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撕心裂肺地尖叫,发了疯般后退,挣扎间那怪物将她扑在床边,一口咬上了她的肩膀,无论如何也无法挣开。
她的叫声实在太过惨烈,很快就引起了研究员们的注意,众人一股脑冲进生化室,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原本已经死去的实验品“活”了过来,可脸上坏死的皮肉已开始腐烂,青白的脸坑坑洼洼,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此时正扑在护士身上,疯狂撕咬她,喉中发出“嗬嗬”的粗喘声。
护士的喊声越发气弱,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身体,顺着衣衫流淌到地上,雪白的地板上血痕凌乱。
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
“救命…救救我!”护士哽咽着,哀求的目光看向众人。
研究员们如梦初醒,一拥而上,费了许久的力才将两人分开,护士跌跌撞撞地退开,手脚因极度恐惧而酸软无力,被人扶着坐到了一边。
她目光涣散,似乎是有些呼吸不上来,大口倒着气,四周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她眼前不停走动,有人站在她身边,一边帮她按住了汩汩流血的伤口,一边大声地喊着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到。
更多的人背对着她,围在那一张染满鲜血的床前,脸上的表情害怕中带着诡异的兴奋。
“呼——呼——”她耳畔俱是自己粗重的呼吸,有人把什么东西按在了她的伤口上,迟钝的痛觉终于复苏,疼痛如雪崩般覆顶而来,一瞬间将她淹没殆尽,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晕过去了,快!担架先把她抬出去。”研究员把面色惨白的女子放上担架,将被血染透的纱布按紧,“血流得太多,快一点送到医疗区。”
护士被送走了,所有人都围到了床边,一旁的监视仪早已被扯开,软管和电极线散落了一地,此时正发出嘟嘟的故障音,实验品被按在床上,狰狞的脸上满是鲜血,正在不住地挣扎咆哮。
研究员们亲眼见到他狼吞虎咽地咀嚼人肉的渗人场面,即便见多识广如他们,也着实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情况?快按不住了!”
“嘶,差点被咬到!”
“博士呢?博士今天不在吗?”
*
医疗区坐落在生化研究所南边,白墙红瓦的别墅式建筑成环绕式分布,四周一圈绿植,中心是一个带喷泉的小公园,十分阳光小清新,在阴森森灰扑扑的反叛军基地中简直超凡脱俗。
余浮一身白大褂,睁着双淡漠冰冷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走在医疗区的过道上。
这里跟普通医院没有区别,走廊两边是一排病房,只不过门上没有像医院一样开观察窗,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周围来往的病人并不多,医生神态悠闲,穿着普通的白大褂,三三两两站在走廊上谈天说地,护士们躲在护士站后聊八卦,精神面貌与生化所麻木匆忙的研究员完全不同,所以余浮有时间了总会来这边逛一逛,权当作消遣。
这里的人大都认识余浮,只不过因着他过于强大的气场,没有一个人上来和他说话,不过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余光看见小护士们凑在一起偷偷摸摸看过来,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激动地掐住身边人的手臂一阵狂摇。
余浮绷住了一张面瘫脸,抬手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他一手插兜,慢悠悠走到楼梯间,看着电梯逐层上升,脑子里却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某些打了厚码的画面,还有那鼻间缭绕不去的,性感的烟熏木调香……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将他的神思唤了回来,余浮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后,脸扭曲了一瞬。
电梯门缓缓打开,几个人推着一张病床出来,余浮往旁边让出位置,错身而过时瞟了眼床上,是个女人,露出来的半边身子都打着止血绷带,浸着殷红的血色,看起来奄奄一息。
余浮没太在意,算着时间回到生化区,然后又下到实验室,例行查看完实验品状态后,成功地摸完了一天的鱼。
他往自己的专属休息室走,一路上有人与他打招呼,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错,便难得地微笑着回应他们。
忽然,余浮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似乎没怎么看到黎诺。
闹心的八婆不在,日子果然舒心很多。
不过这份舒心在回家的路上被打破了。
余浮视线模糊,眼角血管因剧烈的疼痛而痉挛,冷汗浸透了衬衣,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的确出问题了。
是转化本身的副作用?还是与裴简舟的厮混打乱了转化后身体那岌岌可危的平衡?
