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遵从你的吩咐,问他们:‘这都过去两天了,怎么挖掘队伍还不出发?’他们说:‘来自联邦的客人,请稍安勿躁,这是统帅的命令,我们也不能违抗。’”
威克斯瘪嘴:“……他们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连语气都是那种礼貌中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感,明明两天前他们还不是这样的!”
听完威克斯的汇报,齐青轩烦躁的在屋内走来走去,烟瘾犯了,于是翻出支烟夹在手指间,抬眸便见郁从渊倚在门外,神情淡淡。
“看什么呢?”他问。
郁从渊说:“这两天赛因一直在接待一个人。”
“哦,这又如何?”齐青轩说着便蹭了过去,点着烟,缭绕烟气模糊了郁从渊的面容,淡化了他身上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变得有人气儿了,连那双斜看过来的眼眸似乎也染了些许温度。
郁从渊侧了侧头,躲开那快要戳到他脸上的通红烟头,说:“那人和嘉特有几分相似。”
齐青轩浑然不察,顺着郁从渊的指引看过去,发现有个黑发青年和赛因一前一后出入会议室,他在脑海中对比了一番,遗憾摇头:“身高不对。”
那伙偷窃s1样本的小偷资料两天前传到齐青轩手中,郁从渊口中的嘉特,是这伙小偷中年纪最大的,但也不过十七岁,身高一米六八,而跟在赛因身边的黑发青年目测有一米八,正常人类是绝不可能在短短两天内暴增十公分的。
齐青轩暗叹一声,“郁上校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说完便不再关注那头。
对此,郁从渊并未过多解释,抿了下唇,打算继续盯梢。
然而就在郁从渊重新把注意力挪到青年身上时,后者恰在此时扭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轻不重的擦碰半秒。
青年冲郁从渊微微一笑,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
盯梢被发现,那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说不定还会被对方故意做出的行为诱导。
郁从渊收回目光,折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深林背对门口弓起背脊,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粒小虾米,郁从渊快步过去,用手背探了探深林的体表温度。
很烫。
滚烫热意顺着手背一路侵蚀,像是沾染了某种甩不掉的霉菌,在全身蔓延,哪怕及时收手,郁从渊仍是被烫得手指微蜷。
“……从渊?”含着蜜似的声音呜咽一声,乖巧又勾人,“你回来啦?”
“嗯。”郁从渊找来干净的帕子,打湿、拧干,搁到深林额头,刚放好就被深林扭头弄掉。
“我没发烧。”某人强调。
但声音软绵绵的,没多大威慑力,郁从渊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生了病不想吃药的小朋友,无奈,只好给他擦了擦汗湿的身体。
这一次深林倒是配合,郁从渊撩他上衣时,甚至主动接过,咬在嘴里,睁着蓄满雾气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郁从渊。
郁从渊不经意间抬眸,呼吸紧了紧,手下动作重了不少。
深林松了牙口,轻轻唤道:“从渊,疼。”
郁从渊:“……”
要命。
对郁从渊来说宛如酷刑一般的擦身结束,已经是十分钟后。
浑身干爽的深林翻身搂住郁从渊的腰,将他往床上带了带,嘴唇碾着郁从渊的耳根:“从渊,我这其实不是生病,而是……”
后面的话郁从渊没有听清。
实际上,在深林开口的一瞬间,他的意识就仿佛脱离了躯体,来到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
这里群星璀璨,光河倒泄,携裹着数以亿计光点的长河从他眼前飞速淌过,然后和另一条河流相撞。
于是,他“见证”了宇宙大爆炸。
散落的光点是新生的星星,没有规律的排布在名为宇宙的幕布之上。他在其中漫游,仿佛变成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但哪怕仅仅是尘埃,也有漫长而无尽的生命。
他漂泊、他停留、找不到来处,也寻不到归途。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牵引。
他碰到了一粒树种,没有产生任何“主观意识”,树种便已与自己“融合”。
随着树种一同出现的还有艘光彩流溢的银白色巨船,船上有着永不熄灭的光源,在这明灭闪烁的群星中,唯有它的光亮是永恒的。
然后,他靠近了它。
————
————
这一边,赛因兴冲冲的对黑发青年说:“队伍已经集结完毕,今天就能出发。”
青年点点头,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反问道:“赛因统帅这里,似乎还接待了其他人?”
