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水神村的时候,祭祀仪式已经快要开始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偶尔响起,几乎所有村民都换上了祭祀专用的红白服饰,从家中走出来。
村长找到他们,给他们倒了四碗清水。
方里看了谢柏沅一眼,谢柏沅朝他微微点头,捧起碗喝了下去。
仲楚灵和房培竣见他俩都喝了,稍微放下心来,不然那水虽然看着清澈,但他们还真不敢这么直接喝。
方里没敢多喝,只意思意思抿了几口,咂着嘴说道:“有点甜。”
仲楚灵在边上突然冒了一句:“农夫山泉?”
方里:“......”
是不是农夫山泉不知道,反正应该不是什么纯净水。
村长笑呵呵地说道:“这是井水,那口井在祠堂里面,常年受到我们的供奉,因此很有灵性。喝了井水能洗去心里的尘土,只有心思干净的人才配进入祠堂。”
谢柏沅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喝了井水,能进去了吧?”
村长看向他们,抚着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
“他们可以,”他指了指仲楚灵和房培竣,又指向方里和谢柏沅,“你们不行。”
谢柏沅静静地看着他。
村长说:“不能单人进祠堂,而同时进入祠堂的只能是爱人或者亲人。”
眼下之意,仲楚灵和房培竣这一男一女异性小情侣可以一起进去,谢柏沅和方里两个单身汉不行。
谢柏沅突然笑了一下。
“那就没问题了,”他捧着方里的脸,拇指在他唇上擦了擦,擦去了留在唇畔上的水渍,“我是他男朋友。”
村长吹着胡子直瞪眼。
方里本着尊老爱幼的心态,生怕他年纪大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接受不了晕过去。
但谢柏沅很明显就没有这份心态,他搂着方里的腰在他唇上亲了亲,相当不要脸地追问:“我们也能进去吧?”
村长不瞪眼睛了,连忙招手:“能能能。”那模样,生怕他们再做出什么世风日下的行为。
喝了井水,刚消停不久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
祭祀仪式正式开始了。
村长作为大人物,自然是走在整支队伍最前端的。方里他们因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待遇还不错,被人引着走在队伍中间,身旁是六只五花大绑的猪,猪的嘴巴里还含着红彤彤的苹果。
锣鼓喧天,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又沉重。
用谢柏沅的话来说,这看着不像是去祭祀,看着像是去上坟。
方里还是头一回参加这种祭祀,忍不住稀奇地打量着四周。
去祠堂的路并不远,只是沿途有不少佛龛,他们这支百米长的队伍遇到佛龛便要停下来,一拜三叩首,硬是将这条不算长的小道走出了红军长征一般的距离。
到了祠堂前,所有人跪坐下来,方里抬头望去便能看到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祭司依旧站着,宽大的衣袍使人无法从背影看出他/她的性别。
作巫女打扮的人表演了一段歌舞,接下来,村长理了理衣服,和自己的孙子孙女一同走进祠堂。
十分钟之后,村长才在两个晚辈的搀扶下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面色发白、脚步虚浮的样子。
方里抬头望了望天,估摸着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太阳肯定已经下山了。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他坐得不舒服,便偷偷调整了一下姿势。
这个小动作被谢柏沅捕捉到了,他微微靠过来,温声道:“腿麻了?”
方里停了动作:“有一点。”
谢柏沅没再说话,手却覆了上来,力道适中地在他小腿肚上揉捏。
“应该快到我们了。”
方里抬头看了一眼,莫名有些紧张。
仲楚灵和她的男朋友排在他们之前,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尤其是前一个进去的人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祭司摇了摇头,身边的人立刻代祭司向大家宣布是这个人太过贪婪,引得水神老爷发怒。
其他人闻言惧是露出了厌恶或害怕的表情,只有方里他们这几个外乡人依旧云里雾里。
什么叫做水神老爷发怒?
一个神像而已,还真能威胁到人命不成?