余浮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油门踩到底,黑色的车如同一道裂隙,迅速将熙熙攘攘的车流撕裂开,在一连串愤怒的喇叭声中扬长而去。
到家了,余浮把车开进车库,停车熄火,跌跌撞撞地下车,手软得差点连车门都关不上。
开门进屋,别墅一楼空空荡荡,肥总破天荒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热情拥抱。
余浮早已痛到意识模糊,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异常,扶着楼梯的扶手把自己拖上三楼,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
他抖着手解开冷藏箱的密码,在最里层拿出一管冰蓝色的药剂,是他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专门配置的,能够暂时缓解身体的痛苦。
余浮将药打进静脉,身体滑坐在地面上,仰头靠着墙,呼吸渐渐平缓下来,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痛楚终于得到了缓解。
呼出一口气,手扶着一边的实验台打算坐起身,可刚起到一半,一种怪异的燥热从身体最深处升起,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忽然灌进一桶滚油,翻腾起的涛涛热浪铺天盖地。
余浮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手脚发软,身体一下子蜷缩起来。
他只觉全身发烫,就像整个人被架在火炉上炙烤,连呼吸都是灼人的炽热,眼前是一团又一团迷蒙的粉色。
这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严重的发情热!?
抑制剂?
实验室里应该有现成的,余浮强撑着站起来,可倏而模糊的视线扫过主实验台,动作一滞,有人在那里!
第一反应是裴简舟,可很快就被否定了,裴简舟看到他的情况,绝不会这么无动于衷。
余浮向那边走了两步,指甲刺入掌心,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终于看清了主实验台边的人。
黎诺坐在他的转椅上,双腿交叠跷出个优雅的坐姿,十指交叉置于膝头,一脸如沐春风的微笑,“今天还没打招呼呢,叶博士好。”
余浮面沉如水,奋力站直身体,冷冷地看着他。
“哦,我忘了,叶博士估计现在是说不出话来的。”黎诺懊恼地耸肩,旋即起身走向余浮,笑容变得诡异,“真是没想到呢,d区最优秀的研究员,最高贵的alpha,实际上竟然是个没用的omega。”
余浮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闪动的恶意,咬着牙压抑齿间的颤抖,声音寒凉:“你怎么进来的?”
黎诺眉毛扬起,“想知道?”
余浮沉默以对,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黎诺观察他的表情,似乎愉悦于他的反应,打了个响指,“出来吧,躲什么。”
大概过了十几秒,余浮看着站在黎诺身后的人,果然。
月再也没有平时的畏缩和胆怯,面无表情地垂着眸。
余浮冷笑,她果然有问题,系统真是一如既然的坑比不要脸,给他身边埋那么个定时.炸.弹。
他盯着月,越发强烈的不适让他直不起腰,脸上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讽笑,“哦,我真是好意外呢。”
黎诺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了竟还是这样一幅令人讨厌的样子,意味深长道:“叶博士,我想你现在最好识趣一点,忘了告诉你,我在那药剂里加了些好东西,再过一会儿,我保证你连站都站不起来。”
余浮撑在台边的手一直在抖,闻言咬紧了牙关:“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我要你所有实验的步骤和数据,并且把你现在的项目转让给我,不然的话……”他暧昧地凑近余浮,“叶博士这副样子如此诱人,我想很快我抑制发情的药就会失效,到时候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有理智了。”说着在余浮颈后靠近腺体的地方轻佻地闻了闻。
余浮恶心得后颈立马起了层鸡皮疙瘩,怒从心起,这个死变态!
可是他不能说,否则就会判定世界任务失败,所有努力将付诸东流。
系统的不要脸堪称渊远流长,既要他遵循规则,又给他安排这样坑爹的boss,要是可以的话他一定要指着系统的鼻子骂“你xx”!
余浮不着痕迹地捻了下衬衣袖口的扣子,只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如果运气好的话……
“嗯?”黎诺见他不说话,脸上挂起一个邪笑,气息立刻变得浑浊。
余浮浑身无力,硬刚下去吃亏的是自己,于是假做沉思了半分钟,靠在一边的实验台上,抬起汗湿的眼眸,无奈地道:“我说。”
黎诺不是草包,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识破,余浮真假掺半地说起实验的核心内容,发情热使他面色泛红口干舌燥,说完一段话就要歇上几秒。
黎诺的表情奇异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打断他:“如果我直接标记了你,你人都是我的了,不是更简单?”
