粉变红。
“死肥宅从前订过一款这样的,审美差你远了,但是比你做的逼真。”
小八神眼大漏光,丝毫没察觉到南玉眼神里澎湃的杀意,指着蛋糕上辣眼睛的部位建议道:“我教你,把剩下这一点黑色翻糖搓成头发丝那么细,来几根装点一下就完美了。”
南玉转过脸不再看他,一边揉着手里的小块红色翻糖,一边宠辱不惊地说:“谢了,慢滚不送。”
小八两只细长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正要再和南玉搭讪几句,背上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游刃有余的欠扁笑容也不见了,整个人蹭地站直了转过身,背靠着流理台怯生生看向门口,扶在台子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绷成了鸡爪的形状。
钟灵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正要开口说话,眼神一打滑就看见了南玉手边大剌剌放着的蛋糕。
然后祖师爷整个灵魂都嘎嘣脆了。
空白的岁月好像狂风在耳边刮过,呼啸成一曲走了调的吟唱。
五千年的风和雨啊藏些什么鬼。
八千里山川河岳养出些什么妖。
昔日泰山崩于前,万鬼哭于枕侧而面不改色的祖师爷,手一滑哐当一声拍上房门,连要说什么事都忘了,一眨眼便闪回了西屋卧室。
南玉收回被厨房门板撞得生疼的视线,耳根有点发烫,没好气地问吓成冰棍的小八:“他有那么恐怖吗,你怎么又害怕成这样?”
小八哭丧者脸挠了挠头上的乱毛,“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要吓死了,咱家祖师爷是哪路大神啊,从前有过什么丰功伟绩,姐姐给我讲讲呗。”
“咱家祖师爷低调的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南玉胡扯了一句,起身从吊柜拿出一个蛋糕盒子,小心翼翼把蛋糕装了进去,最后用浅粉色丝带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