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音写了一脸非礼勿听的悔意。
却被江之源反嘲:“当着孟冬,听得不自在了?”
十音直言:“对啊,您老真是……什么都说。”
老头看了会儿孟冬,目光重回十音这里,正色说:“你不来问,我也正要找你。”
“看来老……云队已经跑来汇报过了?”十音了然问。
江之源横扫她一眼:“一个个都是猴精。”
昨天见完云海回来,江之源已经记起,孟冬父亲曾让他帮忙在省内寻一个人,就叫任远图。
他当时还在南照市局,找了个相熟的古城公安帮忙查询。查询很快就有了结果,任远图并非古城人,但可以确认,此人当年已在医学院大火中丧生。
“那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我也刚调任南照不多日子。”
十音在心里悄悄比对时间线,那一年笑笑还在s市的家,还没有出事。
“云海没有来,是我去找的他!”江之源很不忿,“恋爱谈得风生水起,老魏头都疼了。我要再不找他问,我是不是要等吃喜酒才知道,到底谁和谁是一对!”
江之源这人虽是老江湖,但嘴硬心软,十音并不怕她,低声咕哝着:“那不能,等报告到了魏局那儿,他还不是得来告状。”
“真打算结婚?”老头顿下来,打量孟冬,“上次孟冬父亲来问,我还以为是他弄错了。”
孟冬在答:“是,和外公提过。我已经向余队求过婚,她答应了。”
他悄悄搡了搡十音。
十音:“……是。”
“你书面报告预备好了?”江之源问她。
“还没。”
“有没有诚意?”
“……”十音听愣了,老头怎么和孟冬一个口气。
“有诚意明天就交给老魏,任务一完他就会递。到时候给我踏踏实实转二线,”江之源笑着,像在教训自家的小孩,“人生有几个十二年,经这么耽误的?我不管你有什么顾虑,只要天没塌下来,人就得生儿育女。”
“哦……”
十音思忖,是不是江岩不肯结婚,老头把催婚的热情都移到这儿来了?
梁孟冬已经谢上了:“明天她会交,伯父费心。”
江之源还在感慨,说怪不得孟冬当时刚到南照,就力争要与余队合奏。
“孟冬,你是真像你爸,感情这种事一条道走到黑,”他说,“倒也相配,我们这丫头也是一根筋。以后看紧点,余队待人好,是掏心掏肺的好;她不要命起来,也能什么都不要。这都是出了名的。”
“好。”梁孟冬淡扫一眼十音,满目警告意味。
“这是个先后关系,没你我要什么命……”十音极小声地在解释。
他偏开视线。哼,一张嘴总能说出这么动人的话。
要不是当着江之源,梁孟冬恨不能俯下去咬她一口。甜言蜜语,从前听得是受用,现在他依旧很吃她这一套。
又隐隐担心,怕她说了做不到。
江之源说回孟冬身上:“你父母听说你计划在南照订婚,特别关心,问了很多次。”
昨夜,梁孟冬其实已经听十音说起,但他仍不置信:“哦?”
“他们说了,你找什么样的姑娘都无所谓,只要是待你好的,他们都喜欢,”江之源叹,“天下父母心,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但婚姻大事,尽量还是亲自沟通,谁替你传话都不合适。”
“好。”
梁孟冬心底其实在冷笑,他俩何必在外人面前做戏?
八年前,大二暑假伊始,他就给忙碌的父母宣告过,秋天会带女朋友正式回家。
那是在一家人难得一聚的饭桌上,他俩一眼都没看他,只是匆匆扒完了饭,和如今是一模一样的论调。
“见不见都无所谓,无论什么样的姑娘都好,只要待你好,我们就喜欢。”
套话罢了。
说话间,进了个电话,十音看到号码,没有迟疑就接了。
她“嗯”了几声,让那头稍等,抬头看江之源:“是出入境那边打来的。杜源刚刚办完离境,要去德国。”
吴狄提前和出入境部门打过了招呼,杜源那边一旦有出境的意思,第一时间电话通报。
不要拦、也不要找茬,只管先放行,他们会利用他前往安检的时间差来迅速决策。
要么在安检环节直接拿下、要么就放他走,绝不能有丝毫的迟疑不决,从而打草惊蛇。
**
江之源决定放杜源离境,这的确是一个冒险的决定。
但现在根本不可能实施抓捕。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杜源的犯罪证据,一旦拿了人,最大概率是警方一无所获,还平白断送了此前的努力。
他是听取十音分析后作出的决策。
依据他们目前的跟踪监控情况,杜源应该还没察觉到他已处于警方监控之中。
跨年夜,企图暗害他的确实另有其人,但隔了那么多天才出门,显然并非为了去避风头。
根据云海多月以来的追查结果,如果杜源就是他们要找那家基金背后的主导者,犯罪活动不可能因为其中一名同伙的被杀而中止。利益团伙的主旨是出货套现,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些货脱手。
综合这些原因,有理由相信杜源会回到南照。
“他白天给我发过消息,再次询问了约课问题。”梁孟冬说。
十音一惊:“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不同意?”孟冬说,“他没表露出他要出国。我告诉云海了,随后按计划答复杜源,音乐会后会让小星给他安排上课时间。”
“你私下找云海?暗度陈仓……”
“嗤,用词不当。”
十音有些恨,也许杜源也在试探?试探警方究竟有没有觉察。
云队究竟为什么要让孟冬卷入这些!
