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威哥的声音,程九珠立刻停下了找钥匙的动作,转身靠在车门上。
“贺优现在怎么样？网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你的负、面消息呢？你现在人在哪里？”她着急地问。
“我在公司,正在开会研究处理这件事的办法。”威哥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冷静,“九珠，我们的新闻发布会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贺优现在在家里出不来,我的车和公司的车也都进不去，能不能麻烦你去她的小区接她来公司？”
“去公司？”程九珠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询问威哥，“贺优想要带着你自己成立工作室，偏偏这个时候你的负、面就被曝了出来，我现在怀疑是不是她的公司不想让她走,所以才摆了你们一道。”
威哥沉默了两秒，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贺优和公司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本来如果可以继续作为公司力捧的对象，贺优完全可以答应续约,但是现在公司想要捧新人,还要让我去带,我们俩才萌生脱离公司自己开工作室的打算。在夜总会被拍照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是公司要挟我们俩留下来的手段,只是没告诉贺优而已。这些天我一直在和公司谈条件，昨天刚谈崩,今天照片和消息就全都被放了出来。现在其实不是我的车进不了贺优的小区，是根本就是公司这边困着我不让我离开。”话说到这里了，他就索性把所有事都一口气告诉了程九珠。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程九珠问,“需要我做什么？”
“还是那个请求，接她过来，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相信我，我和贺优合作五年，她是我一手发掘提拔上来的，我不可能让她因为我的事受连累。”
程九珠沉默半晌。
“好。我可以去把贺优接出来，但她去不去公司，我尊重她的决定。”
电话那边的威哥松了口气：“好，我在公司等着你们。”
挂了威哥的电话，程九珠再一次尝试打给贺优，还是没人接听。
她用微信和短信都给她留了言，直接开车到了贺优住的小区楼下。
四五个保安分散在门口，背着手踱步，周围有带着摄像机的记者，还有些虽然没扛□□大炮，但是手里握着手机探头探脑的人。
平时都打开着的伸缩门，今天也关了起来，把狗仔全都拦在外面。
程九珠抬手按了两下喇叭，示意他们不要堵着大门。
狗仔们听见喇叭声，彼此对视一眼，几个人朝她车窗的方向挤，趁机趴在她车窗上偷偷往她车里面看。程九珠索性又按了两下喇叭，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沉着脸：“你们干什么的，堵在这儿干嘛？”
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凑上来：“您是这儿的住户吗？”
“我是，怎么了？”程九珠问。
“那你有没有见过贺优啊？她和她经纪人是不是住在这里？”那人眼睛一亮，周围几个人也立刻竖起耳朵。
程九珠面露疑惑：“贺优是谁？”
“女明星！”狗仔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前，给她看手机上面保存的贺优的照片，“就是这个，之前演过《仙缘情典》《颂礼》的，见过吗？”
“哦，她啊！”程九珠装作惊喜的样子，“她住在这儿吗？”
对面狗仔一愣，随后脸上的殷切也渐渐褪去，反而直起了身子，声音也不像刚才热情：“你没见过啊？”
而程九珠还一脸兴奋地自言自语：“哇我们小区竟然住着女明星！”
那狗仔更加兴趣缺缺，转头朝同伴们摇了摇头，转身想离开，却被“兴致高涨”的程九珠叫住。
“哎，你说的那个女明星她住那栋楼啊？喂！”
那人径直离开，一副听不到她声音的样子。
程九珠“郁闷”地靠回椅背，将车窗重新合上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
门口的保安从保安室探出身子朝狗仔们挥手：“你们站到旁边去，别打扰住户进门！”
但狗仔们都很警觉——刚才贺优公司的车也是想伪装成住户，但因为没有卡刷不开闸门而被他们当场识破。今天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蹲到贺优，首先要提防的，就是有人来把她接走。
程九珠淡定地发动车子，走到快到闸机的地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在刷卡的机器前晃了两下。
栏杆抬起伸缩门向右侧打开，狗仔们看她真的能刷开闸门，是小区的住户，也就没跟上来，程九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躲过了他们的怀疑，开车进了小区。
她稍稍松了口气，从后视镜看向车后方的保安室——幸亏之前她经常来这儿，大部分保安都认识她，刚刚在门口才能这么默契地完成配合。
她瞥了眼座位上的卡片——那只是一张普通的名片而已。
既然进了小区，程九珠立刻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贺优楼下，下了车就快步走到单元门口，按下贺优家的门铃。
