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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 105 章(1 / 1)

正德二年的这场内阁与宦官之间的争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第二天的大朝会上,朱厚照身边跟着的大太监正是身着皇帝御赐的麒麟补服的刘瑾。

众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味。

结果也正是这样。

皇帝先是下旨道刘瑾等八人忠心君上,了无罪过。又道诸位大臣包藏祸心,挟持君上。

然后又下了一道旨意,直接任命刘瑾为司礼太监,张永为御马监掌印,提督神机、三千两大营。“八虎”之中的其他人也多有提拔,全都是十二监中的掌印。又有这些太监的亲信,被派到各地做镇守太监。

一瞬之间满堂哗然,有大臣出来进谏,道这是祸国之事,却直接被皇帝下令,扔到了诏狱里。

众人被这等雷霆手段惊到了,不少人选择沉默。但还是有一些人仍旧在冒死进谏。

朱厚照丝毫不为之所动,这些进谏的人,要么打板子,要么进监狱。说的过分了直接就要抄家。

焦芳低下头,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谁不想当阁臣?谁不想当首辅?

他好似手抖一般,自己的笏板掉到了地上。他直接弯腰去捡,大家都注意着皇帝和被处罚的大臣,竟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不同寻常的举动。

他掉的这块笏板就好像是信号一样,在他起身之后,不到十息的时间就有人站出来,指责在场诸公挟持君父,不忠不孝。又有人道皇帝乾坤独断,如此威逼陛下,可是有不臣之心?

一时之间,竟是风云巨变。

而皇帝,终于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结果。同时,他也终于知晓权力的奥秘。

谢府,书房

谢棠被谢一叫了过来。他推门进去,就看到自家祖父坐在桌案前,容色竟是憔悴了很多。直教他看的心里发酸。

“祖父。”谢棠道:“您真的要致仕回乡?”

谢迁睁开了闭着的眼睛,苦笑道:“我一生谋算,没想到最后却马失前蹄。”

“其实我清楚你和李宾之昨日说的没错,但是我们想要除去奸宦的心太急切了。”

“这个朝廷已经不是弘治的朝廷了,晦气满满。而我这个弘治朝的臣子,如今竟然也是如此的不合时宜。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归去。”

“皇帝向来不喜内阁。我走了之后,也就把权柄交到皇帝手里。这也算是为你、你二叔和你小叔祖三人铺路。”

谢棠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哑声道:“祖父。”

谢迁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刘瑾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心底有锥心之痛。

他到底,是不想看到那个英明一世的帝王,有着这样顽劣不堪的子孙的。也终究,不想看着弘治的中兴败落在先皇的子孙手里。

他把谢家亲卫的铁令和谢家门人党羽的名册交到谢棠手里,然后道:“当日你为张德延仗义执言。若是他日刘瑾欲除你于后快,记得和他联手,保住性命。”

谢迁说完了这句话后,看着谢棠,他轻声道:“棠儿。从此以后,谢家门第,户部本职,都要你独自一人守候了。”

他的声音轻如鸿毛,里面的责任,却是重于泰山。

这是谢棠应当承担的责任。

谢棠对着谢迁磕头行了一个大礼:“谨遵祖父教诲。”

“记得先皇的恩德,教导劝谏陛下向善。但若是陛下实在是不可劝谏,记得独善其身方为最上。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圣人说的话,总是没错的。”

谢棠心中有凄凉之感,祖父何等风流人物,如今说出这等丧气之语。只怕已然是失望灰心至极。

他当日也只是想保住张永的性命,连高凤都只是顺带。却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会一意孤行至此。居然让刘瑾那个小人身居高位。

封建天子,自有乾坤独断的权力。他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同时,他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也终于粉碎成灰。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一起向皇帝递上了辞呈。

很快,刘健和谢迁的辞职要求得到了批准,而李东阳却被皇帝挽留了下来。

弘治的辉煌已经逝去,而这些弘治的老臣也是归去来兮。

离别的日子即将到来,在京郊之处,李东阳和谢家、刘家两家之人前来为刘健和谢迁送行。

在京郊的长亭里,李东阳看着古道两旁种的垂杨柳,竟是悲从心起。不禁涕泗横流。

谢迁安慰他道:“为国为民抗争,如今归去来,我谢于乔无怨无悔。宾之兄何必如此难过?”

刘健的脾气刚直,素来是没有什么好脾气的。他直接道:“当日若你李宾之言辞犀利,毫无犹豫。此时我们三人就可以一起归去,不用忍受那等肮脏闲气!”

