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六一快乐啊
随着郁从渊话音落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艘倒插进沙地中的宇宙飞船……的残骸。
它就这样突兀地横陈在众人面前,银白色的流畅外壳染上浅浅灰质,在周围蒲公英的拥簇中,散发着莹润白光,像一位沉睡千年的神祗,温柔和蔼地包容着闯入者。
它坠落在此不知多少年,因为地壳运动、亦或其他什么原因,残骸完全陷入地底,却在地底支撑起另一片空间。
蒲公英自残骸所在向外蔓延,高度足以没过人的小腿,它们在此肆意生长,冠毛漫天飞舞,幽幽蓝光潜藏在灰白绒毛之下,蓝光随着冠毛的漂浮起落明灭闪烁,照耀出地下洞穴全貌——砂砾和动物骸骨经过数个日夜的积累融汇,形成高低不一、粗糙脆弱的石柱,密布在整个地底洞穴中,叫人仿佛置身形貌诡谲的钟乳石溶洞中。
如此奇观奇景,令无数步入此地的人叹为观止。
尤其是那宇宙飞船的残骸,庞大的躯壳映在虹膜之上,没有人会不被它外部的精巧构造打动,那是一种超越时空间的,由前人倾尽所有打造的科学之物。
“这就是光耀号?”有人情不自禁的问出声。
众人围绕残骸转了一整圈,这个简单的过程也花去近十分钟。
毕竟这部分残骸实在过于巨大。
众所周知,光耀号原身起码有五分之一个联邦那么大,由数十个独立部分构架而成,单独拿一部分出来都可以当做宇宙空间探索器。
因此,即便只是解体后某一部分的残骸,其体积也十分可观。
更不用说遗落在此的,似乎还是光耀号的核心部分——侧倒的舱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块就要掉落的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中心控制室”。
在舱门右侧嵌着一块生锈的名牌,勉强能认出三个字母:yql。
郁秋林神色温柔的注视着那块名牌,说:“光耀号内部共有三十六个部分,每个部分出自不同的设计师之手,最后由一名总设计师进行各部分的衔接与糅合,使之成为一体。为了感谢三十七位设计师,特准许他们将自己的名字刻在自己设计的部分,而中心控制室的设计师,叫郁秋林,——也就是我。”
他用两种语言分别说了一遍,然而众人的反应大同小异:
没人出声。
大家在这位“光耀号中心控制室设计师”的面前,都秉持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像是瞻望国宝似的望着他。
唯有郁从渊极其冷淡的瞥了郁秋林一眼,同深林一起来到舱门跟前。
约六十年前,身为船长的郁秋林,同时也是光耀号中心控制室的设计师,他将自己年少的热爱与满腔热血如数倾注进光耀号中,仿佛要与它共生。
而今,郁从渊站在这具虽残破,却依然令人震撼的残骸面前,与它相对而立,目光梭巡过残骸表面,将它的破损痕迹收入眼中,借此感悟出穿越了时间的沧桑与距离感。
深林与郁从渊并肩伫立在残骸跟前,不由拉下面罩和护目镜,露出苍白的脸色。
残骸表面反射着蒲公英散发出的莹莹蓝光,将深林的五官衬托得愈发柔和精致。
澄明目光从残骸上一扫而过,落到身侧人身上。
郁从渊仍在看残骸,而深林在看他。
因为深林的缘故,想要靠近却又畏惧的蒲公英冠毛便簇拥在二人五尺外起伏飘荡着。
有了这些蠢蠢欲动的冠毛,他二人仿佛置身于流动的蓝色水帘内,自然而然地将旁人隔绝在这方小世界之外。
深林拉过郁从渊的手:“从渊,你见过星星吗?”
郁从渊想了想,说:“没见过。”
不止是他,世上还幸存的人类都极少有人见过,他们只在留存下来的影像资料中窥见过那片星河。
哪怕花房穹顶能够模拟显像,那也是虚幻而非真实。
听他这么说,深林并不意外,只是极认真的问他:“那你想看么?”
