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蓁睁大眼睛看她,她彻底明白人命在纪如琳眼中什么都不是。
哪怕她们曾经是一个时代的人，哪怕纪如琳明知道那些是错的。
她曾心存侥幸，但是这刻顾蓁蓁意识到,自己是错的。
顾蓁蓁急忙往后退几步，纪如琳身后的屏风忽然被人一刀斩开,同时屋门被人踹。
“夫人！”惊蛰进屋拉着顾蓁蓁就要跑，屋并霜放出贺兰洲给的烟花。
惊蛰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刀握到手里,挡住那些人挥过来的长刀,抬脚踹过去，拉着顾蓁蓁退出门外。
并霜躲开屋的小太监的匕首,拉起顾蓁蓁另一只手就要跑。
顾蓁蓁松开惊蛰的手,和并霜要离开。
惊蛰见状左手忽然滑出一把相同的短刀,头避开那些侍卫的刀刃，同时手中刀刃转，对方脖子上显出红线,瞬间断气倒地。
顾蓁蓁回过头看了眼,刚想要叫她，看着惊蛰没会就杀了三个人，忍不住发愣。
惊蛰怎么会武？
但这个时候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顾蓁蓁和并霜匆忙逃跑,随后她清楚听见甲胄摩擦声音。
“我要活口！”纪如琳站在门口看着顾蓁蓁仓惶的模样，嘴角扬起容。
顾蓁蓁不敢回头,她和并霜没有武力，只能逃。
她想过纪如琳会带人，但是没想到她会带这么多人。
是她托大了。
“小姐！”
并霜余光瞧见屋檐上突然出现的弓箭手，急忙将顾蓁蓁扑到在地，肩上还是中了两支箭羽。
好在她们倒下的地方有栏杆遮住大半,但就是如此，还是有箭羽透过空旷处射来。
并霜死命压着顾蓁蓁，挡住那些遗漏的羽箭。
这时贺兰洲埋伏的人手终于过来。
有人持弓，将房顶上的弓箭手个一个射下。
纪如琳发觉不对，并不久留，迅速抬手下令，“撤！”
没有羽箭射过来，顾蓁蓁才坐起扶着并霜，看着她身上的羽箭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抬手想拔掉，但是又怕冒然拔掉血会流得更多。
“并霜……”顾蓁蓁抱着她看她脸色都白了，身上的衣服都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
顾蓁蓁记得贺兰洲给她准备了把匕首，只是刚才太过慌忙给忘记了。
她找出匕首，将并霜身上的箭羽砍断，才小心扶她起来。
“还能走吗？”顾蓁蓁扶不住她，心里着急。
领头一位青年让队人去追纪如琳，随即匆忙过来，“夫人。”
“带她去医馆。”顾蓁蓁说完，对方就将并霜抱起。
顾蓁蓁这才有空去看惊蛰状况，她比并霜好不到哪里去，但总归还有口气在。
马车里顾蓁蓁看着两人，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找布条给她们扎着止血，这样好歹可以延缓血流时间。
到了医馆下车，她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不少血渍，但此时顾蓁蓁完全没理会自己身上的污渍。
大夫查看了两人状况，让一个徒弟准备东西，个徒弟去煎药，打算先将并霜身上的箭羽取出。
顾蓁蓁坐在床边看着并霜，她和惊蛰都已昏迷。
片刻后首领回来，和顾蓁蓁道：“纪妃已经进入皇宫，我们虽折了她大半人手，但进宫。”
顾蓁蓁低着头只看着并霜，抿着唇并未说话。
首领没听见声音，抬起头发觉顾蓁蓁只是坐在那看着并霜，并未分神给自己，他有些迟疑。
大夫将并霜身上的箭羽取出，顾蓁蓁在旁边打下手，处理完喂完药才稍稍松口气。
顾蓁蓁问大夫她们几时醒来，大夫回答要看能不能撑住今晚，尤其是惊蛰，她身上的致命伤更多些。
随即顾蓁蓁站起身，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首领，“贺兰洲知道这件事吗？”
“卑职已经派人过去，大人应该快到了。”首领回答。
顾蓁蓁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就出门上马车，她对马夫道：“去别院。”
首领追上来，看见顾蓁蓁要离开，“夫人不大人？”
“他问就让他在医馆我。”顾蓁蓁说着放下车帘。
首领看马车离开，沉吟片刻点了几个人，“你们跟我保护夫人，其他人留下来等大人。”
“是。”
顾蓁蓁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看着面平和依旧的街道，刚才的事没有影响任何个人，除了她自己。
到了别院门口，顾蓁蓁看见首领跟上来，她看了他眼，没说什么敲开门。
顾蓁蓁第一次这么狼狈站在云昭面前，他看着顾蓁蓁身上的血迹，脸上的灰尘似乎都没在意，呆愣地缓缓站起身。
他问：“你怎么这副模样？”
顾蓁蓁看他坐在书房画画，她没说什么，过去抽出一张空白的长卷，在他面前铺开。
随后她双手压着长卷上，抬眼看着面前模样过于青涩的云昭，“退位诏书。”
“什么？”云昭未曾反应过来。
院里的人看见顾蓁蓁身血迹走过来，都聚集在门口，只有首领带人站在顾蓁蓁身后。
顾蓁蓁眼睛盯着云昭，语气不容人反驳，“我要你写退位诏书，立刻马上！”
“顾蓁蓁！你疯了？”云昭不可置信看她，不明白几天未见，顾蓁蓁怎么就换了个人般。
