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在四楼的茶水间,程九珠还没走进去,就看见里面一到修长的身影靠着柜子边缘站着。
她先冒了个头,然后整个身子才蹭进茶水间。
展浩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她，眉头稍稍舒展：“来了。”
“嗯。”
程九珠后背贴着冰箱,老老实实地和他面对面站着，“出差刚回来？”她问。
“是啊,去回赶飞机，有点累。”展浩已经脱了刚才的冲锋衣，身上只穿了一件高领黑色毛衣，头发也比刚才整齐了一些,但胡茬还在。
“该回去休息一下的。”程九珠说。
“东京的case问题解决了，要先回公司交代一声。”展浩咳了两声,嗓音微哑。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看来王培源已经把她和海伦以后要在这里办公的事告诉了他。
“对了。”程九珠问,“你找我什么事啊？”
“迪林席勒要来中国的事你知道了吧。”他说,“后天他会来芜城,到时候芜大那边会有老师学生带着他在几个风景区转转,公司也会派员工陪同，人选现在还没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真的吗！”程九珠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当然！我有兴趣！”她难以控制激动的心情两只手攥在了一起,“那我是跟在旁边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展浩轻扯嘴角，“电视台安排为迪林席勒做专访，你要帮助记者修改一些不专业的问题，还有，如果遇到专业词汇翻译不清的，也要在旁边及时提醒。”
程九珠一脸兴奋：“我懂我懂，我会做个称职的工具人，请组织放心！”
“这么说也成。”展浩眼中带着笑意，“不过我想你既然这么喜欢迪林席勒，它应该也能帮你解答一些专业上的困惑。另外景观设计那边的同事也整理了一个问题集，如果有机会，帮他们也咨询一下。”
程九珠忙不迭点头。
谈完正事，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程九珠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香烟的味道。
是习惯吗，还是，还在为家里的事发愁呢？
她想起自己的倒霉buff，决定还是不再多停留。既然已经没事了，不然就回工位——
“不愿见到我吗？”
她刚想离开，就听见男人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程九珠一怔，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展浩直起身子，微微弯腰，平视她的双眼：“我说，如果觉得尴尬，那大可不必。”他顿了一下，“不会杀你灭口的。”
程九珠有点囧地点了点头：“哦，好的。”
眼前的男人还没意识到，是她的霉气已经传染到他身上了。自己不想和他同处一室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倒霉buff太强，强到她自己都害怕了啊！
匆匆回到工位，程九珠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海伦。
海伦直接原地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后天？确定吗！”
旁边的人都在看她们，程九珠忙拉她坐下，压低声音：“真的，就是后天，而且我还是陪同人员，到时候会和他一起到处转转。”她纳闷地看着海伦，“怎么一提到迪林席勒，你就有点害怕呢？他可是你的老师——对了，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他？”
“不要！”海伦立刻回绝，“后天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要知道海伦之前也只来过一次中国。
海伦目光躲闪：“我……有中国同学，她听说我到了中国，特地从上海来看我，就定在后天。”
不知道怎么的，程九珠觉得海伦好像有点怕迪林席勒。
“你在害怕他吗？”她直接问道。
海伦闻言沉默了半晌，最后别过脸：“你就当我是害怕见到他吧，也许是以前被他否定了太多次，毫不容易鼓起想要打败他的勇气，如果这时候见面，可能又会被打击得一无是处。”她靠在椅背上，纤长的金色睫毛微微颤抖，“而且我想，他也应该不是很想见我才是。”
她看向程九珠，冲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他不喜欢聒噪的人，和别人对话的时候，也是对方说得越多他越不耐烦，如果想要博得他的喜欢，只要安静地跟在他旁边就好，提的问题也要专业一点，这样会让他对你更有好感。”
说完，海伦就把目光移向桌面，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海伦说过，迪林席勒实在不是个好老师，大概就是因为把对自己的要求也强加到了学生的身上，才会让海伦丧失了自信，就连提到他的名字都会抗拒和害怕。
