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待在蝴蝶屋疗养开始,灶门炭治郎觉得自己在这里学到的经验,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的都更多。
新的训练方式自然不必说,还有深刻的人生哲理。
就如他一开始想破头也不能理解,那个风柱不死川实弥明明有着身为鬼的妻子,对待他的妹妹却半点也不留情面。
帮助他比较顺利地理解了这种差别的,是他的好伙伴我妻善逸,对待女孩子和男性同伴的差别态度,翻脸的速度是灶门炭治郎平生仅见。
相处时间久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朋友对待女孩子会特别宽容。有这个例子在,他也不是不能类比到风柱身上,但是灶门炭治郎觉得我妻善逸的态度是不对的,风柱也不对。
不过他的妻子森川明赖完全不一样,那天早上他发现妹妹不在箱子里,惊慌地到处寻找,最后发现她在明赖小姐的房间,两人很亲密地抱着一起熟睡的样子,是非常温馨的场景。
森川明赖非常喜欢灶门祢豆子,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同为鬼,灶门炭治郎能从她身上闻到怀念谁的味道,是有些伤感的气息。
灶门炭治郎虽然还不能原谅风柱对妹妹的偏见对待,但很乐意让灶门祢豆子和森川明赖相处。
在养伤期间能看见她们两人坐在一起玩闹的场景,令人倍感宽慰。
这是灶门炭治郎除了自己的妹妹外,遇到的第一只特别的鬼。
尤其是他得知她不是被无惨变成鬼而且对阳光有一定抗性,灶门炭治郎在深思熟虑了很久,向她透露了珠世小姐的事情,并请求她能给他一些血寄给珠世小姐继续进行研究。
明赖小姐很爽快地同意了,没有半点犹豫。附上了信把血送出去后,得到了珠世小姐感谢的回信,但短期内尚未有进展。
森川明赖依旧在闲暇时出一次任务,然后回到蝴蝶屋,等信鸦送来她那位同样忙碌的丈夫回来的消息。
我妻善逸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望着两人相处傻呵呵地微笑,在这种时候就算让他吃下比自己的处方药还难吃百倍的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件好事。
森川明赖又一次出门归来后,给灶门祢豆子带了一件小礼物,是一条漂亮的浅粉发带。
灶门祢豆子高兴地坐到她面前去,听着身后的少女一边轻哼着歌,一边给她梳理头发,满怀期待地等着扎上那条发带。
森川明赖分出她的一束长发,打算给她编一条细细的小辫子,是她路过城里看见的一种时新发型,觉得会和灶门祢豆子非常相配。
我妻善逸照旧在旁边傻笑,看着看着忽然说了一句:“明赖小姐这么温柔,以后肯定能成为好妈妈的。”
“善、善逸!”灶门炭治郎按着还没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同伴,慌忙正坐低头,“抱歉!善逸他、他乱说的!”
“诶?诶!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我妻善逸重重地把头磕在地板上,“我我我太得意忘形了!非常抱歉!”
森川明赖停止了哼歌,看着两个少年拼命地道歉,稍微有点茫然地摸了摸小腹。
她对于自己已经成为妻子的这件事尚且还有不真实的感觉,至于成为母亲则是更虚无缥缈的事了。
孩子……她看到因为她停止了动作而转过头来的女孩,想起那天晚上把娇小的她抱在怀里的感觉,若是有孩子大概就会是那样吧。
可她……不能有孩子呀,鬼是不能生下人的孩子吧,就算有那种可能,万一生下来的孩子像她一样怎么办?她难道也要那孩子和她一样不见天日吗?
虽说这样想,但还是会感到遗憾。
因为说错了话,我妻善逸在此后几天里一直怀着巨大的罪恶感,绞尽脑汁地想尽各种办法来赔礼道歉,就算她说并没有生气也坚持不懈。
森川明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收到他送的花了,还是挂着露珠才摘下不久的铃兰,蝴蝶屋里没有种植这种花,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买到的。
虽然很高兴,但是这些作为赔罪早就足够了,森川明赖打算再和他强调一遍,自己并没有生气,已经不用送这些东西赔罪了,结果意外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喂,你小子是谁啊?”
我妻善逸听见那个声音冷不防地从他背后响起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感受到了刺骨凶烈的杀气直刺着他的后背。
没有勇气转头看一眼来的人是谁,听见可爱的前辈露出诧异的表情招呼他,“实弥,你回来了。”
实弥……不死川实弥?!
我妻善逸在那一刻似乎看见了陌生的老奶奶站在一条河对岸,亲切地冲他招手。
完蛋!糟了!被误会了!虽说他很喜欢女孩子,可没有混蛋到会追求已经结婚的前辈啊!
“非常抱歉,请听我解释……”急急忙忙地解释到一半,转头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我妻善逸短暂地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想可能是自己耳朵不好,把前辈的话听错了,比如说把温柔和凶恶听混了,把帅气体贴和狰狞可怖记差了。哎呀,居然这么不认真地听前辈说话,他可真是失礼啊。
“实弥,这是善逸,他会用雷之呼吸呢。”前辈还好心地替他介绍,哎呀呀太客气了,让他安安静静地马上消失就好了,何必要给风柱大人留下印象呢?
“您、您好,初初初次见面,我我我我是我妻善逸。那个,承蒙前辈的照顾,所以、所以才送了礼物想表达感激之情。”
听了这话的前辈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谦虚地摇头,“我也没有做过什么,谢谢善逸的花,我很喜欢。”
啊啊啊,前辈不要再说了,你能喜欢我很高兴,但求你别说了!
