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在别墅里的活动结束之后,有华腾的工作人员组织宾客们乘大巴去酒店参加后面的酒会,人流往门口涌动的时候程九珠正好被冲到了一边,等人都走完她想回去找展浩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展浩的身影。
院子里停放汽车的地方，白色奥迪旁边原本挺着一辆黑色雷克萨斯——刚才展浩靠在上面抽烟的——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车。
打开自己的车门进去坐了一会儿,程九珠收到了展浩发过来的微信，很简单的一行字——
“不用担心,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想了很久，才发了系统自带的拥抱的绿色小人过去。
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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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程九珠就再也没有和展浩联系过。
但她心里总有个不好的预感。
不论是展浩从工具间里出来之后身上笼罩着的绝望,还是他后来上台敬酒时的平静，都让她有些害怕,也越想越担心。
所以第二天丁霈给她发信息谈合同的时候，她立刻一口答应,并且约了她下午在办公室见面。
她甚至还提前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盛光天河所在的办公楼。
一年前程九珠曾经来过一次这里。
她还记得盛光天河只占一层楼,丁霈所在的行政部也很好找,进门右转第一个办公室就是。
可这次她准备按照记忆自己找上门的时候,却在楼下就被人拦在了打卡机的外面。
“请问您找谁？”保安伸手挡住她。
程九珠一愣：“我找七楼的盛光天河。”
“这栋楼都是盛光天河的办公区域，你找哪个部门？”
“……行政部丁霈。”她回答道。
“去那边前台登记一下身份证,再领一张临时工牌就可以了。”保安教她。
程九珠按照保安的指示走到前台，拿出身份证一边登记，一边默默叹气。
此刻她就像一个第一次大观园的刘姥姥,面对城市的繁华面上强装镇定，但在心里却流下了贫穷苦涩的泪水。
到了七楼，程九珠走出电梯，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向脚下——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普通的瓷砖地板，现在竟然已经铺上了地毯。
而且抬头看过去，电梯门冲着的就是办公区的玻璃门，望进去里面宽敞明亮，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有两台电脑和超大数位板，另外绿植也不少，简直就是程九珠在电视剧里才看到过的格子间的样子。
一年前来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啊。
那时候的她可是因为嫌弃盛光天河的工作环境，才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改为合作模式的啊！
那边丁霈拿着合同文件从电梯里一出来，就看见一个长卷发美女站在办公室门口。她从后面绕到前面，转头看了眼美女的脸——有点儿眼熟。
“珠珠？”她尝试着叫了一声。
程九珠看向自己面前的年轻女生，愣了一下：“丁丁？”
“唉呀妈呀。”丁霈立刻走上前，喜笑颜开地拉住她，“我好歹见到你真人了，都一年没见面了，差点儿忘了你这个大美女长什么样。”
“你变得比以前成熟了。”程九珠的视线落在丁霈的眉毛上。
一年前她和盛光天河第一次合作，就是丁霈接待的她。当时丁霈大学刚毕业，扎了个马尾素面朝天的，整张脸就画了个眉毛还画的歪七扭八，当时程九珠坐在办公室等王培源，一抬头看到她偷偷拿着眉笔补眉毛，还有越补越粗的趋势，就主动上前帮她画了个好看的眉毛，还把自己画眉毛的技巧教给了她。
丁霈注意到她看自己，得意地点了点自己的眉尾：“怎么样，老师，练了一年了。”
“不错，有为师的真传了。”程九珠拍拍她肩膀。
“对了，跟我来会议室吧，合同我都准备好了。”在办公区域聊天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丁霈转身把自家那些猥琐同事的目光一一挡住，拉着程九珠找了个小会议室坐下。
“怎么不大电话叫我，自己上来了？”刚一坐下，丁霈就问。
“别提了，我还以为你们还像以前一样就一层楼呢，那时候你的办公室就在门口我还记得，想着自己找上来也没问题，没想到下面保安给我卡住了，让我登了记，拿了临时工牌，这才上来的。”程九珠点头称赞，“士别三日真是刮目相看了。”
