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1)

若说原本这些庄民心里还存了侥幸之心,如今见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很快就被洪水冲垮,庄子没了,良田也被洪水冲破,转眼一切化为乌有。

此时天已放晴,忙活了一宿的众人却没一丝睡意,站在山丘上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瞧着洪水是如何肆虐冲刷着他们族地,久久不语。

就连方才还大放厥词的张老头此刻也是无言,若不是那少年半夜将他们拉起,硬是要他们连夜搬走,谁也不敢想象此刻的自己会是怎样。

木石搭建的屋子都被冲垮,笨重的柜子像轻羽被卷到洪流中,若是庄民,只怕也是毫无抵抗之力。

半晌,突然妇人尖锐的哭声响起,“我幸幸苦苦喂养的大花猪啊……”

“我还有好多鸭子没带走……”

“我家也有很多鸡禽……”

原本他们还庆幸逃过一劫,可一想到房子被毁在了洪水里,养的那些鸡禽豚也全都没有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甚至他们连下顿吃什么都要发愁,除了少数人带了一把干粮外,大多数都奔着家中的贵重物品去了,竟忘记带粮食。

“诸位莫慌,万亩圩决堤是件大事,等里正去官府报备后,自然会有人来安排你们的。”顾成礼觉得能在决堤前将这一百来户搬迁出来,已是极大的幸事了,钱财损失是在所难免的,但只要人还在,钱财还是可以再赚的。

傅五冷着脸,看那些乡下婆子哭天抢地,话里话外竟还埋怨他们没用牛车帮忙拉载家禽家畜,顿时觉得这些人当真是眼皮子短浅。

他们赶到这山丘时,还没歇下来一刻钟,那万亩圩就决堤了,要真带上那些家畜,也不想想自己还有没有命能跑掉。

他不理会这些人,径直看向顾成礼,见少年一脸疲倦,昨晚他们一宿未眠,又来回奔波了好几趟,少年不像他习过武,坚持到现在已很是不易。

“主子,属下先送你回去吧。”

顾成礼思忖片刻,这个时候他虽然很累,但根本歇不着,心里乱糟糟的,想要往李秀才那里跑一趟,可转念想到他半夜离家,只怕赵氏也担心了一宿。

顾成礼叹息一声,看着眼前满目苍夷,“先回去给阿奶报个平安吧。”

等傅五驾着牛车将顾成礼送回枣泥沟时,顾家上下吵吵闹闹,也是一宿未睡。

“昨夜那雨也忒吓人了吧!”

“就是,我都不敢歇下,就怕咱这房子受不住塌了……”

“呸,你怎么就不会说句好听的话!”

众人吵吵闹闹,顾成礼回到熟悉的环境里,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得到了些微放松,他看向傅五,“给那头牛喂点草料吧,忙了一晚上,它也不容易……”

傅五正要点头称是,赵氏就急忙上前,拉起顾成礼的手就寒嘘问暖,“这大晚上的你上哪儿去了,可把我给急的……”

傅五默默退下去喂牛,顾成礼看向赵氏,果真见她眼下发青,脸色也憔悴了许多,面带愧疚,“是我莽撞了,带累阿奶为我操劳。”

“你这孩子,下次可别这样!”赵氏絮絮叨叨,“外面下着雨,又是黑漆漆一片,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啊呸呸,看我这嘴!”

赵氏懊恼地打了自己几下,跳过这个话题,“你快回屋躺躺,累了一宿了?我让你娘给你下碗面,再卧个蛋……不行,还是我亲自来!”

