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提到过吗？”程九珠有些茫然,“大概是我那天晚上状态不好,录口供的时候把他忘了。”
“他站在你面前做什么？”方队长问。
“把我的风衣拿走挂起来。当天晚上会场的空调开得很足,我穿着风衣有些热,就把它脱下来给了那个服务生。”程九珠回答道，“然后我就听到王连翔叫我的名字，服务生走开之后,我才看到他。”她说。
“注意到那个服务生往哪边走了吗？
“那边的衣架。”她指了指宴会厅的西北角，“那天晚上那里有一排衣架,客人的外套都挂在那里。”
“王连翔当时一直在向我表达他对我的好感，我就告诉他，我现在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当时王连翔表现得非常大度理解,然后他从路过的服务员手里拿了杯酒，说要敬我——”
“这个服务员和刚才那个帮你挂外套的是同一个人吗？”方队问。
程九珠眉头紧皱,回忆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我没注意,不记得了。”
旁边的小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圈起两个服务员,将他们连在一起,打了个“？”
“继续。”
“王连翔走了以后,没过多久，我看见了我的朋友,冯洋。”想起那天晚上冯洋对自己的见死不救，程九珠依然有些生气，“她走过来对我说,刚才和一个男人聊得很开心，和我打过招呼之后，她就离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
“后来我觉得会场里的空气很浑浊，我渐渐开始有喘不过气，浑身发热的感觉，于是我一个人走出了会场。”她带着方队长三人从旋转楼梯走到一楼的沙发旁。
“监控视频显示，当时你坐在沙发上，王连翔跟在你身后企图靠近你，但他那时候被一个服务员叫走。而在三分钟后，又一个服务员从二楼下来，靠近沙发和你说话，但很快他也离开了。”小钟将所有的服务员都圈了起来，“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程九珠说道：“这个服务员事后我朋友帮我调查过，他是个好心人。我记得我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是来和我说过话，但他只是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他当时想帮我叫车离开，但被我拒绝了。”
“这里面有一个行为是矛盾的。”方队长说，“无论是挂衣服还是主动提供帮助，这个服务员由始至终的举动都是善意的，这就说明王连翔下药的时候端酒的服务员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人。”他转头对石队说，“老石，你和酒店方面联系，先找到这个服务员，再比对监控，把当晚端酒的那个人也找出来。”
“好。”老石拿出手机，一边低头按着电话号码一边离开。
“后来我实在是胃不舒服，就跑着去了洗手间。”
程九珠三人又来到洗手间前。
给酒店的保洁出示了证件，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之后，方队长把“正在维修”的牌子搁在门口，三人走进女洗手间。
“当时我就是在这个隔间，把晚上喝的酒都吐了出来。后来是酒店的员工发现了我，刚好我的一个朋友也在酒店，是他把我暂时安置在了酒店的客房里。”
“你说的朋友是这个叫展浩的是吗？”
程九珠点头，“我当时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在酒店的客房，展浩的母亲和展浩都在房间里，后来展浩的母亲离开，是展浩带我去的医院。”
“这个叫展浩的也联系他让他来一趟所里。”方队长吩咐小钟。
“展浩……打过电话，他的助理说他出差了，等回来以后会给我们回电话。”小钟说。
“展浩他是和我一起去了俄罗斯。”程九珠连忙开口，“他和我一班飞机回国，不过……他家里出了点状况，可能今天不能赶过来。不过你们放心，他肯定不是杀王连翔的凶手，他一米八多呢，就算扮女装也不像啊。”
“别紧张，我们也没怀疑他。”小钟看她着急解释的样子，笑着说，“只是不同人观察和记忆的侧重都不同，我们找他也只是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
程九珠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在这间酒店中，知道你被下了药的人有你、王连翔本人、那个服务员、展浩和展浩的妈妈是吗？”小钟看着本子上自己的笔记，问。
“端酒的服务员也可能知情。”方队长补充道。
“呃……还有一个人，她可能也知道。”程九珠犹豫着开口，“就是我的朋友冯洋。我的律师给我看过一小段视频，当时在宴会厅里她其实一直都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担当我看到她并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说自己刚才在和别人交谈——虽然事后我质问她的时候，她说那只是自己是出于对我的妒忌才不和我站在一起而找的借口，但我始终还是觉得，她看到了王连翔在我酒里下药。”