“半年前刚装修的。”丁霈说，“自从王经理去了项目公关部以后，公司的单子越接越多，做了几单大的，名声也打了出去，自然规模也越来越大。原来只有四十多个人，一层楼就足够。但现在呢，不算行政、财务这些人，单单是设计师就有三百多人，这栋楼的三到七层都是设计师的工位，另外二楼还有专门的健身房和休息室。除了室内设计、工程设计和城市规划，听说明年还要参加长江省的古城新建计划。”丁霈眼里满是骄傲和自豪，“我们盛光天河，现在绝对有国内顶尖设计公司的规模和实力，而这些，大部分都是王经理的功劳，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提到王培源，程九珠忍不住“嗤”了一声：“他？我承认他的业务能力是很强，但人品就不怎么样。”
丁霈眉头一皱：“他怎么招惹你了？”
于是程九珠就把昨天在别墅里，他故意搞坏展示柜里的聚光灯的事给丁霈讲了一遍。
“你说他是不是无聊透顶？我为了那个展示柜好歹也辛苦了那么久，他为了自己不知道哪来的恶趣味，就能随便破坏别人的劳动成果——”她撑着下巴噘着嘴，“反正我对他印象不是很好。”
“这事儿办的确实是不地道。”丁霈若有所思，“可他为什么要破坏展柜呢？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多管闲事呗，制造机会给我和展浩拉郎配，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结果就是那么巧，让他俩在工具间听到了展董事长给他情人打电话，给展浩迎头一棒，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丁霈好奇地凑近：“那他都这么努力了，你和展工配没配上？”
“那之后我们俩一直没联系，你说配没配上？
“如果只是从昨天到今天没联络，那你们的关系可能还真说不准。”丁霈对程九珠说，“今早我看展工的日程表，他昨天晚上十点的飞机飞东京，应该是之前和那边合作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他走得那么突然，做完就算是到了东京也一定是熬夜奋战，现在说不定才刚睡下，不主动联系你可以理解。”
原来他是出差了。
“那他……算了。”
程九珠本来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这样好像又觉得自己关心得太明显，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丁霈心思剔透，哪能不明白程九珠刚才欲言又止地是想问什么。
“珠珠，你如果真的喜欢展工，主动一点也可以啊。我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平时他也总是和工程设计部那些大老爷们儿在一起，行事作风都蛮正派的，家庭条件也优渥，真的值得一追。”
家庭条件——
程九珠想起他出轨的母亲和婚外情的父亲，忍不住嘴角向下弯了弯。
“不说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说真的，可以考虑的。”丁霈还在劝她，“还有，你妈不是老给你报什么婚恋班吗，如果你对她说你有喜欢的对象了，或者你干脆和展工在一起，不就不用去上那个课了吗？”
这倒是个实在的理由。
程九珠真的不喜欢去听那种课，而逃避的办法除了主动逃课，就只有快速脱单这一个方法了。
如果对方是展浩……程九珠的眼前冷不丁闪过在俄罗斯的时候，王熊猫抓着他的袖扣，说他和自己配一对的情形，耳根微微有些发热。
好像，也是可以的。
聊天归聊天，毕竟还在工作时间，正事还是要先办。程九珠先把中赢天启那边准备好的合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在落款处签好自己的名字。
丁霈收好合同，拿着去了项目部盖了章，十分钟后她回来，把属于程九珠的那份递还给她：“这下你可没机会后悔了。”
“自己答应的，跪着也要做完。”程九珠看着合同，突然燃起熊熊斗志，“我就不相信，这中赢天启的老总是会吃人不成，不就是个庭院设计吗，能难到哪去？再说，那老总不是喜欢迪林席勒吗，我就仿照他的风格给他整呗，到时候我敢保证，就连迪林席勒本人都挑不出毛病。”
就凭程九珠研究迪林席勒这么多年，区区风格模仿对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想。
事实证明，她错了。
三天后，中赢大楼二十一层会议室。
“程设计师，我们希望你能够仿照迪林席勒上个月在莫斯科的国际植物设计展上公开亮相的新作品，为我们酒店设计一套园林方案。”说话的人是中赢启天酒店的总经理周兰渊。
这位周总有着和他的姓名完全相反的外表，短发，微胖，络腮胡。他双手衬衣袖子卷到手肘，此刻正在大屏幕前手舞足蹈，“花朵，绚丽的花朵！让每个经过庭院的客人都有一种置身欧洲贵族花园之内的感觉，在这里，他们不是普通的男女宾客，而是尊贵的、上流社会的小姐和少爷——程设计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晚更不出来的，结果咬了咬牙又写够字数了，发！发完睡觉！晚安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