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在这里替胡幽可惜,又为胡大哥的命一直叹气。。
但是,刘文的话又一转,
“唉,这个事我就是替胡排长瞎操心,小宝,你也劝劝他吧。虽然那芦花鸡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不和咱们村村里的人一条心。”
胡幽也明白了,
“她是城里人,瞧不上咱们村里头的?”
刘文立即拍了拍手说,
“小宝啊,还是你明白,我都对胡排长说了多少回了,他就是听不进去。”
在部队里的战士们,不管是啥样的女人,只要是长着两条腿的,都觉得成。
可胡幽不觉得胡大哥是这样的人啊,要不然在村里头那个牛护士,也在胡大哥跟前晃了好多回了。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的巧哇。
几年前的胡大哥,一心还想着让自家的小宝吃好穿好,可是后来一回家后,才知道自家小宝不仅能吃好穿好,还能赚钱。
虽然胡胡大哥现在还是个黑煤球蛋子,但是和其它的小兵一比,就白了那一点点了。
毕竟胡幽经常给胡大哥寄各种吃的,还有羊奶粉。
胡大哥也会把羊奶粉分给需要奶粉的战友,但是人家只要一点,剩下的都留着胡大哥自己喝了。
时间长了,也就和在胡家村的胡四家有点一样了,晒不黑。
虽然胡大哥在胡小弟眼里,还是黑,可是这个样子,在战友队伍当中,已经是个“长得好看”的代表了。
终于有点空和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胡大哥。
有一天晚被梦惊醒了,还是个恶梦。
梦到一头头上写着“王”字的老虎,正在追他。追得最后胡大哥,差点钻地洞里头去,都没地方躲了。
胡大哥觉得这是个非常非常可怕的恶梦,第二天就把这个梦和战友们聊了一下。
有个战友一下就道出了原因,
“排长,你这是寂寞了,想女人了。”
胡大哥一听立即就愣了一下,其他战士们都觉得非常的正常。
“排长啊,那老虎肯定是个母的。没错,排长你是想女人啊。”
连刚当了副排长的刘文,都在感慨,
“排长,你的成熟期可真漫长呀,人家都是十四五就开始想媳妇了。你是整整迟了十年哇。”
现在是1968年了,胡大哥已经整整25岁。
在胡大哥所在的营区里头,还没媳妇的几乎是占了九成九。休息的时候,战士们坐在一起聊起了女人。
然后这一聊不要紧啊,所有的大小战士都吓出一身冷汗来。
“我们团这边三个营区,在和别的团练的时候,成绩还是很好的。可是,为什么年纪大的没媳妇这么多。”
尤其是刘文,已经二十一了,家里还没给说上个媳妇呢。
刘文特别地感慨,甚至还看了眼胡大哥。
“排长,你们村风水有点问题啊。”
胡大哥斜了一眼刘文,不满意地说,“胡咧咧啥,我们村啥样你不知道吗?”
刘文立即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村的符生也在咱们团,虽然不和咱在一个营区,听说因为年纪太大,就订了个又黑又丑的媳妇。”
胡大哥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之前还一直不知道呢,外面把自己家的宝贝疙瘩,给传成了啥样了。
“别胡扯,那是那些人不了解情况。人家符生订亲的媳妇,都订了好些年了。”
胡大哥也没来得及说,三个营区里最优秀的标兵,就是自己家妹夫,毕竟还没结婚嘛。
现在很多城里人,搞对象都有吹的,胡大哥想着自己妹子有没有可能把符生给一脚蹬了。
毕竟在胡大哥眼里,就没有比自家“小宝”再遭人心疼的了。
不过刘文说对了一句,符生确实年纪太大,都28岁了。这个年纪很危险的,要是自家的宝贝疙瘩忽然看不上他了呢。
胡大哥没有说是符生订婚的是自家白又白的小妹,而别人也不问,因为都知道胡大哥根本不回村。
刘文还叹息呢,
“符生这么优秀的,就因为年纪太大,订了个丑媳妇,那我们这些凡人可咋整呀。”
很长一段时间,整个营区都弥漫着一股蛋蛋的忧伤。
胡幽几乎就是踩着这股忧伤来到部队的,而胡大哥也是为了摆脱这种忧伤,把个萧芦花给看对眼了。
刘文飞着唾沫星子,替符生可惜,又为胡大哥担忧。
胡幽也终于明白了,萧芦花赶了个巧哇。
而且,那个卢副团长,为了摆脱被媳妇打死的绝境,多次找胡大哥谈心,希望胡大哥“委屈”一下,接收了那只芦花鸡。
胡幽听着听着,也不由地要忧伤了。
给胡大哥找个媳妇,咋觉得有点难度呢。
可胡幽认识的大姑娘也有限,好不容易在上海认识个金兰老师,人家人在上海呢。
胡幽看了眼好像很认真的胡大哥,就听这位大哥说了一句安慰她的话,
“小宝,这有啥为难的呢,啥女人不是个睡,抱着进被窝,一拉灯,全一样的。”