可程九珠想，在海伦的心中，应该也还是崇敬着自己这位老师的吧。不然她也不会在展会上主动和她交谈，还对他的新作充满期待。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将程九珠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出来。
是个陌生号码。
她拿着手机到茶水间，接起电话。
“您好。”
“gem！hey，宝石小姐！我是王熊猫，你还记得我吗！”抑扬顿挫的北京腔从电话那边传来。
程九珠看了眼屏幕，确认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是中国的电话号码。
“当然记得。”她还是问了一句，“这个电话是国际长途吗？”
“不是的，gem，我现在在中国。”他顿了一下，“准确来说，我来芜城了，刚下飞机，还在机场。”
程九珠吓了一跳：“你在芜城？呃……展浩呢，他知道你来了吗？”
她不免想起他哥哥和展太太的事——不知道他和展浩之间的朋友关系有没有受到影响。
“我是悄悄来的，没告诉他，你也不要告诉他。”王熊猫在那边小声说，“gem，在芜城除了展浩我只认识你，我们见个面，一其喝个咖啡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现在打车去找你。”王熊猫说。
“找我啊……算了吧，我现在和展浩在同一间大楼工作，你过来很容易碰到他。”她想了想，说，“反正下午我也准备走了，等会儿我找家咖啡厅，发个定位给你，你直接打车过去吧。”
“好，那等会儿见咯！”
程九珠挂了电话，找了一家差不多在盛光天河大楼和机场中间的咖啡厅，然后发了定位给王熊猫。
她自己则是回到工位，和海伦说了声下午有事之后，就打卡下班，驾车来到了那家咖啡厅。
找了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听到开门声想起，两个高大的俄罗斯帅哥出现在门口。
“熊猫！”程九珠叫了声。
一个活泼一个冷峻，同时朝她走过来，咖啡馆的店员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这一瞬间程九珠觉得自己仿佛化身玛丽苏女主，浑身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卧槽，你们芜城是真tmd冷啊。”
还没坐下，王熊猫的京片儿就成功让隔壁桌的女孩差点咖啡都喷出来。
“俄罗斯人还怕冷？我可是看过视频的，你们冬天都全裸从楼顶上往雪堆里跳。”程九珠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和王熊猫身边的男人握手，“瓦尔你好，我叫gem。”
难怪王熊猫偷偷摸摸来芜城不敢让展浩知道，原来是还带着一颗定时炸弹。
“嗨，gem。”瓦尔冷着脸看向王熊猫，“你上次告诉我她是韩国人。”
“我那不是怕你因为她是中国人就迁怒她嘛……”王熊猫缩了缩脖子。
三人坐下。
“熊猫，瓦尔为什么会一起来芜城？”程九珠开门见山地问。
要知道，那天结婚三十周年宴会的顺利举办就标志着展太太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原本她对展太太出轨的事一直不敢苟同，可那天晚上当她知道展浩的父亲早就和另一个女人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婚外情关系后，两人的婚姻现状，引发了她的一些思考。
以至于再见到瓦尔，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莫斯科的街道上，展太太询问她的那个问题。
当时她以为展太太是在丈夫与瓦尔之间，鱼与熊掌想要兼得。
现在想来，如果是结婚之初就一方出轨，那么离婚似乎是很多人的选择。
可现代人维持婚姻的原因太多了。
当两人走得越久，彼此之间的牵绊就越多，越复杂。结婚的冲动或许只源于爱情，可随着婚姻越走越远，两人之间伸展出无数条线连接在一起，其中可能有孩子、家庭、利益、前途、地位、声望……可唯独就是没有了爱情。
为了一份飘渺的爱情，放弃多年婚姻累计下的财富，展太太只是做了和大部分人都一样的选择，她选择了现实。
她的丈夫也是如此。
“我哥哥他希望，展太太和展先生能够离婚。”王熊猫也直白地说道。
“是的。”瓦尔一身灰色的高级西装，双腿交叠，坐在咖啡店的木椅上也气场十足，“我调查过，faye的丈夫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出轨，两人的婚姻早就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我知道faye的丈夫是一家集团的老板，但我可以给faye更好的，她跟我去俄罗斯，会比现在过得体面尊贵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小小调研：
如果五十岁的你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你会选择离婚去追求真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