郁从渊静静凝望身边人,并不作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而深林仍在看郁从渊,用眼神描摹刻画他的眉眼,心中刹那一动,似有羽毛落下,凑近拉下郁从渊的护目镜,去吻他的眼睫。
这个吻如羽毛轻盈,亦如他的语气:“从渊闭眼。”
郁从渊眼睫微颤,像是被这个吻惊动,随后顺从的阖上眼。
闭上眼之后仍能“看见”,只不过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或黑或白或抖动的雪花,而是一条河流。
是星河。
星河流过天空,群星拖曳出长长的尾巴,像是画布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又让人目眩神迷。
郁从渊前所未有的放松,身体内的某部分脱离沉重的躯壳,渐渐往上去了。有只手在他之前先行拨开星星的河流,让他能够一直上升、上升……直至进入广袤宇宙中。
他在宇宙中就是一粒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尘埃,无限的时间打磨他,无垠的空间挤压他,恐怕把整个人类历史进程搬到此处,也只有短短一刹。
『渺小——』
『太渺小了。』
『……』
不知是谁在感叹作为个体的渺小与无力。
郁从渊“紧盯”着群星深处,不受控制的想象出一艘雄奇伟岸的巨船从星河深处驶来的场景。
未等巨船出现,郁从渊便感受到某种深入骨髓的颤栗,神经因涌入的信息隐隐胀痛,呼吸急促,眼睫剧烈抖动,额间也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郁从渊猛地睁开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深林退开了,那些仿佛硬塞过来的画面也随着深林的退开而消失不见。
郁从渊还没能从刚才的玄妙感受中脱身,双目无神,迷离的望着深林,隐有水色。
深林眸色渐深,手掌隐晦的摸向郁从渊的腰。
只可惜还没摸到,就被攥住了手。
落在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大,深林眨了眨眼,一秒变无辜脸,“从渊?”
“刚才那些画面是什么?”
“什么画面?”深林抬起另一只没被钳住的手,想给郁从渊擦拭额间的汗,结果又被扣下。
“你不知道?”郁从渊紧紧盯着他,迷离之色尽数消失,眼神似火,轻易就将深林心中的火种点燃。
深林双手被制,只好欺身凑近,伸出一点舌尖,迅速将流经郁从渊眼角的汗珠舔去。
郁从渊只来得及感受眼角一阵濡湿,抬眸便见深林咂咂嘴,勾出一个性感又暧昧的笑:“我该知道什么?我只是亲了你一下,你怎么刚睁眼就一副要揍我的样子,难道我不能亲你吗?”
郁从渊:“……”
这是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刚才,你……”郁上校并不知道要如何把自己所见形容出来,几个字也说的慢吞吞的。
深林:“要知道你现在是这么个翻脸不认人的状态,刚才我就该多亲几下。”
郁从渊:“……”
深林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他不笑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沉着黑夜,“虽然我不知道在刚刚那短短的两秒不到的时间里,从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
深林在郁从渊面前一直是乖乖软软很好哄的样子,偶尔有些娇气,但郁从渊从未见过他如此敏感尖锐的一面。
沉默半晌,道了声“抱歉”。
兴许真的是他多想了。
深林却不觉得得到一句抱歉就算完事,“你得亲我一下才行。”
郁从渊:“……”
行,亲就亲。
深林眼睛放光的看着郁从渊拉下面罩一角,以及越来越近的脸庞,却很是不满这个一触即走的吻,勾着郁从渊后脑勺,将他困在光耀号残骸与自己胸膛之间:“刚才那个不作数,我给你示范一下。”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郁从渊身后,死寂多时的光耀号残骸表面忽然泛起强烈红光。
红光连成线,不停闪烁着,像潮水涌动,来来回回急闪。
郁从渊猛地推开深林,并在其他人被吸引过来之前,为自己和深林重新戴好护目镜和面罩。
郁秋林领着其他人走来:“估计是你们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开启舱门按钮,但是面部识别不对,所以向你发出警报。”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手,在舱门右侧点了点,脑袋凑近,进行面部识别。
不大会儿,滴的一声传来,红光停歇,而中心控制室的门,开了。
郁从渊同郁秋林身后的齐青轩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他二人先前以为郁秋林身份作假,但是对方却能通过面部识别,足以证明对方的确是光耀号船员。
但是……
郁从渊的目光落到“郁秋林”身后,眼神晦涩难辨。
为什么他要假装郁秋林船长?
把众人引到这里,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正想着,垂在身侧的拳头忽然被人用巧劲掰开,然后往掌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郁从渊略垂视线,就见深林锲而不舍的将五指嵌入他的指缝。
郁从渊卸了力,手掌立即被牢牢握住,即便隔着两副手套,也能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温度。
在进入中心控制室前,郁从渊听见深林覆在耳边低语:“这次先留着,下次我就不仅仅只要一个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