顾成礼此刻的确累得不行,也没推辞,而是叮嘱道,“阿奶别忘了给傅五也下一碗。”

“都有,都有!不用你费心,快去躺着……”

顾成礼在赵氏的推搡下进了自己的屋子,脱了原本湿了又被蒸干的衣裳,直接倒床就睡,几乎沾被就进入了梦乡。

可顾成礼这一觉却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一会儿是妇人尖锐啼哭声,一会儿又是洪水滔滔要把人吞没,好不容易转换了个梦境,又变成在黑夜急着赶路让人搬迁,匆匆忙忙的,在梦里都没个消停。

等顾成礼醒来,发现背脊上涔涔汗渍,皱着眉头下床,将盆架子上的麻布拿起擦了擦,套了一件长衫才出门。

“怎么才躺一小会儿就起来了,我面都还没下呢!”赵氏看着顾成礼又露了面,立刻催促他回屋歇息。

顾成礼摆摆手,“方才已睡一觉了,此刻不困了。”许是精神高度的亢奋,顾成礼虽然感到有些疲倦,却睡不着。

而且方才歇了那么一小会儿,精神气恢复了大半了。

赵氏皱着眉头,勉强点头,“那行吧,你先去屋里等着,我这就给你们下面!”

顾成礼点头,他见傅五没有歇息,就顺便把他喊了过去。

“等我们吃完早膳,就去傅大人的宅邸一趟吧。”

万亩圩决堤这事,顾成礼还没与顾家人说,枣泥沟不过是一个山村,消息闭塞,如今外面又下着雨,等他们知道估计至少要一天后,顾成礼打算回头叮嘱一下顾家人,今岁粮食收成不要再卖出去。

庄户人家常年就是种地,靠田地来养活一大家子的人,要是能有多出的口粮,就会拿到粮店里换钱。

可顾成礼觉得下半年粮价肯定要涨,卖出去了反而被中间商赚了差价,还不如自个儿留着吃更划算。

呆在枣泥沟,顾成礼找不到人来分析眼前的情况,在万亩圩决堤后,有好多事情要安排,灾后村民的去留问题,万亩圩的修复,还有粮价抑制也要做准备。

其实这些都是知县的工作,但顾成礼与姚知县并不近亲,况且如今是在她的治下出了这样的事,哪怕是天灾,姚知县也难辞其咎。

傅大人虽然只是任学正一职,但其原本是户部尚书,真论起专业对口的话,自然是傅大人更懂行。

不过等顾成礼与傅五吃完了面后,还不等出门,顾家就迎来了一个客人。

顾成礼没想到李玉溪会在这个时候来顾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灵江下游决口,父亲特地让我来通知你一声,这段时间还是少进城。”李玉溪难得如此严肃,紧绷着脸庞将他父亲的话一字不漏交代清楚。

灵江决口?顾成礼与傅五俱是一惊,惊诧地望着李玉溪。

灵江是长江的分支,恰好流经他们同安县,如今同安县护城河与城内穿过的那条河,都是与之相通的。

关键是官府应该每年都会派人去修缮江口,一般情况下灵江是不可能决堤的。

灵江决堤与万亩圩决口是两码事,万亩圩主要是良田所在,那里总共不过白来户人家,顾成礼又带着他们搬迁出来,故而只是财物上损失惨重。

但灵江那一带,顾成礼记得有不少的庄子,只怕有千百户人家,如今江口决堤,只怕这些人大多数都要遭殃。

李玉溪将李秀才话转述完毕后,炸了眨眼,又恢复往常模样,“我爹说圣上肯定要派宣谕使下来,如今城里乱糟糟的,师兄若是没事,可千万别随意进城啊。”

看着他一脸挂怀,顾成礼默然点头,心里暗道,住在枣泥沟,消息还是太闭塞了,若非李秀才派人来提醒,他又怎会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我已知晓,多谢你跑了这一趟,可要坐下歇歇……”

李玉溪笑着挠头,“不了,马车还在外面候着呢,我爹让我与你说完就走。”

顾成礼此刻也没心思来招待他,将他送往枣泥村村口,便回了去。

“主人,那我们还去傅学□□邸吗?”