赛因闻言,猛地怔住。
蒲公英种子这种能增强人类身体素质的好东西,甚至于好过齐青轩带来的s1样本,尤其是从青年这里得知光耀号遗骸里还不止那点微末种子时,赛因心中顿时生出贪欲,这股贪欲足以令他将齐青轩完全晾在一旁。
然而青年到底是联邦人,若是让他发现了同胞的存在,指不定扭头就去找齐青轩了。
所以这两天他一直派人跟着青年,确保青年没有和任何联邦的人产生联系。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想到青年或许和齐青轩等人私下接触过,赛因不免生出几分急切,正要反驳,未料青年直接道:“也通知他们一起去吧。”
赛因为难:“这……”
青年扫了他一眼,微哂:“我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先同你做了约定,就不会违背誓言。”
得了保证,赛因这才放下心来:“就照你说的办。”
一小时后,赛因派人找上齐青轩,只道挖掘队伍集结完毕,傍晚就能出发。
齐青轩点头应下,吩咐威克斯去通知其他人。
威克斯来敲门时,郁从渊还未完全从先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脱身,以至于威克斯敲开门,看到的就是一个精神恍惚的郁上校。
“上校,你没事吧?”
郁从渊拧了拧眉,察觉到记忆又出现了断层,神情骤然阴沉。
威克斯被他的转变吓了一跳,惴惴不安的唤了声:“上、上校?”
郁从渊轻呼一声,恢复到往日的模样:“有事?”
威克斯赶紧将齐青轩的交代说了一遍:“研究员留下,其他人一同外出。”
“我知道了。”
下一秒,威克斯便被关在门外。
威克斯:“……”
呜,命苦。
.
傍晚,花房内光线逐渐昏暗,一支集结了西亚士兵和联邦众人的队伍,在某个黑发青年的带领下,向沙漠腹地行进。
风沙在人群缝隙中穿行,却撩不动厚重的防护服,甚至连温度都透不进去,虽然笨重臃肿的防护服隔绝了外界异空气和风沙,但穿在身上也像是套了五十斤的麻袋,好几次拖慢了前行速度,队伍不得不停下来休整。
每到这时,西亚联邦的士兵们就分外羡慕走在前方的郁从渊等人。
他们像是全副武装的探险队,对方则像携手出游的几户人家。
对比过于鲜明。
趁着又一次停下来休整,齐青轩凑到青年身边,顺嘴问了句:“看你是亚洲人长相,会中文吗?怎么称呼?”
青年嘴角含笑:“郁秋林。”
齐青轩猛地怔住,倒不是因为对方流利的中文,而是……
他扭头去看郁从渊,半晌才磕磕盼盼的开了口:“郁上校,这——”
郁从渊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审视的目光落到那位自称“郁秋林”的青年身上,乌沉的黑瞳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郁秋林笑眯眯的对上郁从渊的目光:“你也姓郁?说不定是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
郁从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蓦地勾唇笑了:“说不定真是一家。”
他极少笑,常年以冷漠示人,于是这笑容就显得十分难能可贵,如被春风吹开的湖面,湖面泠泠碎光晃得人心旌摇曳。
关注这边的联邦众人都被这笑容震在原地,还没回过神,郁从渊已经收敛了笑意。
突然,郁从渊觉察有股灼热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带着直白的气愤与占有侵略,好像要把他的身体戳出两个洞。
哪怕他竭力克制,后颈上的汗毛仍是不可控的根根竖起。
那是本能的战栗与抗拒。
郁从渊皱了皱眉。
这股视线,很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双叒叕丢稿了!!!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重新码字的时候灵感涌现,就、还是有点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