“你们不是朋友吗？”方队长疑惑地问。
“我们是在婚恋课上认识的，她坐在我旁边的位置——”程九珠想起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后来王连翔在班级的qq群里发了他用ps做的我的不雅照，冯洋当时在群里看到照片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综合这两件事，我现在已经把她拉黑了。”她说道。
“从她对你的情感来看，她不可能是凶手。”方队长摇了摇头，“凶手很痛恨王连翔的行为，如果照你所说，冯洋对你身陷困境两次都视而不见，那她就没必要杀王连翔来审判他的行为。”
“离开酒店之后，你们去了哪里？”方队长继续问道。
“展浩开车带我去了市一院，在路上我联系了我的朋友，让她去医院接我。”程九珠和方队长、小钟三人离开酒店，坐上来时的那辆车。
“你之前的口供里没有提供朋友的名字，但是这次我们需要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方队长在副驾驶座扭头问她。
“她——”程九珠犹豫了一下，“方队长，我这位朋友她不可能是凶手的。”
“你第一眼看见王连翔的时候，觉得他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下药企图迷奸你吗？”
“……”程九珠抿唇，“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这位朋友她是个公众人物，如果和这种事扯上关系，我怕会引起麻烦。”
“明星？”
程九珠“嗯”了一声。
前面开车的小钟换挡的手一顿，声音有些兴奋：“小程，你的那个朋友不会是贺优吧！”
程九珠吓了一跳：“……你咋知道的呢？”
“咱们市一共也没出几个明星，有名气的，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也就是贺优了，我随口一猜而已，没想到真是她。”小钟看向方队长，“方队，回头你找贺优录口供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可喜欢她的剧了，她是我高中时候的女神！”
方队伸手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脸推回原位：“认真开车。”
小钟：“小程！”
程九珠扯扯嘴角：“我家里还有几张她的签名照，下次带给你吧。”
“噢！太好了！”小钟一激动，油门踩过了，三人同时向前“咯噔”一下，车子直接在路中间熄了火。
方队直接抬手给了小钟后脑勺一巴掌。
车子重新发动，方队转头对程九珠说：“既然你朋友是个明星，那你就先和她沟通一下，看怎么方便给我们录个口供，发个地址，我们过去找她就行，耽误不了她一个小时。”
“好。”程九珠点点头，立刻拿出手机，点开她、贺优和威哥三个人的群，在里面把方队长的要求发了进去。
威哥不愧是微信里有床位的人，立刻看到了消息并给程九珠回复道：“把警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联系他。”
“方队长，贺优的经纪人要您的联系方式。”
“18751876259，微信也是这个。”
“好。”
程九珠在手机里输入方队长的微信号，加了他的好友，然后再把名片推给了威哥。
“方队长，那个白色头像叫‘威猛先生’的就是贺优的经纪人刘威。”
搞定这一切之后，车子也停在了市一院的急诊大厅门口。
“当时展浩已经提前联系了医生，我下车之后医生就扶着我，我们直接去了门诊办公室，医生给我开了洗胃的单子，洗完胃之后下来吊水。”程九珠带着两人走到输液室，现在里面坐满了人。
“当时我就是坐在那个位置。”程九珠指了指左边第二个塑料椅，“我记得护士特别体贴，还给了我毯子。大约十几分钟吧，贺优和威哥就来了。我们找了个警察同学赶快报了案，然后当晚就抓到了王连翔。”
三人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周围没有人经过。
“也就是说，现在知情人又多了医生、贺优，贺优的经纪人。”小钟在笔记本上记录道。
“没错。”程九珠点点头。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能不能说。
方队长看她欲言又止的，眉头一皱：“还漏了什么线索吗？”
“不是。”程九珠大着胆子开口，“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凶手是警察的可能性？”
她的声音越往后越轻，生怕自己的猜测惹怒了对面两位尽职尽责的民警同志。
“你的怀疑很合理，我们从来不排除所有可能，但就调查的顺序而言，目前没有证据指向警察作案，就暂且将所有涉案的警察放在嫌疑人的最后序列。”方队长并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给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