“自然是要去的。”顾成礼应声道,“记得绕路,从城郊外直接去陵县。”

顾成礼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惹人注意,他的打算也只是见过傅学正提几条建议就回来。

……

同安县县衙后宅内。

姚弘文自从昨夜被雨声惊醒后,就一直没合眼。

等听到灵江江口决堤、万亩圩决口后,更是静坐了一夜,等到第二日,也不像往常那般换上官服,而是木然呆坐在那里。

完了,这样全完了。

姚弘文满嘴苦涩,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分明昨日夜里躺下时,他还想着凭借顾成礼那秀才提出的大豆肥地法,他今岁吏部评定至少能评上“优”,若再有三皇子帮忙运转……

对,三皇子!姚弘文兀的站起,对着候在外面的小厮喊道,“快去传师爷过来……”

这同安县县衙内住了不少的师爷,都是姚弘文养得幕僚,若是他倒下了,那这些师爷也就失去了靠山,所以姚弘文坚信这些人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小厮跑得飞快,不消一刻的功夫,就见着三四个年岁不一的文人走了进来。

姚弘文犹如见到救星,连忙拿着其中一人赶紧坐下,“来,快点帮本官润笔一下,让三皇子帮帮我……”

姚弘文喃喃自语,他一直都是为三皇子办事,就连从这同安县捞去的大半银子,最后也是进了三皇子腰包,如今他出事了,三皇子不能不管他。

若不然,若不然……

那润笔的文士目光闪了闪,“大人,咱们曾经可留下信物?”

信物?姚弘文目光一亮,是的,他还有信物,有那些账单在,三皇子他不能翻脸不认账。

姚弘文仿佛想明了,瞬间容光焕发,原本一脸灰拜的颓然之色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神采奕奕起来。

他手里握着与三皇子往来的密信,他不信三皇子敢就这么地舍弃他。

一旁的文士笑得谦卑,态度恭敬地将姚弘文想要的书信写好。

“快马送往京城,务必要让三皇子亲手收到信。”

***

傅茂典对顾成礼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是让人备了茶。

原本焦躁不安的顾成礼在捧了茶后,心仿佛静了下来。

“你道这是天灾?”傅茂典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顾成礼一愣,“难道不是吗?”

“即便是天灾,也是人祸。”傅茂典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

天为何会降灾,这岂不是说圣上不德,圣上不能不德,那就只能是人祸所致。

而这个锅背在姚弘文身上并不过分。

“每岁三月,知府都应修缮加固河防,若事事亲躬,未尝不能避过今日之祸。”

顾成礼点头,先前他也曾听赵氏等人提起过,往年确实有这样的旧例,不仅有民夫去修缮河防,官府也会用银雇佣一些民夫。

但似乎去岁与今岁都没有过,顾成礼若有所思,“大人之意,是姚知县贪污了这笔银子?”

傅茂典摇摇头,“那姚弘文贪名,但我观他并非是个好财之人,行事也不奢靡……”

那他将那些银子弄到哪里去了?

傅茂典停下话,转头看向顾成礼,“你可知为官之道最忌讳什么?”

顾成礼思索片刻,他未曾有过从政经验,但忆起前世看到过的大街小巷贴的红布条,试探着开口,“贪腐?”

傅茂典摇摇头,“朋党。”

顾成礼恍然,朋党,也就是结党营私,哪怕他是理科生,前世也听过不少关于对朋党的打击。从东汉到清末,因为党锢之争而引起朝廷震荡的例子不少,历朝历代的皇帝,哪怕是宋朝,都对朋党之事深恶痛绝。

而对于贪污则恰恰相反,哪怕是盛世,也依旧会出现大贪官,譬如明朝嘉靖帝年间的严嵩,又譬如清朝乾隆年间的和珅。

顾成礼神色淡淡,“可那些官员所贪之财皆是民脂民膏,是百姓幸苦所得。”

用百姓的血汗所换来的钱财来供养这些国家蠹虫,顾成礼觉得自己更讨厌这些贪官腐吏。

傅茂典看着少年目光温和,“陛下能容忍贪污官吏,却忍不了结党营私的官吏。”

顾成礼低下头,细细思考着傅学正此话之意,若是姚弘文这次一口将贪污之事担下,许是能轻罚?