仲楚灵吓得快哭了,她男朋友房培竣在不停地安慰着她。
这种情况下口头上的几句安慰也起不了作用,被逼无奈之下,房培竣硬着头皮求助方里,问能不能和他们交换一下顺序。
方里倒是无所谓,反正有谢柏沅陪着,正好他跪得两腿发麻,实在是难受,能早点结束这种对膝盖的磨难也好。
房培竣问得讨巧,他知道找谢柏沅对方不一定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也一定会刺几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走进祠堂的时候谢柏沅还说了一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方里倒是挺能理解别人害怕的心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有谢柏沅,他也慌得不行。
祠堂面朝南方,修得相当漂亮,东西两面对称。
只是这里的风水似乎有些问题,一进院子便能看到村长说的那口井,正对着大门。
“请往这边走。”领路的是穿着宽大衣袍的祭司,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来,是一道听上去有些空灵悠远的女声。“一人可以对水神老爷说出一个愿望,在这期间,香火不能断。”
她将人领到祠堂里就退出去了,关上门前,又颇有深意地叮嘱了一句:“愿望也要有度,水神老爷不喜欢人类的贪婪。”
门一关,两人就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的本意也不是来跟水神老爷许愿,而是通过研究这座祠堂,发掘一下还有没有线索。
明亮的烛火微微跳动着,方里点燃了三支香,插/进香台里。
水神老爷的神像就摆在供桌上,但不是摆在正中的位置,而是偏右方。
左方空出了一块,两旁是许许多多的牌位。
谢柏沅打开背包,将从学校带出来的天神老爷的神像掏出来,摆在了左方空出的那一块。
......谢柏沅最终还是大胆实践了他的想法,将两个老爷凑到了一块儿。
不是错觉,天神老爷的神像摆上去后,整个祠堂的烛火都明亮了许多。
除此之外,先前还有些阴冷的祠堂,现在仿佛开始透着神圣的光。
方里这才注意到供桌两旁还摆放着两座石像。
那石像只有半米多高,方里凑近了观看,发现左边那一尊完全是缩小版的牛头人。
而右边,是一个羊头人身的石像。
现在看来,这两尊石像八成是守护这两位老爷的。
“现在怎么做?”方里点燃了香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于是便询问谢柏沅的意见。
谢柏沅思索了一番,言简意赅地回道:“许愿。”
听那祭司说的,愿望是必须要许的,还不能许得太过分。
比如什么“我想现在就出副本”,这种愿望许是许下了,可一旦实现,付出的代价一定远大于得到的东西。
方里看着那两尊神像,心中有了个想法:“两个老爷都到齐了,正负是不是已经抵消了?”
谢柏沅闻言挑了挑眉。
方里继续说道:“现在许愿的话,代价是不是会降低,得到与付出也许能对等......就像天秤的两端。”
他琢磨出其中的门道来了,可谢柏沅却没有那么高兴。
甚至还嗤了一声。
“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对等的,”谢柏沅道,“谁知道呢。”
方里看他这幅样子,心里突然有些闷,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抽一抽的疼。
他机敏地选择没有立刻追问谢柏沅,当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因为既然是不愉快的事,现在提起来一定会更不愉快。
还没等他想出安慰的话语,谢柏沅伸手出来,摘下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视野里顿时一片模糊。
“眼睛怎么近视的?”谢柏沅的手指在他眼眶周围摸了摸。
“......躲在被子里,熬夜看漫画。”方里自己说出来还有点羞耻,就像是把十几岁时那个调皮捣蛋的自己从记忆里拉出来给谢柏沅看。
这要是之前还好,现在谢柏沅成了他男朋友......反正就是羞耻。
谢柏沅笑了笑,声音像一眼温泉。
“一会儿如果发生什么,你就喊我的名字。”
他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语气虔诚,“我希望我的男朋友,”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方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三分戏谑、七分亲昵的声音,“我的男朋友方里,能够拥有敏锐的视力。”
这个愿望要得不多,却也是方里比较需要的。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方里眨了眨眼睛,没有戴眼镜视野却逐渐清晰起来。
他的视力因为谢柏沅的愿望恢复了。
可他根本顾不上为自己眼睛的变化感到稀奇,因为身旁的谢柏沅已经阖上了眼睛,身形摇晃了两下,最后倒在他的肩上。
这不是愿望,是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困到脸滚键盘
周三快乐!让我们后天相约老时间!
(其实我以为今天我能出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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