与此同时，她还继续给贺优打着电话。
这次终于被接了起来。
“开门，我在你楼下！”程九珠一听到电话接通就立刻说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然后她听到拖鞋拍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大约十几秒后，门锁摊开，程九珠拉开门，进来以后还小心地回头看有没有人在背后，确定没人跟着自己才关了门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二楼。
贺优听见她外面的声音，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
看是程九珠，才放心拉开门。
“为什么不接电话啊？”程九珠进门就问。
贺优还穿着睡衣，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头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我这不是睡醒之后一早上都在看消息嘛……”
程九珠走到她房间，看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微博界面，走过去果断地移动鼠标，点了右上角的红叉。
“别看这些了。”
贺优跟着她走进来，向后一跳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放心，我在娱乐圈这么久，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程九珠站在床边看着她：“威哥说这次的事是你的公司曝出来的，他让我接你去公司，说有方法处理这件事，你信他吗？”
“五年了。”贺优歪头看她，“五年前威哥伸手把我从谷底拉上来，一直到现在，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在为我的前途考虑，像这样的经纪人，我没理由怀疑他。”
“是，威哥确实对你很好。”程九珠也承认，威哥这些年对贺优的付出她看在眼里，“但是你不能保证他不会改变。娱乐圈是会侵蚀人的，来的路上我看了网上的照片，威哥的动作和表情，根本就不是被强迫的样子。或许他把你保护的很好，很多事情都不让你知道，但这并不代表他没做过。”
“珠珠，我相信他。”贺优从床上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我和他相处了五年，我相信他的人品，就算那天晚上他是自愿和她们去的夜总会，也不会像网上传的那样做什么‘皮条客’什么‘淫媒’。”
“其实被拍到的是威哥，这件事始终和无关，公司就算是发声明也好还是记者招待会也好，你不在场也是可以的。”程九珠私心还是想劝贺优留在家里，先保护好自己。
“威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经纪人，没有我，公司根本不会保他。”可贺优却下床走到化妆镜前，对着镜子将头发散下来，重新拿起梳子，看着镜子里的年轻女人，那张曾经满是胶原蛋白的脸，现在眼角也多了小小的细纹，“放心，最差的结果也就是继续呆在公司五年，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凭我贺优，还能被一家小公司控制住。”
曾经的贺优没有任何对抗的资本，公司吩咐的事情她只能无条件去完成，可是现在她经过了五年的摸爬滚打，也累积了一些自己的人脉，虽说还不足以完全和橙娱这么大的公司相抗衡，但只要这场风波过去，她就还有自立门户的机会。
程九珠看着贺优镇定地洗脸、化妆、挑选衣服，最后精神饱满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才发觉那个曾经因为网友几句评论就难受好几天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贺优是个成熟的女明星，她独立而坚强，面对困难会迎难而上，不会退缩。
她又想起曾经那个太阳般灿烂的少年韩呈碌和现在这个八面玲珑的男人。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攥了攥拳——原来这些年所有人都在成长，只是她自己一个还在原地踏步。
“珠珠？”
贺优叫了她一声。
“啊，怎么了？”程九珠晃晃脑袋，“抱歉，走神了。”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是不是有很多狗仔？”
“确实。”程九珠点头，“不过保安很给力，都给拦在了门外。”她想了想，“等会儿出去的时候你就躺在后座上，保安和我有默契了，只要能出了门，他们两条腿跑不过我们四个轮子。”
贺优没有带口罩墨镜这些欲盖弥彰的装饰，只是把头发扎成两个低马尾，还在常服外面穿加了一件蓝白色的外套。
程九珠：“……如果我没看错，这是高中校服？”
“是啊。”贺优把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半边脸，“像不像可爱的高中生？”
“没有脸皮这么厚的高中生。”程九珠嘴角抽抽。
“你这是在嫉妒我，大姐姐。”
两人下了电梯。
程九珠的车就停在了单元门口，只要上了车，就会万无一失。
贺优蹦跳着到后座拉开门。
腿刚迈进车里一只，就听见后面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贺优，你怎么在这儿？”
贺优和站在车旁还没进去的程九珠动作都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