余浮心里一沉,属于黎诺的浓烈信息素气息瞬间爆发,他脑子里一蒙,几乎就要被这气息冲得失去意识,眼见黎诺强势地贴了过来,可身体的劣势使他的反抗显得无力而多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实验室的窗户忽然被破开,一个人影裹挟着碎裂的玻璃渣破空而至,黎诺猝不及防间被掼倒在地,紧接着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黎诺也不是吃素的,偏头避开致命的攻击,同时凶狠地扭住裴简舟的手臂,借力从地上爬起。
他们两人打成了一团,余浮靠在一边,药物使他的思维和动作变得迟钝,只能紧张地看着那边。
实验室里混乱无比,碎裂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黎诺落了下风,趁裴简舟不防从破碎的窗户跳了出去。
余浮条件反射起身想追,可倏而颈上一痛,被扎进了什么东西。
余浮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堪称教科书级的反应速度,在偷袭者将药物注射进他身体的前一刻,反手制住握着注射器的手一扭,刺入皮肉的针头因他的动作而变形,旋即使劲将针管一拔,把偷袭者狠狠往外推开。
裴简舟风一样地刮了过来,单手掐住来不及逃离的月,五官因愤怒扭曲狰狞,恶狠狠问:“你给他打了什么?”
余浮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呼吸着,鲜血从捂在颈间的指缝中渗出来,浑身淋漓冷汗,“我…呼…没事,没打进去。”
裴简舟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了下去,转脸对着还在不住尖叫挣扎的月,“你是什么人?”
月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裴简舟觉出不对,下一秒她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黑血,很快就断了气。
裴简舟眉头拧紧,本打算检查下尸体,旁边忽然传来一声痛苦喘.息。
他单膝跪地,紧张地捧着余浮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尾调还有些来不及收起的颤抖:“还好吗?”
余浮手还按在颈上,血已经止住,经过刚才那一番剧烈的动作,身体的不适越发难以忍受:“不太好…”
对面人痛苦到就快濒临崩溃,散发出浓烈的信息素气息,空气中满是浓郁的醉人酒香,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了,于是裴简舟把人打横抱起来,踹开卧室的门,将人放到了床上。
厚重的深色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房间里只开了昏暗的壁灯,映着一室暧昧与朦胧。
完全没有任何缓解,临时标记根本起不到作用,余浮恨得龇牙咧嘴,喘.息间咒骂出声:“艹他大爷的黎诺!”
裴简舟吻他,抚开他额上湿发,“别说话,看着我。”
余浮睁开迷蒙的眼,眼前是裴简舟认真的脸。
“即便你不愿承认,但是对我来说,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余浮:“我…”
裴简舟按住他的唇:“嘘,我知道要说什么,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都不妨碍我爱你。”
余浮无言。
裴简舟深深地注视他,粗糙的手拭去他脸上的汗:“所以你…愿意接受我吗?”
余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裴简舟就这样静静俯视他,俊朗锋利的五官此刻柔和无比,深邃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
“…愿意。”
心脏好像在一瞬间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填满,裴简舟不明白这突然而至的满足感从何而来,仿佛生生世世的夙愿终于得偿所愿,眼眶竟莫名其妙的一热。
裴简舟俯下身热烈地与爱人接吻纠缠,在最关键的时刻,唇贴上他后颈,牙齿轻轻地碾磨,嗓音低沉,仿似在压抑着汹涌的情意:“我是谁?”
余浮的神志近乎涣散,音调模糊但笃定:“裴…裴简舟。”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裴简舟闭上眼,咬破腺体,将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注了进去……
夜已深,怀里的人终于安稳下来,疲惫得进入了深眠,裴简舟凑过去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他的眉心,安心地闭上熬红的双眼。
可就在此时,枕头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滴滴声。
裴简舟怕吵醒人,迅速将东西摸了出来,是一个伪装成钮扣的通讯仪,叶舸身上也有,刚才就是通过这个联系的他。
他按下按钮,有个惊恐的声音伴着剧烈地喘.息传来:“呼叫001,目标基地发生紧急事故,请尽快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