“此次灵江决堤,万亩圩也被淹,不管怎样,姚弘文都不会善了。”

听到他这般说,顾成礼心里才放心些,若姚弘文真的是因为贪了那些银子而导致江口决堤、良田被淹,那即便是被杀了,顾成礼觉得都不冤。

旁的不说,光是江口决堤,就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毁在了昨夜。

“那些灾民,官府会出面拿银钱安顿好。”傅茂典看向顾成礼,“这些你都不用愁的,上头会有人安排好。”

顾成礼担忧问道,“那江口那些受灾的难民呢?”

傅茂典沉默许久,才道,“也会派人去搜罗的。”只怕大多数都已经遇难了,昨夜雨水下得那么大,又是江口决堤,很可能人都被冲往其他县镇了。

顾成礼点头,他也对那些人生还不抱太大希望,而还有一事才是他心中真正担忧的隐患。

“不知大人可曾留意过,以往历朝历代,几乎大灾之后往往会产生疫情……”

原本还不甚在意的傅茂典,听到顾成礼提起疫情,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此话怎样?”

“学生也是查阅了各地县志,偶然发现,故而猜测……”顾成礼心里知道,这次洪水死了不少人,若是不把这些尸体处理好,很可能爆发鼠疫。

鼠疫是当下最常见的疫情,那些受灾而死去的人们尸体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放置一段时间就会腐烂滋生细菌,若是沉入水中,则会污染水源,饮用了水源其他人可能会染上疾病。

甚至若是被老鼠啃食,那就可能爆发鼠疫。

顾成礼面色有些难看,如今根本没有治疗鼠疫的方案,只能从一开始进行防御,尽量在一开始就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鼠疫有多可怕,几乎前世历史上,每次爆发时都会形成一场巨大灾害,对于如今的大周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

因为如今传播鼠疫的,主要是老鼠,这玩意目标大,想要提防起来简单,顾成礼曾了解过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其实也就是鼠疫。

不过欧洲那边的跳蚤也可以传播这种时疫,而跳蚤又极小,猫狗身上都会藏有,很长一段时间,欧洲中世纪兴起猎杀猫。

顾成礼思绪飘远,傅茂典听他一分析,立马慎重起来,他经过少年这么一提醒,发现二者之间果然联系密切。

“那你可有防范的法子?”

顾成礼敛眉,“学生有几个计谋,但也只能起到预防之效……”若是染上了,用这些方法是没用的。

“无妨,你且先说说看。”

“大人可通知下去,让百姓尽量不要饮用外面的生水,而是食自家煮沸的开……”

傅茂典颔首,这点不难,不过要想实行起来还真有点麻烦,毕竟如今底下的小民很多为了省柴火,就只喝冷水。

“……最好还要派专人将城中水井看护起来,避免有鼠类进入污染水源……”

“除此之外,最好要设隔离区,如今被淹了的江口那一片尽量不要让百姓过去……”

“要定时杀毒,行人较多的路道上撒上石灰与醋,马具与车轮也要用艾草焚烧烟熏……”

顾成礼讲得不可谓不详细,甚至他连官兵去处理江口被淹的那一片庄户时,最后带上缝制的可掩住鼻腔的口罩。

顾成礼不确定这种口罩能否有用,但总比直接去用脸接触好些吧。

顾成礼叹气,如今的社会不太安全,在没有疫苗的时代,各种病毒病菌都要靠自身的抵抗力去对待,像是疟疾、霍乱、天花、鼠疫这些病症在后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甚至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

因为后世早就研发出了对抗的药物,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送往医院打预防针,几乎都已经对这些病菌产生了抗体。

可顾成礼如今的这幅身体没打过预防针啊,他也不想憋屈的死在这些病上,所以这些年在顾家一直强调卫生问题。在他影响下,几乎人人都是喝沸水,饭前洗过手才上桌。

就算是为了自身的安全,顾成礼也要将顾家人的卫生习惯给扳正。

不过其他的疟疾他没有办法,但是天花却可以预防一下,他记得似乎可以通过种痘来解决?