李东阳听了刘健的话,更是心中难过,有苦难言。谢棠却开口道:“祖父和刘先生之心,自然是云水泱泱。但当日老师的犹豫,也不过是担心国朝。”

刘健怒道:“当日你不是也为了太监说话?”

谢棠道:“问心无愧,天下予我何为哉。我自然是坦坦荡荡。”

刘健的怒火一下子就下去了,他喃喃道:“或许你和宾之没有什么错……”

谢棠见气氛尴尬,忙来给几位长辈敬酒。对刘健道:“还请老大人原谅伯安口出无状。小子给大人斟酒道歉。”谢迁也说起了别的事情岔开了这个话题。几人心照不宣地在也没提起这件事,只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在他们喝了几杯淡酒后,太阳已经升的很高。时辰到了,分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再好的时光也会有停止的那一刻,再亲近的人也会有分别的那一时。

欧阳修有词《浪淘沙》道:“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正是应了此时此景。友人离去,知己相辞。在次见面,已然不知是何日何时。

谢迁和刘健各自上了离行的马车,刘健的老妻张氏跟着刘健回乡。而和谢迁一起回乡的则是他的发妻徐氏。刘健先被他的长子扶到车上,而谢迁则是被谢棠扶着上了马车。

谢迁上马车后,谢棠上前走到马车外,磕了一个头后起身道:“伯安恭送祖父祖母大人。”

徐氏掀开了帘子,眼中也是不舍的泪水。她哽咽着道:“棠哥儿,记得保重自身。照顾好自己。”

谢棠心里也是酸涩,他对徐氏道:“谨遵祖母教诲。也请祖父祖母保重身体。”

在车夫启程后,徐氏放下了自己的帘子。而李东阳和谢、刘两家前来送行的这些孩子们一起看着刘健和谢迁的马车远去。

温暖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好似能够洗去一切污秽。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错觉而已。

黑暗没有散去,而光明也不会那么容易到来。

谢迁走后,谢家掌权人变成了谢棠。此时谢正已经官居礼部郎中,而谢丕已经选了刑部的官职,现今升了员外郎。谢迪外放出京,带着袁氏前去赴任了。

刘健,谢迁的离去触动了满朝文官敏感的神经。辅政大臣尚且得到如此对待,更何况他们?!

南京给事中戴铣等二十多人纷纷上书挽留两位阁老。皇帝却把金印玉玺交给司礼太监刘瑾,刘瑾收到这些折子后,直接命人对这二十多人处以廷杖。

南京给事中戴铣被施刑人打死。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满朝文武哗然,科道官员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送到了谨身殿。

这些人有人求名,有些人却是真正地把死生置身事外。身死可以,然傲骨不可折也。

他们是一个时代的脊梁。

王守仁亦上书,弹劾司礼太监刘瑾十大罪。请求陛下迎回忠良贤正之臣,处置权监刘瑾!

刘瑾大怒,把王阳明投入诏狱。下令翌日午时施加廷杖五十,贬谪其前往贵州龙场。

谢棠得知后,连夜带着令牌进宫,为王阳明求情。劝说许久,皇帝终于手下留情。贬谪绝对不能更改,廷杖却免了。

谢棠松了口气,这五十廷杖,要是“用心打”,只怕半条命也就没了。

王守仁前往贵州的时候,是谢棠前来送他。

谢棠身边跟着三个亲卫,他道:“守仁兄,这几人是我的私卫。让他们送你前往贵州。否则我不放心。”

王守仁笑道:“多谢贤弟。”

谢棠道:“王兄为家祖父仗义执言,棠永生难忘。”

王守仁却道:“为正义公理而言,无怨无悔,无惧无怖。”

谢棠看着马车远行,心中伤感。祖父离开了京城,好友也离开了京城。如今只有他和老师,在朝中苦苦支撑。

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睛中都是冷锐锋芒。

从此之后,这条路要他一个人走,他不能再有一丝软弱。

而他,也再不会对任何人,抱有莫须有的希望。

任何人的希望,只能够是自己。

刘瑾对韩文的怨恨,比对刘健和谢迁的恨还要深。

韩文是最早反对太监掌权的,除掉他们的提议最早也是韩文提出的。

当年他成功拉拢焦芳后,志得意满地去拉拢韩文,韩文却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韩文当时道:“奸宦竖子!安为大臣。争权夺利,与十常侍有何不同耶?”

韩文当日的话,可着实称不上一句客气。

刘瑾因着这一点,已经是把韩文恨到了骨子里。

因此韩文心里清楚,刘瑾深恨他,如今他们的计划失败,刘瑾第一个对付的人肯定是他。对方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来构陷自己。

只是韩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快得有些让他猝不及防,甚至连防备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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