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番外三(1 / 1)

深冬的大雪封闭了山路,蜿蜒曲折的小道七转八绕,转过一座山才能看得见山脚下连绵不断的屋檐黑瓦,空气里飘散不去的硫磺味与在严冬中也热气不散的温泉池。

那就是她的目的地。

她提着箱子走在松软的雪上,留下小巧的脚印,似乎得益于娇小的体型,没有陷入雪里寸步难行。

原本还有点担心这样的天气,躲在屋里的人们会听不见敲门声,没想到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应门的是个男孩子,剪得干净清爽的黑发,鼻尖和脸颊都是一片通红,看起来却不像是因为冷。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暖呼呼的,反倒是她在雪地里走过来,手指泛凉。

意识到这点,她连忙收回了手,免得冰着孩子,冲他温柔地笑了笑,“好久没见了,严弥,你又长高了。”

“忍阿姨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活力十足,打完招呼的下一句就是,“我妈妈和明绘生病了。”

还真是——

蝴蝶忍在心里叹了口气,每年都不例外啊。

“明绘也生病了?”

“嗯。”男孩用力点头。

“那你妈妈……”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这算是句废话。

果然男孩马上就回答:“爸爸在照顾妈妈。”

所以主人没有出来迎接,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想着小孩子的抵抗力比大人弱,蝴蝶忍还是先去看了生病的小女孩,坐在病榻前的青年耐心地用温水浸湿毛巾,拧干了擦拭她的胳膊,再放进被子里,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很显然她还在发烧。

“玄弥。”

对比起她基本没有变化的容貌,不死川玄弥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少年的面孔变得棱角分明,上挑的眼角和脸上的伤痕结合起来形成的压迫感远胜过去,但他开口说话时的神情还是一如往昔没有改变,“啊,忍小姐,原来你已经回国了吗?”

“我刚回来。”蝴蝶忍放下箱子,用温水暖了手后才去测量女孩的体温,就算不用温度计也能大致判断得出来,“烧得不严重,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这样说总算令他松动了表情,“没事就好,哥哥很着急,明绘之前从没生过病。明赖姐也病了,还不敢告诉她。”

“不要紧的,有句俗语叫‘小病不断,大病无忧’哦,偶尔病一次,将来明绘就会无病无灾了。”她从前就擅长用话语安抚别人,这几年来更会体贴病患家属的心情,不急不缓的语调很有说服力。

“玄弥一整晚都没睡吧。”蝴蝶忍看出他隐含的疲惫,小孩子病得突然,一定让人手足无措,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天。

她挂念着好友的旧疾,一回来就先到这里来,果然是明智的判断。

“这里先交给我,去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拜托你照顾明绘了。”

最后半句话让不死川玄弥没有理由回绝,想了想起身,“我去把药端过来。”

“我端来了!”

把她带进来就神秘消失的男孩,这会儿又站在门口,举着手里的托盘,稳稳当当地走进来,没让药汁溅出来,平稳地放在榻榻米上。

蝴蝶忍揉了揉他的头发,“严弥真可靠呢,所以玄弥完全不用担心什么,去休息一下吧。”

劝走了玄弥,她又端起药碗轻尝了一口,作为医师敏感的味蕾基本能分辨出药材的味道,并没有不适合小孩子的药物,而且温度也刚好合适。

她看着有样学样地去试温度的男孩,从他以往横冲直撞的直率,似乎完全看不出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不知道这算不算遗传到父亲的一个特点呢。

“明绘,起来喝药了。”严弥很小声地喊。

病床上的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侧过头看见了蝴蝶忍,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扯住她的衣角,“忍~是忍吗?我是在做梦吗?你回来啦?”

“是我哦。”蝴蝶忍扶着她坐起来,“来喝药吧。”

药碗在严弥手里,不知道这个男孩想了什么,自己端着喝了一口,苦得皱起了眉毛,扭头呸了两声,“好难喝。”

明绘不大高兴地嘟起嘴,“药本来就难喝,你又没生病乱喝什么?”