顾蓁蓁拿过支沾墨的笔，塞在云昭手里，“你不是不想当皇帝吗？只要你写退位诏书，将玉玺交给我，以后你就自由了。”
“陛下！”屋的侍卫忽然闯进来，沉璘看着小皇帝手里的笔，“不能写！”
云昭看着空白的纸面，又看着自己手中的笔，他抬头看向顾蓁蓁，“我写可以，但是你告诉我，我该如何信你？”
“你有的选择吗？”顾蓁蓁眼睛看他，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以往沉静，反而点感情没有。
“陛下不能！”沉璘上前步，就看见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上面还带着未擦尽的鲜血，很显然这把刀刚才杀过人。
云昭看着桌上的纸，缓缓坐下，“你要我写退位诏书，写谁的名字？”
“你该知道太后这么多年，都未曾废黜我，就是因为怕大臣集体反对，我若写你的名字，服众。”云昭说完后看她。
顾蓁蓁不在意皇位是谁坐，她在意的是权力，纪如琳所求的至高上的权力。
纪如琳想要，她偏要夺去！
“贺兰洲，你写他的名字。”顾蓁蓁道。
不仅云昭愣住，连首领愣了。
闻言云昭低头开始落笔，他不解，“你不怕他背叛你？”
顾蓁蓁想到从见贺兰洲第一面开始，到如今。
她想到梦里的场景，她站在高墙之上，看着他万箭穿心时自己动于衷。
“不，只会是我背叛他。”顾蓁蓁回答。
云昭写完退位诏书，放下毛笔，拿起纸卷，吹了下上面未干的字迹，然后再看遍。
“沉璘。”云昭放下长卷，抬起头看向顾蓁蓁身后的沉璘。
沉璘脸不甘愿，“陛下！”
“皇姐临走前，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小皇帝盯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切全听陛下吩咐。”沉璘闭上眼，转身离开。
片刻后她拿出一个方形锦盒，首领将锦盒拿到手走到二人面前，看向顾蓁蓁，“夫人？”
顾蓁蓁将东西拿过来递给云昭，看他拿着玉玺在纸卷上盖上红印后，拿过简陋的圣旨看遍。
确认误后，顾蓁蓁才看向云昭，“云贞兵权到我手上，我就放你自由。”
云昭：“……那要到什么时候？”
“我不阻止你和她通信，但别想走出京城。”顾蓁蓁将卷轴卷好，拿上玉玺转身离。
云昭看着顾蓁蓁从容离开，浑身力气像是被抽空般，坐回椅子上。
他自嘲道：“我果然是最没用的皇帝了。”
顾蓁蓁准备上马车，后边首领神色迟疑，“夫人这么做，岂不是将大人逼到绝境？”
闻言顾蓁蓁仿佛听见很好笑的事般，她回过头看向首领，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你叫什么？”
“卑职杨舒。”杨舒回答。
顾蓁蓁忽然笑起来，“你刚才没有阻止我，就代表你有所求，你所求什么？名？利？还是人？”
杨舒脸色有些绷不住，他见顾蓁蓁脸兴味，连忙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顾蓁蓁这才收敛神色进马车。
她还有很多事要想，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不会让纪如琳如愿。
纪如琳觉得她是对的，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黑白之分，有的只是肮脏的灰色掺杂。
回到医馆后，顾蓁蓁刚掀车帘，就看见贺兰洲站在外面。
贺兰洲见她要下来，双手将她抱下来，他用袖子擦干净顾蓁蓁脸上的灰尘。
贺兰洲轻声问：“你去哪了？”
杨舒看着所觉的贺兰洲，心里默默回答：去帮你要了个皇位。
“回去告诉你。”顾蓁蓁回答完，便往医馆里走，“并霜和惊蛰在这我不放心，我要带她们回去。”
“我知道了。”贺兰洲点头，没有再问。
顾蓁蓁看两人还在昏睡，但呼吸平缓，只是些微有些弱，垂下眼睫和贺兰洲道：“我们回去吧。”
“好。”他答应了声，让人去租马车。
顾蓁蓁的马车不是很大，两个人躺下容不了他们坐，他让人去租个大些的。
回到贺府后顾蓁蓁才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但今日只是过去半天而已。
她和贺兰洲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要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好好洗个澡，祛除身上的血腥味。
顾蓁蓁踏过自己院子里的门槛，看着院里逐渐枯黄的花草。
看见熟悉的事物让她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身边的贺兰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蓁蓁身子忽然往前扑，他连忙伸手扶住她，发觉她身体软了下来。
他以为顾蓁蓁是累了，直到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她晕过去。
贺兰洲急忙将她打横抱起，进房将她放在床上。
他担心顾蓁蓁，转身出门立即让个小丫鬟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