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说完这个就走了,这下轮到沈枝枝愣了,月寻山?!
这……不会是一个月寻山吧?
今日去找那孟寻,她就说自己的家,是在月寻山的旁边。
那这么说,这孟寻和李栈,竟然还是一个地方的人。
他们俩以前会不会认识?
对于这点,沈枝枝无从考证。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在所有人讲的故事里,他们二人,都是毫无瓜葛的。
他们二人如今唯一的关系,就是孟寻要嫁给他,给锦官城续一续运势。
这么说来,只是碰巧吗?
月寻山周遭应当不止一个村子,他们俩不认识,倒也是有可能。
但沈枝枝的第六感在作怪,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席间的气氛渐渐开始活络了些,大家也不再像刚开席那样的拘着,沈枝枝也暂时放下了心头的疑团,专心应对起了面前的美味菜肴。
最令沈枝枝惊喜的是,宴会过半的时候,竟还上了一道清蒸螃蟹。
螃蟹虽在后世不算什么稀罕物种,但在这个时候,还是比较稀罕的,至少她穿过来的这段时间,还从没见过。
沈枝枝顿时有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这螃蟹是前几日过路的水商献给李栈的,他原本没舍得吃,今日正好拿来款待这些仙门弟子了。
因为数量有限,所以便一人一个。
沈枝枝麻溜地将螃蟹的四脚卸了下来,刚想要去帮一旁的周绿,转头却瞥见她已经卸好蟹腿,正熟练地在剥螃蟹的壳。
周绿感受到了沈枝枝的视线,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沈枝枝收回要帮忙的手,忽然道,“周绿丫,你们家为什么要把你送来轩云宗?”
沈枝枝原本以为她家里的情况和小枝一样,都是因为穷,所以才把家中孩子送到轩云宗外门去。
但如今看着周绿剥螃蟹娴熟而不失从容的手法,沈枝枝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周绿将螃蟹的壳翻了过来,低声道,“我身子不好,曾病过一场,算命的说,让我找个宗门去住,于是家里就把我送过来了。”
竟是这样,这么看来,周绿和她不一样。
原来归根结底,现在真真正正穷的,只有她沈枝枝一个。
于是沈枝枝怀着这种悲愤的心情,将自己的螃蟹吃了个干净。
周绿方才见沈枝枝探手过来,以为她想多吃一个,便将剥好的螃蟹放到了她的案几上。
沈枝枝吃得意犹未尽,见桌子上又多了一只,她扒拉螃蟹壳的手顿了一下,“你不吃吗?”
周绿拿起一旁帕子擦了擦手,“我不爱吃。”
她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原也是给你剥的。”
于是沈枝枝半推半就地又吃了周绿的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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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了,沈枝枝和周绿结伴回了院子,周绿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沈枝枝自觉方才吃的有些撑了,睡不着,便在院子内外晃悠。
当她晃出第三个来回的时候,在院门外瞧见了赵遇。
他就站在松树下,肩膀被月光和松叶分出了璀璨和斑驳。
许是听见沈枝枝晃晃哒哒地走了出来,他抬眸望了过来。
却没开口唤沈枝枝,只是静静地等着,让人仿佛之间觉得,他好像很擅长等待一样。
“找我的?”沈枝枝嘟囔着,却没动。
“当然是找你的,这也没别人。”翠鸟忙不迭道。
沈枝枝理直气壮,“那他万一是像我一样,只是吃撑了随便走着想消食,我这么过去,多自作多情?”
沈枝枝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赵遇站在树下,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就在沈枝枝忍不住开口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捻了一下沈枝枝的脸颊。
沈枝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尖地瞄见赵遇的指尖,有一抹可疑的桃红。
那红她傍晚还见过同一个色的,正是春桃拿来的胭脂水粉其中的一个。
沈枝枝有些难以接受,赵遇方才轻轻一碰就染上了,秋霜是给她上的多重啊。
她忽然就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怪不得啊!
怪不得方才在宴上初见,赵遇是那个眼神。
沈枝枝没想到看起来稍显稳重的秋霜,内里竟然这么不靠谱。
幸好,幸好赵遇他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沈枝枝。
不然叫他看见她这副样子,她身为他阿姐的脸面何在,威严何在?
顶着这样一张想想都不忍直视的脸,沈枝枝觉得自己在外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准备走。
赵遇却忽然动了动,然后抬起一直没动弹的左手,拢起袖子,他掌中躺着一只不甘示弱的大螃蟹。
沈枝枝,“……”
她微微瞪圆了眼,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给我的?”
赵遇点了点头,狗狗眼中藏了点希冀。
赵遇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就挺突然的。
沈枝枝不那么仔细地寻思了一下。
以为这孩子是因为之前,两人一起合力斩杀了栉奴,所以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拉进了,想交她这个优秀的朋友?
沈枝枝觉得很有可能,这件事也是她乐见其成的,让赵小狗对她放下戒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等关系再近一步的时候,她还能打听打听那把让她魂牵梦绕的魔剑,到底被他藏到哪儿了。
现在这个阶段,当然不能问,甚至不能表露出对它有任何一丝一毫兴趣。
思及此,沈枝枝悠悠道,“既是给我的,那你方才在宴上,怎么没拿给我?”
他看她爱吃,原本是想把自己的给她的,但她先吃了别人的。
“怕你撑着。”赵遇道。
谢谢你啊,我现在也很撑。
但偏偏,沈枝枝就是那种最辜负不得孩子的期望的人。
于是在这朗朗月色下,她含泪又吃了一个大螃蟹。
这天夜里,世上多了一个不眠人——
吃了三个大螃蟹的沈枝枝舒服得在床上直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