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年三十儿还有五天的时候,别墅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方里请了家政工人过来,帮着把别墅上下打扫干净。
谢柏沅头一次跟着人回家,思来想去,最后通过朱易乘的家族搞来了两块玉佩作为见面礼。
这种玉佩佩戴起来可保人出入平安,还能够延年益寿,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方里的家庭结构比较特殊,他年幼便丧父丧母,母亲那边也只有二舅这么一个亲戚。
二舅待他视如己出,方里这次带谢柏沅回去,除了见方老太太以外,就是想见见他二舅。
方里从小在方家长大,对自己的这两位长辈格外敬重。
跟谢柏沅在一起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人带回去给长辈们瞧瞧,顺便也能打消方老太太替他张罗相亲的想法。
两人下了飞机后,坐上了方家派来接人的车。
方里原本还在跟谢柏沅详细介绍自己的家庭,结果一拉车门,就看到他二舅坐在车里。
......这见家长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谢柏沅快他一步反应过来,他是见过樊骏一面的,方里刚搬过来那会儿,樊骏直接找上了门。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作为方里的男朋友,自然得拿这个男人当长辈对待。
“二舅好。”谢柏沅这一声叫得无比自然。
樊骏向他点头,随即对表情不太自然的方里说道:“带朋友来玩?”
“嗯......”方里有些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正是他坦白的好机会。他抿了抿唇,索性一股脑地交代道:“不是。”
“他是我男朋友。”
“我是他男朋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内容大同小异。
方里看了一眼比他还积极主动的谢柏沅,心里松了口气,傻乎乎地补了句:“他说得对。”
樊骏在商场纵横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两个月不见,小外甥就能领着对象回家这事他还真没见过。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内心却只有一句话:好个屁。
那对小情侣手拉着手坐上了车后座,樊骏手指敲击着扶手,和一旁的助理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会神地向下传达命令,详细调查谢柏沅的身世背景。
早在方里搬过去的时候樊骏就调查过,他当时看到的是谢柏沅找人伪造的资料。
资料上说谢柏沅是个大学教授,去年出了场意外之后,就一直在静养。
至于什么意外,上面并没有明确记载。
光是这样看来,谢柏沅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可凡是见到过他本人的,都能够察觉到,他身上没有半分平凡人的气息。
到达方家的时候,方老太太见了人,对“孙子给他找了个孙子婿”这件事接受得比樊骏还容易。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谢柏沅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了出去。
拿到那玉佩后,樊骏看谢柏沅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谢柏沅倒是不在意,吃完饭,两人一同进了方里的房间。
这里到处都是方里成长的痕迹,柜子里的周边、墙壁上的相框。
虽然方里现在不常回来住,但是房间里的摆设还是保持原样。
谢柏沅从书架上抽了本相册,随意地翻着。
方里坐在他旁边,这才想起来问:“你那玉佩哪里来的?”
他不记得谢柏沅在现实生活中有什么收入来源。
更何况,那玉一看就品质不凡,否则他二舅也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找朱易乘弄的。”谢柏沅视线落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有一头金色卷发,像个雪娃娃似的漂亮又可爱。他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孩,满目笑意地问方里:“这是你吧?”
方里瞄到那张照片,脸顿时红了一片,下意识伸手去夺相册,却被谢柏沅侧身闪开了。
他有种陈年的黑历史被翻出来的羞耻感,怕谢柏沅对他产生误会,忙解释道:“那是小学的毕业典礼,老师让我们玩反串,全班男生都穿了裙子......”他抿了抿唇,“我没有女装的爱好。”
“有也没关系。”谢柏沅故意这么说,伸手过来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好看,什么时候穿给我看看。”
方里:“......”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变态。
他不由分说地偏头在谢柏沅手上咬了一口。
闹完了,他才想起来先前的话题。
“朱易乘家不是占卜的吗?”
谢柏沅说:“其实占卜还是副业,他们这个家族,主业是风水师。”
朱家,有名的风水大家。
只不过朱家的秘法,向来是传女不传男。
朱易乘只能算个门外汉,他家里对他还算不错,两个姐姐也会偷偷教他点东西,朱易乘凭借自己在这一方面的天赋,好歹混了个占卜师当当。
方里第一次了解到这些,这才知道朱易乘这个绿毛二傻子,居然出身于风水大家。
那这么看来,那两块玉佩肯定不止是品质上乘了,应该还有别的作用。
谢柏沅笑了笑:“怎么,羡慕了?”