胡幽听了差点没乐了,这种部队上的浑话,胡大哥竟然当真了。
但是这个年代好像,许多人都这个想法。
胡幽不由地联想到了自个儿,当初符生是不是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一拉灯,白媳妇黑媳妇,都看不见了呀。
旁边的刘文也觉得有道理,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没媳妇的原因嘛。
“卫生所和文工团的小姑娘们,好多都有对象了。”
没媳妇是当兵的大事,刘文又继续说,
“就像赵排长,回了趟老家,媳妇就抱上了,过了一年孩子也抱上了。唉,我哥说帮我在相看媳妇了。”
刘文像下了大决心似的,
“黑点不怕,暖被窝就行。”
“噗……”
温大舅舅一口茶水终于喷了出来,挨着墙的位置两个沙发椅,还有个木头茶桌。
温大舅舅一直坐在沙发椅上,安静地听着战士们的蛋蛋的忧伤。
温大舅舅最终还是没忍住,把嘴里的水“噗”地给喷了出来。
胡小弟总是最关键的时候,显露出了他的机灵。
从自己小衣兜里头掏出块灰手绢来,给温大舅舅递了过去。
温大舅舅擦了擦嘴,决定还是干正经事吧。
刘文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边上还坐着个家长,立即就站了起来。
“您好,我叫刘文,是胡排长最好的战友。”
温大舅舅看出来了,挥挥手让刘文坐下,继续胡咧咧吧。
“我是,呃,小宝叫我大舅舅。”
好吧,现在符生有点不太好说的感觉,年纪大了被胡幽给接收了,不管怎么听或是怎么说,都是胡家吃亏啊。
刘文立即欢快会叫了声“大舅舅”。
温大舅舅和刘文说,
“咱们去做点正经事吧,反正现在还没吃饭时间呢。”
到了吃饭的时候,符生就会出现的。
温大舅舅觉得刘文到时候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现在的刘文还在问要去干啥正经事。
温大舅舅大手一拍桌子,抬起手时还甩了甩手上的水。
“去洗澡吧,听说你们部队的澡堂子非常大。我呢,是从小地方来的,还没去过大澡堂子呢。”
温大舅舅说完这话的时候,胡幽和胡小弟同时转过脸看着他。
温大舅舅用胡小弟那块灰手绢擦了擦手,轻咳了一声。
“小宝啊,你给亮亮找两件衣裳,让他一会儿换上。”
胡大舅舅的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最后胡大哥还很遗憾的和胡幽说,
“小宝,咱们部队的大澡堂子,没有女的。家属院那头有个澡堂子,回头我找周营长媳妇带你去吧。”
胡幽才不要和人去挤呢,她从上海出发的时候刚洗了。
“大哥,没事,我才洗两三天,不用。”
这个年代的村里人都有几个月不洗的,胡幽还是隔一两天要好好洗一洗的。
在上海住的时候,因为家里自带浴室的,胡幽差不多是天天洗。
这个年代不洗澡才是正常的,尤其是村村里头。
胡幽觉得自己还是挺干净的,现在天冷,也没出汗。
才两三天没洗嘛,大不了在屋里自己擦擦吧,真的不想再去澡堂子和人挤了。
下饺子一样的大澡堂子,胡幽再也不想去了。
最后所有的男性同志,全部出发洗澡去了,胡小弟提了个小包袱也去了,里面是胡幽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裤衩和背心。
胡大哥,胡小弟,温大舅舅,还有刘文,都一起出发洗澡去了。
胡幽在屋里等着符生叫她去吃饭呢,符生说晚上借别人的家做饭。
因为这个什么郑营长,出任务去了。
胡幽也等了没多长时间,就听到门外“通通”地脚步声,胡幽正要打开门,门外头有个人顶着一头的湿发“砰”地就冲了进来。
胡幽赶紧从自己包袱里掏个大毛巾来,帮胡小弟擦头发。
胡幽特别奇怪,胡小弟怎么忽然跑回来了。
看样子是没洗好,要不然小脸刷白。
给胡小弟擦好了头发,又怕他饿了,掏出个卤蛋和酥饼,又给胡小弟倒了杯热水。
等胡小弟吃好了,胡幽才慢慢地问他是咋个回事,为啥忽然跑回来了。
“小弟,他们洗完了吗?”
一听到是问洗澡的事儿,胡小弟立即就瘪下了嘴。
“再也不去澡堂洗澡了,再也不去了。”
胡小弟这会儿瘪着嘴一副生气的样子,胡幽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撒娇了。
只有碰到心里不痛快的事,这小子就爱撒娇,有的时候为了让别人认同他,还带点泪花花。
胡幽稍一低头,果然就见胡小弟硬是挤出了两滴泪花。
“咋滴了,部队里头的澡堂子不好么?”
胡小弟有点不乐意说,不过看到胡幽又给他掏出个夹肉的饼来,才说了实话,
“他们都笑话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