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雷暴雨的缘故,整个居民楼都停了电,明明是大中午,却宛如身处黑夜。
有人说要去把戈求平找过来,因为这些人里他最懂电路。
老矿工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粗粝的手指捏着烟蒂,看上去有几分心神不宁。
方里在上楼看看与上前与老矿工搭话之间徘徊不决,谢柏沅拉着他说要上楼看看。
“你现在跟他搭话他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不如我们先自己上楼找线索。”
方里一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便点头同意。
他对刚刚那似有似无的呼救声很是在意,虽然在心里默默祈祷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出了事。
不得不说谢柏沅虽然冷淡了点,以及嘴上不给人留情面,但答应好的事还是挺尽心尽力的。
其他人他不管,上楼前他只叫上了郭翔鸣和他的女伴。
郭翔鸣拉上女伴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他问:“我们去哪儿啊?找线索吗?”
他心里有千百个问题,“你们目前有什么发现没有?”
谢柏沅简明概要地回了两个字:“上楼。”
郭翔鸣:“......”说清楚点你会累死哦?
方里看郭翔鸣吃瘪的样子,有点想笑。
郭翔鸣的那个女伴叫柯灵,她跟在郭翔鸣身边温婉文静的样子,叫人实在想象不出她原先居然是个痴女。
楼道上很黑,所幸谢柏沅身上随身携带了小手电。
他们径直走到207门前,却发现此时207的房门虚掩着。
谢柏沅用手电照了照郭翔鸣的脸,那意思很明显:你去开门。
郭翔鸣用手指着自己,瞪他:我吗?
谢柏沅挑了挑眉:不是你是谁?
郭翔鸣:“......”我刀呢??
他深吸口气,上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在心里暗骂谢柏沅是个心狠手辣的黑心无良奸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一片漆黑。恰好在这时,天边划过一道惊雷。
借着雷电的光亮,门口四人看清了屋内骇人的景象。
戈求平趴在地上,他的身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似乎是背对着他们,一时间说不清那是什么,总之给人的感觉很不妙。
那东西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后,缓缓扭过了头,一张极为青白、可怖的脸孔出现在众人眼前。
方里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最可怖的不是那张脸,而是那个鬼怪看向他们的眼神。
怨毒、阴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众人撕碎。
然而,那个鬼并没有扑向他们,而是果断干脆地选择从窗口破窗而逃。
“跟上它!”谢柏沅将手电丢给郭翔鸣,立刻追了出去。
方里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那只鬼的移动速度相当快,通过走廊,顺着楼梯跑进了一楼某个小房间。
方里追着一人一鬼跑进这里,谢柏沅在他前面停下了脚步,鬼已经消失了。
“不用追了,”谢柏沅望着那片漆黑的树林,“是个女鬼啊。”
方里喘着气,扭头打量四周,这才注意到这里是竟然是后厨。
后厨空间不大,有三扇门,一扇通向走廊,一扇通向食堂,从这里还能听到身后那些煤矿工人们的谈话声。
还有一扇便是后门,鬼应该就是从这扇门溜了出去,躲进了居民楼东面的那片树林里。
外面乌云密集,雷电交加,他们现在追进树林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方里望着灰蒙蒙的天,遗憾道:“这鬼天气。”
“暴风雨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把方里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做厨娘打扮,她的声音仿佛朽坏了的风琴,沙哑难听。
她一直坐在角落里,只是存在感极低。老妇人对这两个闯进后厨的年轻人视若无睹,只抬头望着天,痴痴地说道:“暴风雨来了,跟那天一模一样。”
方里想起了刚才食堂里矿工们的聊天内容,看样子这老妇人也是个掌握线索的npc。
他跟谢柏沅对视了一眼,谢柏沅径直走上前,开门见山地问道:“老人家,那天是哪一天?”
老妇人用浑浊的眼睛望着他,嘴唇嗫嚅着。
方里凑得近了些,才听清她说的是:“五年前......”
谢柏沅安静地等候着下文,谁知那老妇人只说了这三个字,接下来无论两人如何耐着性子询问,她都不肯再吱声了。
得不到更多信息,两人只好先返回二楼。
郭翔鸣正守在207的门口,跟柯灵说着什么,见两人上楼,立刻上前问道:“怎么样?”
方里说:“跟丢了。”
郭翔鸣啧了一声,侧身让开,指着屋子里面说:“戈求平已经死了。”
戈求平依然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毫无生气的脸上满是惊恐。
他肚子倒是没被剖开,两只小拇指却也消失了,看样子是被活活吓死的。
视野里突然亮堂了起来,方里抬起头,发现电已经送上来了。
四个人围成一圈打量戈求平的尸体,郭翔鸣评价道:“看个鬼就直接吓死了,这男的胆子也忒小了吧。”
方里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他倒是能理解戈求平,如果换做是他,孤身一人冷不丁碰上个鬼,也是要吓个半死的。
谢柏沅却轻声说道:“也许他是看到了什么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呢......”