方里还没说话,谢柏沅将自己的项链摘了下来,挂到了方里的脖子上,和方里的那条交换。
两条项链看上去其实并无什么区别,只是沾上了谢柏沅的体温,贴在胸前的时候让方里觉得无比安心。
“原本这条项链也不是我的,”谢柏沅在他脖子上吹了口气,“现在只是让它物归原主。”
方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
谢柏沅:“对。”
他坐了回去,继续翻那本相册。
方里摸着项链若有所思。
谢柏沅说这是他的项链,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如果这是他的,他以前做过什么才得到这条项链?
那边翻相册的谢柏沅翻到某一页的时候,动作微微一顿。
那是一张合照,相纸已经泛黄,虽然保存完好,但也能看出有些年代了。
那张照片上,是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五个人站成一排,面对镜头露出大大的笑脸。
还有两个男人站在边上,一个侧着身子,和身旁的人低声诉说着什么。听的那个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而是望着镜头,微微勾起唇角,原本有些冷厉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像是沾上了温柔和煦的春风。
这张照片拍得并不完美,因为有人没看镜头,只顾打情骂俏。
队伍里的单身狗对此表示很不满意,他们抗议道:“谢柏沅,看镜头啊!秀恩爱的时候照顾一下我们啊,你看看方彦,人小夫妻都没你这么黏糊。”
被抗议的那个勾着男朋友的肩膀转过身来,脸上笑意更甚,说出的话却十分欠扁:“我就算拍个背影,你们都能认出来是我。别捣乱啊,我跟我对象说悄悄话呢。”
单身狗们擦擦眼睛,表示自己快被闪瞎了,纷纷嚷道:“再来一张再来一张。”
操控相机的却耸了耸肩表示相机没电了。
谢柏沅当初调笑的话一语成谶,不说背影,光是照片上捕捉到的这半张侧脸,他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照片背面用黑色钢笔写着日期,还有一个名字:方彦。
这位正是方老太太的儿子,方里现在这个身份幼年离世的父亲,以及自己曾经的......战友。
方里本不属于方家,这一点只有当年几个人知道实情。
谢柏沅原先一直想不明白,方里为什么会以方家少爷的身份回到自己的身边。
在他尘封的碎片化的记忆里,只剩下了他和方里在一起时的零星片段。
直到看到这张照片,看到照片上几张熟悉的笑脸,他才隐约找到了答案。
只是,还有些细节,他还是想不通。
他想,他所遗忘的,也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谢柏沅趁方里不注意,偷偷抽走了那张合照,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在理清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他决定先不告诉方里这些,免得方里徒增烦恼。
方里现在虽说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但是有关身世上的问题,他还从来没发现过。
他是如此珍惜现在拥有的亲人,谢柏沅想要多留给他一些时间,让这个怪诞的美梦保质期长一些。
这个新年,两人是在方家过的。
谢柏沅的资料做得完美无缺,叫人实在是查不出漏洞,樊骏见他对自己的外甥确实真心,只好先对这个人的来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该有的试探一点都没落下,连方里都招架不住他二舅的话术,樊骏抛过来的问题,每个里面都夹杂着弯弯绕绕,一个不留神就会掉进他挖好的坑里。
过完年,方里和谢柏沅乘坐飞机回到了别墅。
原本以为别墅里没人,结果刚下车两人就看见别墅亮着灯。
朱易乘和赵小彤回来得比他们还要早,一问,两人居然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被家里催婚。
孩子到了一定年龄,老人就想着让他们的生命延续下去,想要抱抱小孩儿。
这俩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听到催婚一个头两个大,大年初一刚过就溜了回来,在别墅门口不期而遇。
方里有些好笑,他对催婚这件事颇有些感同身受,先前他奶奶就这么催过他,还给他安排了相亲。
朱易乘咬着牛肉干恨恨道:“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真可怕。”
方里点点头:“是挺可怕的。”
朱易乘回头看着他,像是找到了第二个同患难的战友:“你也被催了?天......沅哥不是跟你一起回去了?这他能忍?”
在他的想象里,谢柏沅应该是以方里朋友的身份过去的,两人相爱却不能在家长面前说,尤其方里还被催婚,就谢柏沅这脾气,能忍得住?
“没啊,”方里叼着牛肉干自在道,“之前催过,这次没有,我说了我是带男朋友回来的。”
“......”朱易乘憋了一会儿,最后爆发出一句:“靠!”
他受了伤,他再也不要跟这种有对象的人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游乐园释放了一天的自我,腿都软了
然后回到家倒头就睡睡到八点半眼神迷离..._(:3」∠)_
晚安,我继续去睡觉了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