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最终答应师兄,做了魔教的线人。
临走前,他递予她一封信。
阿松展开一看,见是师娘亲笔所书。
信中解释了二师兄与师门之间的恩怨,亦还多次劝诫阿松与付云谨放下仇恨,莫再与他人起争端。
放下仇恨?谈何容易。
她心中长叹一声,将信架在烛火上付之一炬。
隔日,她依旧用温言软语瓦解长映的所有防备,只是熏香不再用了。
既然大师兄有办法杀了长映,她也不必自己动手,更不必以命换命。
她盘算着,待一切落定后,陪着师父他们回到苍玄山。
武功皆失,宏图壮志也皆化作尘泥,她只想在山上安稳的度过余生。
此时也该庆幸吸入的熏香不多。
或许有机会看着几位小师弟长大,和他们讲自己走南闯北的所见所闻。
阿松不再用熏香后,房间里的花也都搬了出去,长映疑惑的问道:“姐姐不是喜欢这些花吗?怎么现在又不要了?”
“花香易招蚊虫,还是放在外面吧。”
“那熏香呢?姐姐为何最近也不焚香了?”
“闻多了觉得腻,近来想念以前清净的觉。”
“这样啊。”他怅然若失,语气中似乎有一丝遗憾。
阿松不懂他所遗憾的是什么,只当自己听错了……
过了春便入了夏,长映在沐浴完后,躺在藤椅上看月亮。
长发铺了满枕,散懒的姿态倒看出几分颐养天年的模样。
阿松路过时,被他顺手捞进怀里。
她本想反抗,但想到如今处境便放弃了,安静的趴在他身上。
有规律的心跳声和幽冷馥郁的香味让她慢慢泛起困意。
自从做了线人,她便知晓了许多谜团。
譬如长映的来历——
母亲是当朝长公主,父亲不详。
公主尚在闺中时,与人暗通款曲,致使珠胎暗结。
这本是皇室秘辛,一大丑闻,常人遇到这事必然千方百计的遮掩。
而这位公主与众不同,她大肆宣扬,似乎要将这件丑闻公之于众。
此举自然引得皇帝震怒。
华服玉冕的少年天子沉了脸色,敕令将她关押。
公主望着自己身处高位的兄长,冷笑三声,拂袖而去。
公主与皇帝并非一母同胞,自幼不睦。
此回又闹出这等丑事,皇帝必然不会轻恕,重则丢其性命,轻则贬为庶民。
然而众人都猜错了,皇帝并未予她什么重责,只是将她禁足寝宫。
公主在寝宫生下一个男孩。
她对这孩子没任何情,刚生下就丢给一个老太监,命太监将他掐死埋掉。
老太监无根,这辈子都不能生育。
他望着年幼的孩子心生怜悯,偷偷将他留了下来,并冠以自己的姓,取名赵长映。
自然,这些事公主浑然不知,她以为孽种已被掐死。
所有当皇帝来探望她时,她猖狂得意的大笑着,仿佛一切得到酣畅淋漓的报复。
皇帝听完公主所说,怒不可遏。
这份怒气比公主宣扬丑闻时更甚。
殿内的金银玉器被砸的稀碎,宫人们跪倒一片,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后来,公主被皇帝指婚于一小吏。
那小吏相貌丑陋,市侩猥琐,一般女子都不会认为他是良配,更罔论金枝玉叶的公主。
皇帝以为公主会抗旨不遵,他也等着她抗旨不遵。
但是她没有,她沉默的温顺的接受了这一切,就好像欣于嫁给那个猥琐丑陋的小吏。
皇帝愣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该怎么办。
他是皇帝,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根本没有挽回的机会。
在众人似是而非的议论声中,公主披上嫁衣,成为了小吏的妻子。
而另一边的赵长映,平安长到五岁。
生活虽清苦,但老太监并未苛待过他,只是老太监太老了,老得已经活不久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留给长映,并且想找个好人家来收养他。
但是,天不如人意。
长映在街上被小吏看见。小吏见他相貌与公主有三分相似,便起了歹意,将他虏进府去。
小吏虽自翊为驸马,但骨子里是天生的卑贱市侩。
他是依靠公主的尊贵身份才得到官位宅邸,却不知足。
先是嫌公主非完璧之身嫁给他,后嫌弃公主与他貌合神离,分宅而居。
他一边依靠着公主得到一切,一边又想满足自己卑劣可怜的自尊心,如此反复折磨下,竟然对公主生出怨恨之心。
但是公主身份尊贵,他根本碰不到,甚至平日里见都见不到她,所以就把所有怨气撒到与公主相貌相似的长映身上。
他先是把长映当作公主,对年仅五岁的孩子百般折磨。
后又怀疑起他的身世,对抚养长映的老太监严刑拷打,终于知晓一切。
小吏心中暗笑。
这下可让他逮到机会了!
他折磨不到公主,可以折磨公主的儿子。
母子连心,这也算报复公主。
长映日渐长大,出落的越发貌美,小吏看着他心生狎昵之意。
但是现在宅邸地处京都,极易遇到达官贵人。若是让他们看到赵长映模样,生了疑心,禀报了公主,这可于他大大不利呀。
所以他自请下放,到一偏远小镇。
那里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住他。
到了那里,他可以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尽情放纵自己的欲望。
这个貌美的孩子,就是自己宣泄欲望的工具。
那天晚上,他推开房门,恶狠狠的想着:我操不到你娘就操/死你!你这野种!我操完你就把你卖进窑子里,成为千人骑的婊/子!什么皇家血脉?公主之子?我呸!
然而,那天晚上。
阿松破窗而入,一柄长剑划破他所有阴毒猥琐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