“我尝一下有多苦啊,你和妈妈喝药看起来都很痛苦的样子。”他一边嘟囔着把药递给她,等她憋着一口气喝完,再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拿了一颗糖塞进她嘴里,“给你吃这个。”

这一招哄他姐姐格外管用,刚喝完药的女孩立刻眉开眼笑,含着嘴里的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还要吃。”

严弥抓了抓头发,把糖放在她枕头边,“那全部给你。”

蝴蝶忍趁机试了试他的体温,小小的男孩转过头来看她,满脸自信地说:“忍阿姨,我不会生病的。宇髓叔叔说了,笨蛋是不会感冒的,所以我身体最好了。”

“哎呀,宇髓先生可真是……”蝴蝶忍微微苦笑着收回手,确实没有发烧的迹象,但是连夸奖和调侃都分不出……只能说这也算是他的优点吧。

一旁的明绘恹恹地看着他,转过脸去,眼里写满了我弟弟是个傻子的绝望感。

“就算这样,也得稍微注意一点哦,如果连严弥也生病了,那可糟糕了。”蝴蝶忍深谙和他相处的办法,“你也去休息一下,让我和明绘说一点女孩子的悄悄话好不好?”

“哦!”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收拾好了药碗,动作迅速地站起来,摸摸姐姐的脑袋,“那我去找小叔叔。”

屋里没有别人,她细心地掩好窗户,不让暖炉里的热气散去,又不太放心地帮小姑娘披上外套,“不想睡觉吗?”

明绘吸了吸鼻子,扯着她的袖子,绯红的眼睛却隔着窗户望到外面的大雪,“忍~你是不是去了好多地方?”

“是啊,这回去了北欧哦,明绘想听故事吗?”蝴蝶忍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白发,怀念地想起了香奈乎从前也这样乖乖地坐在她旁边,如今那个孩子也已经长成了大人,能够正常地与人交流。

“有没有什么地方没有冬天呢?”

蝴蝶忍回了神,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我讨厌冬天。”她的眼里浮起了一种不属于孩子的恐惧,“下个冬天,会把妈妈夺走吗?”

蝴蝶忍温柔地亲亲她的脸颊,慢慢地把她抱紧一点,“不会哦,尽管放心吧。明绘的妈妈没有那么脆弱呢,因为我们可是拼尽全力才得到了现在的生活,一定会珍惜地好好度过每一天,这样的幸福绝不会让任何东西轻易夺走的。”

虽说如此孱弱的体质,也是因那时遗留下的创伤,几乎每逢冬天都逃不掉病魔的折磨,“但是,也有一年的冬天,小赖完全没有生过病哦。”

怀中的女孩抬起脸,不解地问:“有吗?可是我不记得妈妈有哪一年没生过病。”

“因为是你们还没生下来的时候。”蝴蝶忍在回忆中带上一丝怀念的笑意,“准确来说,是怀孕期间度过的那年冬天吧。”

***

从打败了鬼舞辻无惨,将鬼这种东西彻底从世上驱逐掉之后,蝴蝶忍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如蝴蝶香奈惠死前期望的那般,不再握起刀剑,在夜里追寻鬼的踪迹。

她比大多数还在迷惘的剑士,更早一步接受了身份的改变,并且立刻规划好了日后的人生安排。那或许是因为还在医院里昏睡不醒的悲鸣屿先生的存在,提示她距离真正的幸福还有一步之遥,斑纹的后遗症。

如果说以前还能够接受早逝的命运,那现在蝴蝶忍只有对这种未来的不甘心,她无法凭借自己杀死姐姐的仇人,是获得了同伴们的帮助才了却心愿的。

蝴蝶忍不希望在迎来光明未来的同时,也要接受开发了斑纹的同伴也注定来日无多的结局,如果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大家不能幸福地、了无遗憾地过完漫长的一生,那还不能完全称得上是打败了鬼。为此远渡西洋,去世界各地寻找治疗斑纹后遗症的方法,是她最重要的使命。

她对于此事的急迫,甚至没有留到跟大家一起度过全新的一年,就在秋日的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登上了游轮,跟她一起的是愿意去远方学习新医术的蝴蝶屋的女孩们。