还有青霉素!顾成礼前头还有一个哥哥,是同母所生,但竟然会因为一场摔跤发热就没了,后来他又亲眼见到同村一个老人因为伤口发炎而去世。

他觉得这荒诞又可怕,明明只要用点青霉素就可以治好的。

可他这些年一直没接触到医护方面的人才,乡村的那些赤脚大夫他也信不过,心里暗下决定,还是要早点将青霉素提上日程。

傅茂典见他讲得有理有据,又每条都详细到每个细节,可见是有提前作了准备过来的,心里多了一分满意。

“你讲的这些我已经记下来,回头就安排人去办。”

顾成礼见自己提供的一些建议果真被采纳,心里高兴,上前行了一礼,“如此,学生就先谢过大人。”

傅茂典笑了起来,“你谢我作甚,为百姓出言谋划的是你,要真是有功,那也是你大功一件。”

若傅大人真的按他说的来办,造福了百姓,顾成礼觉得自然是要谢过一番。

顾成礼解决了心头的烦恼,便要其辞,傅茂典点头,“你此番回去,还需多加温习,不可懈怠。”

顾成礼行了一礼,“学生时刻铭记。”

最后带上几卷傅茂典为他选出来的文章,坐着牛车摇摇摆摆地回了枣泥沟。

顾成礼终日待在枣泥沟,细细钻研着傅茂典给他准备的文章,若说以前看的都是治国方要,那么如今则参杂了很多为官之道。

顾成礼将手头最后一卷看完放下,最后叹了一口气。

就像先前傅大人提点他的那样,为官之道确实有很多学问,如何与君相处,又如何与臣相处,如何对上,又要如何待下?

顾成礼眼里一片清明,傅大人推荐他的是“中庸”之道,而这似乎是一条很“温和”的路,对待万事不偏不倚,调和折中,偏生他自己却也没做出这个选择来。

傅茂典为何为被贬至江南为学正,顾成礼早已有耳闻,但他不认为傅茂典所为有错,若革弊除疴是一种错,那世界上何事又是对的呢?

可傅茂典教给他是却是中庸之道,是想要他缓缓而进。

对于傅大人的一片爱护之心,顾成礼心知肚明,可他要做的事情真的太多,抚着微微滚烫的胸腔,顾成礼眼里灼亮,既然如此,那他就快点成长起来吧。

哪怕是处在闭塞的枣泥沟,人们也已经知道江口决堤之事,还有离他们不远处的万亩圩决口,赵氏得知后,心里一阵后怕,她压根不知道顾成礼那晚干嘛去了,只觉得庆幸。

幸好五郎那晚平安归来,一定是菩萨保佑!

赵氏事后去庙里又多上了一炷香,同时也叮嘱顾成礼不要再莽撞行事,看着被吓得不轻的赵氏,顾成礼连连点头,一口应下。

赵氏盯了他几日,见他果然是乖觉的在屋里读书,原本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顾成礼如今确实没有要外出的必要,如今他什么事都不用管,只要在家等着当今皇帝开恩科的消息,然后收拾好包袱去贡院就行。

然而他没想到,在等到恩科消息前,他还先等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傅五从县城里回来,带回了跟着过来的赵明昌。

顾家人曾见过裴清泽来家里,还不止一次,故而哪怕这次赵明昌也衣着不凡,却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很快淡定接受。

赵明昌却啧啧称奇,他是长在富贵窝里的,还是头一回来到这样农家小院,更没想到顾弟就是再这样环境下长大的。

“行了,打量够了吧?”

赵明昌只好收回好奇目光,兴冲冲道,“我有两个好消息,你快来猜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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