方里一愣:“比鬼更可怕?”还有什么东西是比鬼更可怕的呢?
谢柏沅视线落在戈求平缺了小拇指的手掌上,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噢。”
带着满心的疑惑,方里下午跟谢柏沅一起撑着伞去了南面的另一栋居民楼。
这栋楼的装修比他们那栋好多了,至少看着就觉得新。
他们向别的矿工打听过了,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提高煤矿工人的知识水平,这栋楼专门设立了一间房作为阅览室。
阅览室应该有报纸一类的东西,如果能够翻到以前的旧报纸,至少能了解一下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看守阅览室的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岗位,小书桌前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空的搪瓷杯和一本夹着笔的笔记本。
方里以为谢柏沅又要暴力开门,正准备劝说他动静小点,就见谢柏沅熟门熟路地撬开窗户翻了进去。
方里:“......”你也太熟练了吧。
谢柏沅还站在窗前,冲他张开双臂:“进来,我接着你。”
“起开。”方里撸了撸袖子,蹬着墙壁爬上了窗户,正准备往下跳,就被谢柏沅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托着腰抱了下来。
“......”
对于他抱小孩儿一般的姿势,方里适当表达了不满,然后不出所料地被谢柏沅笑眯眯地无视了过去。
方里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谢柏沅在他面前总是有使不完的孩子气。
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人没开灯,而是借助手电的光亮在书架之间搜寻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放报纸的书架。这里一共存放了两种报纸,一种是人民日报,还有一种是秋景当地的小报。
可惜的是,这里只有近半年来的报纸,再往前的就没有了,也许要到仓库里找。
“谁?”方里警惕地站起身,用手电筒照了照窗外,“谁在那里?”
窗外空无一人。
谢柏沅问:“怎么了?”
方里摇摇头:“没什么,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窗户外面。”
谢柏沅:“男人?”
“嗯,”方里道:“感觉身形蛮高的,不过可能是我眼花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两人再从窗户翻出去的时候方里特地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后才勉强放下心。
......这也许就是做亏心事的人会疑神疑鬼的原因了。
虽然没有找到五年前的报纸,但临走的时候谢柏沅毫无心理负担地顺走了阅览室看守人的笔记本。
方里看着他将笔记本顺手夹进裤腰带的动作,几乎已经要麻木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吃晚饭的时候他总感觉老矿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他有些食不下咽。
他把这一想法跟坐自己对面的谢柏沅说了,谢柏沅没说话,直接扭头看向了老矿工。
两人对视几秒,老矿工默默移开了视线。
谢柏沅收回视线:“好了,吃饭吧。”
方里有点惊,暗道这又是什么路子。
坐在他们边上的郭翔鸣总结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盯你你盯回去就得了,他那小眼睛瞪得过你不成?”
谢柏沅十分稀罕地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而柯灵明显已经习惯了伴侣脸皮厚的属性。
方里:“......那你们都好棒棒哦。”总感觉跟着这些人,自己学会了很多不得了的技能。
晚上方里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开始和谢柏沅一起翻阅他带回来的那本笔记本。
没想到的是,谢柏沅顺手带回来的笔记本居然藏着很大的收获。
这本笔记本更像是一个手账本,里面贴了很多报纸的剪纸,而且日期都很旧,甚至出现了十年前的旧新闻。
方里翻过某一页,在那页纸上瞄到一串日期:2009年9月12日。
他手顿了顿,立刻去翻墙上的挂历,显示他们目前身处的副本是2014年。
时间对上了。
方里和谢柏沅对视一眼,喉结动了动,接着往下看。
2009年9月12日凌晨0时17分,秋景一私营煤矿发生透水事故,初步核实15名矿工被困井下。目前救援人员正在排水救援被困矿工。
下面是对这一事件更详细的报道以及实时更新的救援进度。
翻到下一页,又出现了两张报纸剪纸。
第一张是人民日报:2009年9月16日上午9时23分,经过救援队四天四夜的抢救,秋景煤矿被困于井下的15名矿工已经全部升井。
第二张剪的是秋景当天的地方小报,然而上面关于这一事件的记载却与人民日报有很大偏差。
——2009年9月16日下午7时17分,经过救援队没日没夜的抢救,秋景煤矿的被困人员已有11名成功升井......
谢柏沅声音泛着凉意,他照着报纸上的内容念出了下面半句报道:“但仍有四名矿工被困于井下,目前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夜,被困于井下的四名矿工生还的希望渺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赶车差点来不及更新_(:3」∠)_
其实沅哥的名字是后取的,照着小方的来,觉得他俩可以凑成个方圆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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