今天江之源当着孟冬的面与她讨论案情,这就等于背书了云海那老狐狸的计划:招募孟冬当外情。
只有申报过的外情人员,才有权限知晓案情……
“我倒希望他别回来了,如果他就是任远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他自导自演,滚远远的就好了!”十音置气说。
“我们连他要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他光下了饵,下完拍拍屁股走了?”江之源笑她天真,“看来这个人是放对了,那他就更得回来了。”
是的,他更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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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找寻柏万元的楚老师,目前还在悉尼参加学术会。
本来按计划,他近期就会回去的。但楚老师的大儿子就在悉尼工作,小儿子载着全家以及楚老师的老伴都来了悉尼度假,一家人干脆计划在悉尼欢聚到新年,这才回到墨尔本去。
楚老师很认真,在语音通话中表示非常抱歉:“答应小鱼老师的照片资料,又要推迟了。”
日前品县继续有大小制毒窝点被清出,靶场凶案,四队又抓不到真凶,先给案子涉毒涉黑定了性,重点人力就重新扑去了品县。十音最近工作重心还是在暗查杜源、罗锅等人的社会关系上,并没太挂心那些资料,直说没事。
然而楚老师热情有加,说他的小孙女楚楚听见了十音的声音,相当兴奋,问能否每天约她的在线陪练课程。没有小鱼老师,小姑娘就不爱练琴,有了小鱼老师的鼓励,楚楚一天愿意练三小时以上。
悉尼地区比起南照所使用的时区,早了三个小时。
十音同意了,她决定四点给楚楚上课,悉尼时间正好是早上七点。
近日孟冬为了音乐会,在排练厅的时间加长,回得晚;十音白天偶尔要跑西照和品县,到家也经常已经是半夜。
同一屋檐下,却一时聚少离多,惟独能聚在一块儿还清醒的,不过是晨间短短几个小时。
梁孟冬十分讲理,他自认不算重欲,但他是个正常男人。
“已经很节制了,一天一次,又不算多。”
就这还不是全年无休。
结果连着几天,老清老早,时间分给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女孩!
“嗯,非常不多。”十音赔着歉意,“我补,都会补的。”
“补得足?”
十音听得好笑:“那就……拼命补?资料的价值,我还是看重的。说不定案情陷入僵局时,能起到关键的辅助作用呢?所以从功利的角度……该维护的人情,我们还得维护,你说是不是?”
孟冬讥讽她:“应付我,恐怕也是从功利的角度?”
“那当然!我就是贪图梁老师的美色……”十音埋首在他肩窝亲了会儿,“这样能不能满意一点?你别嫌我上课吵,接着睡好不好,你这两天好像都瘦了,估计太累了,是不是要稍稍节制一下?”
“音乐会都这样,”孟冬哼了声,“这次曲目中有kv306。”
十音讶然:“怎么会想到选那么甜美的曲子?这首我没听你俩合作过……那可是真的很挑战啊!”
莫扎特奏鸣曲,就是那种听似欢快轻松,却不知是多少演奏家噩梦的那类奏鸣曲。
一个驾驭不当,不但显浮躁气,还容易让技术上的弱点一览无余。
“知道就好。”彼时梁孟冬还在被窝里,却定定望着她,“所以绝对不能不开心。”
“……”
他继续说:“情绪必须十分愉悦……其他方面都是,懂不懂?”
“懂……了。”
“我也打算约陪练,你把我的部分听一遍。”
“梁大师都万事就绪了吧,哪里需要我听?”十音在笑。被恶狠狠凶了一眼,那头的平板电脑上,楚楚已经在呼叫她了。十音只好蹭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亲:“那我今天晚点走。”
这天晚些时候,江岩也在家,难得他听得懂,在楼下同云旗说:“你梁老师的琴声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甜啊,腻腻的,都不像他。”
云旗完全不放弃江岩,不遗余力地普及古典乐:“江岩哥您真厉害,这首kv306的确是一首很甜的曲子。不过,这曲子最适合梁老师,也只适合他这种有赤子之心的演奏家。”
**
临近音乐会那几天,十音草木皆兵,生怕音乐厅安保不到位,特意亲自跑了好几次分局特警队。
分局特警队的人以为十音是忧心上次的事件重演,格外给她打了包票:“这次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们了,余队放心!”
杜源归国的消息却迟迟没能等来,直到音乐会那天一大早,还没有任何消息。
连云海也在扼腕,会不会这次江厅的决策错了,这一下真的放虎归山了?
十音暗想,不回也罢,倒也省心,说不定就少了一桩大患呢?
音乐会当天中午,孟冬打电话招呼十音回家,帮忙挑选他晚上用的服装。
“我看不出区别来,”孟冬说,“邱比晚上才能到,你来选吧。”
白云上也在,十音在演出服护理人员送来的一排黑压压的服装中,觉得自己这眼力,大约也与直男无异,她要哭了,“你也真抬举我,我就看得出区别了?”
在她看来,孟冬穿哪一身,都是英俊逼人。不笑照旧冷得像个杀手,笑时……就只对她笑。
幸亏还有小白,迅速视频电话给尹嘉陵。嘉陵在线、小白现场,很快帮孟冬做完决策。
嘉陵在那头问:“你俩结婚时怎么办?我估计余十音连自己的婚纱都弄不清楚。”
“要你们做什么的?”梁孟冬说,“你俩一条龙全包。小白想当伴郎还是伴娘?随你挑,挑剩下的归尹嘉陵。”
“滚!”手机那头的人,和这边的白云上异口同声。
十音好笑地听这三人斗嘴,这种时光倒流的不真实感,她隐隐有些喜欢。
假如倒回八年前,孟冬依然只是她的少年,生活只如kv306这样甜美,该是多好?
不,可以的话,她想更贪心些,倒回十年。那时爸爸还在。
……
出入境同事来电,杜源入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良作者:自认为是的小甜饼送上~
孟冬:哼,虚的虚的
大纲菌:你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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