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烛拆了那已经脏的没法要的薄被,用被单里层将坛子小心裹好,系在胸前。
她只拿了一个金锭子,又带上原身剩的那点碎银子,牵起夜雨时的手往外走去。
本该是街上最热闹的时间,本该是小镇里最繁华的地段,然而这宅子门口却是诡异的安静,就连旁边的几条街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商户,也没有行人。
何西烛想了想,指着自己昨天遇见那些居民的方向:“咱们走这条路好不好?”
夜雨时点点头,就跟在她身边,随着何西烛的脚步往前飘去,乖的不像话。
这一片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石板地的缝隙里都长出了草,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走过的痕迹。
她们沿着这条路走了几分钟,终于是到了一个比较热闹的集市。
小镇里的居民用竹筐装着自家要换钱的东西,在街道两边搭起简易木桌,也不吆喝,只有买方讨价还价的声音听上去比较清楚。
何西烛看了看,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摊位,弯下腰,露出自以为十分友好的笑。
“请问,您知道这镇上哪有当铺吗?”
那买东西的商贩在听到何西烛的声音后猛地抬起头来,他的身体后仰,险些跌在地上。
他浑身都在发抖,脸上的胡须颤了颤,眼里浮现出清晰的恐惧。
“你……”他抖着手,指向那宅子的方向,“你是从那来的?”
何西烛当然知道他在怕什么,她捏了捏夜雨时的手,装出疑惑的模样:“是呀,我是从那边过来的。我昨天刚到这镇子上,有一个好心人见我没处去,便把我带到了那边的大宅子,让我在那宅子里住了一晚,有什么不问题吗?”
“你你你……”商贩颤抖的更厉害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何西烛身前离开,“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呀。”何西烛故意抬高了些声调,像是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不就活生生地在你面前站着呢吗?你这人真是奇怪,我又没招惹你,不过是问了句当铺在哪,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怎么能说我是鬼呢?”
那商贩见她这样才冷静许多,他走进些,又像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你真是人?”
“是人。”何西烛没好气地伸过去那只没有拉着夜雨时的手,“我身上热乎着呢,你要是不信可以摸摸。”
商贩没敢摸,却拿出他竹筐里的黄瓜戳了戳何西烛的身子,确定能戳到,这才跟劫后余生似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你昨天晚上真是住在那宅子里的吗?”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是呀。”何西烛说,“是那宅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没什么。”商贩迟疑地摇了摇头,“你昨天晚上睡在那宅子里,就没觉出什么怪事?”
“没有吧。”何西烛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一觉睡到大天亮,能有什么怪事。”
那商贩听完这话,再看向她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什么勇士。
“你刚刚说要找当铺是吧。”他指了个方向,“我们镇上就一家当铺,你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就能看到了。”
何西烛道了谢,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他们都很怕你呢。”走远了些,何西烛小声对身边的老婆说道。
夜雨时回头看了眼集市的方向,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路两边都是些住人的房屋,约莫走了二百多米,就能听到从前面传来的热闹声响,这一片已经离着宅子很远了,裁缝店、首饰店、杂货铺、餐馆、书局等等都聚集在这,买东西的人也比之前在集市里看到的要多不少,应该是这镇子上比较富裕的人家。
走近了看,那一间间店铺门口都贴了辟邪的黄色符纸,门前放着香炉,里面插着一束未燃尽的香。
何西烛还担心了一瞬,但那辟邪的符纸明显对夜雨时并没有用,相反,她几乎是拖着何西烛来到香炉旁边,吸食着上面飘起的香火。
“这是你的食物?”何西烛问。
夜雨时没功夫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何西烛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老婆身上的红光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点。
“小姑娘是要买东西吗?”一名老者从店铺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门前的何西烛。
这老者与何西烛在这镇上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面容慈祥,看向何西烛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温和的笑。
“啊,买,我想买……”何西烛抬头,却发现这是家卖祭祀用品的店铺。
“我想买这香和香炉。”她抬手指着香炉的方向,“还有纸衣服,要女人穿的那种。”
老者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下移,停留在她胸前被裹起的坛子上。
半响,他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转身往屋里走去:“我去给你拿,你若是不方便进来,就不必进来了。”
不方便进来?何西烛看看胸前的坛子,又看看旁边拉着自己吸食香火的夜雨时,觉得自己应该是碰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关键人物。
于是在老者拿着东西出来时,何西烛认真地问了句:“您现在除了我以外,能看见其他人吗?或者是,能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
老者给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轻轻摇了摇头。
“不可说,不可说。”
付了钱,何西烛拉着老婆继续往前走,她抱着买来的东西,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老者最后的一番话。
不可说?
对比之前在集市里直接问出“你是人是鬼”,并提及到那宅子的商贩,何西烛想,这老者或许,确实懂得一些别人都不懂的东西。
她看了眼身边的老婆,吸食过香火的夜雨时明显比之前精神许多,像是饥饿的人终于填饱了肚子,飘在空中露出了魇足的神色。
何西烛颠了颠手里的香,决定回去后再给老婆点上两根。
找到当铺换了钱,在路边的包子铺买了十个肉包子,何西烛摸着鼓鼓的钱袋,最后又给自己买了两床薄被和一身新衣服。
她抱着一堆东西往回走,薄被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在路过那片住人的房屋时也看不见前面有没有人。
“你追我呀!”
“你追不上我略略略——”
孩童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往自己这边冲来的脚步声。
何西烛下意识拉着夜雨时往旁边躲,却见那小孩蹭的一下,竟是从夜雨时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穿了过去?
何西烛看看自己与老婆交握的手,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所以说,只有自己能触碰到夜雨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过三千了哎,谢谢宝贝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