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高中生一早爬起来又抢着给祖师爷上了炷香,这才跑进厨房吃南玉给他们煮的鸡蛋挂面,昨晚买的鸭脖来不及吃放在冰箱冷藏柜里,南玉把鸭脖切了端上桌,还凉拌了个核桃仁菠菜,给几个逃课的熊孩子补补脑。
几个人正吃着早饭,听到院子西屋里突然响起电视声。
名叫赵依怡的小姑娘好奇地指着那边问:“姐姐,庙里还有其他人吗?”
南玉点点头,“嗯,昨天刚来的……客人。”
小姑娘热心肠地说:“那他怎么不来吃早饭啊?”
南玉犹豫片刻,想到让自家祖师爷饿肚子似乎挺说不过去的,于是她让几个高中生先吃,自己走到西屋外面敲了敲门。
钟灵焰正闷头坐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想死死不成,心情差的要命。
他听到有人敲门,抬手一挥门便打开了。
南玉迟疑着走进来两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只听坐在沙发里的人头也不回地说:“不给,免谈。”
南玉:“……”
饿着去吧。
她转身气鼓鼓的走了出来。
这是哪门子祖师爷,一见面没说发个红包打赏打赏从祖上就供奉他的晚辈,上来先把人家戴了二十几年的护身符抢走了,还抢得这么理直气壮。
要不是看在昨晚救命的份上,南玉恨不得抄起个扫帚把他扫地出门。
房门哐啷一声重重关上,钟灵焰烦躁地抄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姻缘线……
姻缘线……
哪来的姻缘线……
他二十郎当便死在涤魂钟的酷刑之下,怎么会有姻缘线?
四个学生吃完早饭,和南玉互加了微信之后才离开,南玉收拾完餐桌,又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边吃边翻微信,看看有没有人下单订做生日蛋糕什么的。
最近看书备考的间歇,她在学着做翻糖蛋糕,这种蛋糕虽然比普通蛋糕麻烦了些,但是价钱翻倍,对于囊中羞涩求财若渴的她来说是个不错的业务拓展。
南玉啃了口面包,点开网名是酷酷猫的微信好友一条留言,“姐姐,你们家十寸翻糖真的只要二百五十块吗?”
南玉细长手指戳着屏幕飞快地回复,“试做期间半价,可能效果不是太好哦。”
酷酷猫:“理解,那什么样子的都能做吗?”
南玉:“微店里有图片,如果想要做别的款式,可以说下要求或者发图片过来我看看。”
酷酷猫:“可能有点奇葩。”
南玉:“嗯,没关系的。”
酷酷猫:“情趣的……”
南玉:“……”
她手指不由自主轻轻叩着桌面,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扑面而来的尴尬。
南玉其实也有点尴尬,但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回复,“可以试试的,但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效果不一定能让您满意。”
酷酷猫:“没关系的,价钱在这摆着,我也就是心血来潮想玩点新花样。”
南玉:“……”
刚才的尴尬可能是错觉,其实是自己扑自己一脸尴尬而已。
南玉:“做什么样子的呢?有剧情的大概做不了。”
其实是不太想做。
酷酷猫:“那就简单点的吧,回头我把我男朋友尺寸发给你,做个等比例的。”
南玉感觉自己一张老脸有点招架不住,胡乱回了个笑脸。
酷酷猫:“对了,蛋糕表面能做成蕾丝的吗?”
南玉:“可以的。”
酷酷买:“明天下午可以做好吗?我下单跑腿来拿。”
南玉:“可以的。”
酷酷猫:“欧了,小姐姐等我量好尺寸发给你。”
南玉:“……”
她又回了个笑脸,抓了抓松松散散的长发,随手点开手机上的搜索页面,看了一会儿网络上的类似图片,抓过素描本打了个辣眼睛的草稿。
这时院门口传来脚步声,南玉合上本子抬头望向窗外,看到张老太脚步匆匆地走进院子里。
南玉起身迎了出去,走近了发现张老太脸色很不好,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张老太便愁容满面地说:“小南,出事了。”
“张奶奶您别急,出什么事了?”
南玉见张老太有点站不稳的样子,忙扶了她一把。
张老太红着眼圈说:“鹏鹏他爸爸上午送包裹的时候出车祸了,规规矩矩走的非机动车道,被个抢道的小汽车给撞了。”
南玉连忙问:“伤得怎么样啊?”
张老太:“右腿摔骨折了,刚从医院回来。”
南玉忙安慰:“您别着急,人没出大事就算万幸了。”
张老太犹犹豫豫地说:“家里现在挺乱,我抽空来这一趟是想问问你,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个子……什么仙的话当真吗?”
南玉点点头,“当真。”
张老太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拉着南玉长吁短叹,好一会儿才又不确定地说:“这……这是我从胡大师那求来的转运童子,怎么会是邪神呢?胡大师很厉害的,你是没亲眼瞧见过这么灵验的。”
南玉有点迟疑地问:“哪个胡大师啊?”
张老太发现自己说秃噜嘴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讪讪的,连忙解释:“其实我就是有一回被个老姐姐拽进去的,我还是最信咱们家祖师爷。”
南玉笑着没说什么,人家信谁不信谁那是个人自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老太忧心忡忡地追问,南玉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张老太一家被坑,于是只好实话实说:“我们家祖师爷确实说您身上戴着邪祟,时间长了会对您和家人的福寿不利。”
南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问道:“您什么时候请的这个转运童子?”
张老太喃喃道:“一个月前吧,上次听胡大师开坛讲法的时候,请回家别提多灵验了,这一个月家里好事就没断过。”
南玉不解地说:“祖师爷说时间长了会出事,一个月也太快了吧。”
张老太心急火燎地说:“那你问问祖师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完催着南玉去殿里给钟灵焰上香,南玉只好硬着头皮带张老太走进正殿,结果不上香还好,一上香差点把张老太吓出心脏病来,因为不管南玉试多少次,手里点燃的香只要一插进香炉里登时就熄灭了。
张老太吓得脸上没了血色,瞧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南玉突然想起昨天钟灵焰说别让张老太再来烦他的话,于是无奈地对张老太说:“祖师爷昨天就不喜欢您身上的子钱仙,大概是气还没消,您别担心,等他气消就好了。”
张老太昨天对钟灵焰显灵的事还半信半疑的,这会儿是一点疑心也不敢有了,心里那个左摇右摆的天平也彻底倒向钟灵焰这边,决定放下胡大师那边,以后还是一心一意信奉祖师爷的好,她诚切地问:“那我该怎么处理子钱仙的事啊,会不会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南玉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祖师爷没指示。”
张老太半辈子遇到的封建迷信从业人员不说百八十也有三五打了,一个赛一个的高深莫测舌灿生花,还真没见过这么直眉楞眼坦诚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可效果反而歪打正着,让她对南玉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了。
心里越笃定,胡大师给的转运童子就越是让她闹心,简直一刻也不敢留了。
南玉见张老太心急火燎的,自己又确实无计可施,只好和昨天一样劝她去三清观找找道士,张老太这次真的听进了心里,急急忙忙地离开破庙,回家揣上转运童子就奔南郊的三清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