不死川实弥的表情更加恐怖,我妻善逸正想着他下一秒就要把刀□□了,可大概是顾虑到在妻子面前,他只是伸手揪起我妻善逸的衣领,声音很凶狠地警告他,“臭小子,知道点分寸,凭什么我老婆非得要直呼你的名字啊?”
你要从那个地方开始计较吗!话说这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吧,倒是对前辈说啊!
我妻善逸在内心吐槽,面上还不得不拼命点头,来表达自己知错会改的决心。
“实弥,不要欺负善逸,把他放下来,他会害怕的。”
因为这句话终于逃出生天,重新踩上了踏实的大地,虽然最后风柱还低声道了一句“别落在我手里”,以至于他一直腿打哆嗦,但总归是不用担心生命危险了。
当然,得知由柱指导的强化集训里有不死川实弥,因为过度恐惧而当场昏迷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或许是因为一回来就撞上了令人不快的场景,不死川实弥没有停留就拉着妻子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和蝴蝶忍打声招呼。
森川明赖唯一遗憾的是,时间不到晚上,没来得及和灶门祢豆子告别就回去了,好在她的阿杏已经和灶门炭治郎的乌鸦混熟了,她可以写信给他们。
蝴蝶忍的信随后不久寄到了家里来,森川明赖才得知不死川实弥匆匆忙忙要离开蝴蝶屋的真正原因,那时的蝶屋里除了灶门炭治郎他们外,还有别的客人。
晚上就寝时,不死川实弥意外地发现妻子早早就躺下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缩到角落里去了,摆明跟他置气的样子。
他用一分钟的时间反思了一下,确定最近没有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过去将人捞回床上,扯开被子,“为什么一回来就跟我生气?”
小姑娘鼓着脸像一只膨胀的河豚,用很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头转过去,“实弥骗我。”
“啊?”不死川实弥在想是不是哪一次受伤留了痕迹被她发现了。
“你都没有和我说玄弥的事。”
啧。
不死川实弥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蝴蝶那家伙真会多嘴。”
“不许你这么说忍,她才没做错,是瞒着我的实弥不好。”森川明赖又转过头,愤怒地瞪着他,可惜没什么威力,完全不能让不死川实弥体会到她现在的心情,“还有……母亲大人的事。”
不死川实弥想,他家的臭小子,到底在蝴蝶那里交代了多少事情,如果不是时机不允许,他倒真想把弟弟拖过来揍一顿。
结婚的时候他确实有说起过去的事,关于混账的老爸和慈爱的妈妈,以及他的弟弟妹妹们,但他说到家人被鬼杀死时,刻意没提那是变成鬼的妈妈,只说还有个弟弟幸存下来留在老家。
“我变成这样,让你很为难吧?”她的声音低下去,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也不能生育孩子。”
果然变成这样了,不死川实弥特意避开不提,正是由于她仍然很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希望她多想。
至于她的后半句话——“哪个混账东西跟你说了多余的话啊!”凭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件事的。
不死川实弥把她牢牢圈在怀里,掰过她的脸正对上她的眼睛,“根本没那回事,你跟那些家伙完全不一样,别自己贬低自己。跟你结婚又不是为了要孩子,再有人说这种话我就教他闭嘴!”
说着他又有点犹豫起来,斟酌了一下说:“如果你喜欢孩子……等不那么忙的时候,去领养一个吧,不然也没时间照顾。”
“不要,我只想要自己的,我和实弥的孩子。”她抓紧了他的衣服,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里,声音低闷,“没关系,能和实弥在一起就够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说了多余的话,对不起。”
笨蛋,道什么歉。
不死川实弥终究没说出来,低头在她的发梢间落下一个吻。
“那玄弥呢?忍说你在蝴蝶屋撞见他,还凶了他,那孩子很难过。”
“那个臭小子……本来以为他在老家好好待着,谁知道会跑到这里来,连呼吸法都不会用还要跟鬼战斗,根本就是嫌命长吧。做了这么多胡来的事,要是再给他好脸色,那家伙不就更加以为自己做得对吗?”
森川明赖从他怀里抬起头,直起身体坐好,摆出谈正事的样子,“玄弥做得不对吗?为了不让他人遭到同样的苦难,所以挺身保护别人,没有任何错。就算实弥不希望他遇到危险,也不能说他做错了。”
不死川实弥稍稍有些哑口无言,一旦谈起这类严肃的话题,他似乎总是赢不过她。
“实弥有时候不懂表达关心的方式,反而会让人伤心的,就算是好意,也要本人愿意接受才行。”她说着又拿自己举例,“就像实弥要我退出鬼杀队,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因为我想尽量帮助大家。”
不死川实弥脸上出现明显的动摇,“但是玄弥他……连呼吸法都不会,那样勉强自己在鬼杀队待下去,比谁都死得更快。明赖,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了。”
“所以要帮助他才行,玄弥可以通过最终选拔,一定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了,你不能因为不会呼吸法就否定他。”
她抚过他脸上的伤痕,怀着无比的爱怜与温情,像是描绘一幅精美的画作,“因为玄弥也是,只有你这个哥哥了,兄弟更要珍惜彼此能够相处的时光,不要以后想起来留下遗憾。要是知道实弥故意把弟弟推得远远的,天上的母亲大人也会悲伤的。”
“我,最喜欢实弥了,所以不想看见你故意做这些事,让自己也会难过呀。”
“所以,和好吧。”她凑上去亲吻他的伤痕,像是要借着这个动作,抚平他那时感受过的痛楚。
她感受到不死川实弥有些混乱的吐息,收紧了手臂抱着她,用很低的声音应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