香奈乎没有和她一起走,蝴蝶忍本来有点放心不下,但是一场大战结束后,香奈乎也远比从前成熟,能够和别人正常交流,向她许诺一定会好好考虑未来,蝴蝶忍也放心地把她留在本土。

第一回远行勉强算是有些收获,至少她对于如何医治悲鸣屿先生有了把握,阔别一年之后回到故土,在东京的医院里意外见到了森川明赖。

蝴蝶忍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她了,她在一堆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很醒目,穿着时下流行的振袖配行灯袴,黑色的长发也没有绑,拢在一边肩膀上,显得脸庞小小的秀丽而精致。

似乎由于那短暂化鬼的经历,使得她的生长比常人更缓慢一点,神情比从前沉静了不少,可也没摆脱脸上的一丝稚气,又穿着女学生最爱的打扮,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说是已经结婚几年的人,谁都不会信。

这让蝴蝶忍至今看见她,都会产生一种不死川好像在犯罪的错觉。

想到这里,她略有点心虚地扫了周围,没看见以前的同僚不死川,稍微调整了表情,才过去打招呼。

“小赖。”

椅子上的女孩在抬头以前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很轻快地说:“你好,忍,欢迎回来。在国外怎么样?有趣吗?”

蝴蝶忍压着裙子在她身边坐下,“非常有趣,我也见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呢。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死川先生呢?”

“他没有来,老师前几天扭到腰了,我和司生陪他来检查。”她指了一下对面的看诊室,“我也来做检查。”

“你不舒服么?”蝴蝶忍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她的脸色,但是红润的气色看不出半点病态。

“没有。”森川明赖还是很轻松的口吻对她说,“我怀孕了。”

作为她所有亲友里有幸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蝴蝶忍在当时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从来没有接触过孕妇的蝴蝶忍一时有点语言混乱,“几个月……不,恭喜你,但,不死川先生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

结果一回来就受到了这样的“惊喜”欢迎呢,但总比不死川要好。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前风柱先生摔掉了手里的东西,发觉不是玩笑之后,以一种强忍怒气的口吻指出:“倒是先告诉我啊!一个人去医院不知道很危险吗!”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才不告诉你。”被责问的明赖只是捏捏自己的耳朵,满不在乎地嘟囔,“跟平常一样哪有什么危险。”

这也算句实话,再怎么样也是前任剑士,积年累月锻炼出的身体根本不用担心摔倒一类的问题。

蝴蝶忍反倒比较担心她将如何度过接下去的冬天,因为她的体质比常人脆弱也是事实,在严酷的冬日中抵抗力会大大下降。

就算在国外,蝴蝶忍也从香奈乎的信里得知,她去年的冬天大病了一场,从入冬到开春一直没能离开医院半步。

不死川实弥有着同样的担心,从妻子怀孕开始,抛下了一切工作,专心在家陪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奇迹,唯独那一年,森川明赖没有生过病,连咳嗽也没有过,平安地度过了整个冬天。

而后的第二年,病情并未减弱。

……

不死川实弥推开门,抬眼将房间里的一切收入眼里。

披着羽织的女人背对着他,但在发间别着的蝴蝶发饰鲜明地昭告了她的身份。

他的长女靠在客人的臂弯中睡得很熟,在梦里也不忘扯着她的衣服没松开。

“烧已经退下去了,不死川先生。”蝴蝶忍背对着他,也能从脚步声里辨出他的身份,“小赖还好吗?”

“和以前一样。”

不死川实弥自她手里接过女儿,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到体温恢复了正常,绷紧的脸色总算有了些和缓的趋势。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才回过头表达了迟来的歉意。

“抱歉,麻烦你了。”

“这不算什么,我本来就是来看诊的。”蝴蝶忍打开了随身的箱子,望向屋外的大雪,唇畔的笑容化为了浅浅的叹息,“很可惜,没有找到能改善体质的方法,恐怕真的要成为旧疾。”

不死川实弥与她一样看着屋外茫茫的大雪,依然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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