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阻拦(1 / 1)

337.

上弦之六,茛鬼,森林之鬼。擅长将人困死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

“是你!我认识你!”有着年幼声音的鬼怪尖声诅咒,“这次那个会放火的小子不在,我看你怎么————”

他骂得抑扬顿挫,可惜在场的并没有人听他说话,面色阴沉的那个自顾自地把拔出的日轮刀插回去,而活泼一点的那个左顾右盼了一会,像是说悄悄话一样低声提醒着,“炼狱啊。我们好像把弥豆子忘在那里了………”

“我知道。她被一拳捶出去晕了。”炼狱说着,向着森林深处张开手掌,“我没空管她,你闭嘴。”

「血鬼术———狱火」

以他们为圆心,向周围形成长矛状被投射出去的蓝紫色火焰极快蔓延开来,几乎不需要主人再多加引导,便铺天盖地地想要席卷一切般向远方的远方烧过去。孩童的声音尖锐刺耳地嘶吼起来,可向他们挥舞抽打过来的树枝在半路就会被火焰燃烧殆尽,而中心不被灼伤的人冷眼旁观着,想怎么还不烧快一点。

熊熊烈火中,耳力较尖的那位若有所思地像某一个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不是………”

在火焰烧灼的那个方向,隐隐约约露出几张眼熟的年幼的脸。其中的一个被藤条勒得死死地,好像已经昏迷了过去,另外两个好像也跟着对上视线,奋力往这边挥着手。

猗窝座:“…………”

猗窝座:“…………啊。”

他寻思着是不是要跟着挥挥手比较礼貌,面前的火焰却突然迸起三人多高,彻底地隔绝掉视线,而且是不同于往日温暖带有治愈作用的火焰,而是卷着浓浓黑烟飞上半空,原原本本的,如同从地狱里涌出来的鬼火一般滚烫妖艳。

随手一挥的焰鬼头也不回地朝相反的另一边劈开火焰走过去,踏着沉积的木灰,在一片翻飞烧灼的木屑和颜色格格不入的花火中转头离去。火光和炸开的断木阴影在他的脸上交替着光暗,无限城本来就属偏昏暗偏寒冷的那一类,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烧,空气中的温度就会有种错觉般的、破碎支离般地会被烫伤的温柔感。

猗窝座眨了眨眼,幻觉般地想起来上次在蓝色火海里炼狱曾经露出的笑容———那说不定是连太阳或是月亮都自惭形秽的笑容,但是再也看不见了。那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对,好像是在断裂的车厢边和他匆匆道别,将喉间的血腥味吞咽回去,然后去首次面对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那已经像是很远很远之前的事了啊。

他这么想着,却发现火焰尽头的鬼回过头来望他,无声催促着他这么还不跟上去。那是一种又莫名其妙又分外冷淡的表情,火金色的眼睛幽深不见底,几乎看不见高光。鬼怪周围的光并不扎眼,但不知为何,刺得他想闭上眼睛。

猗窝座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想用手去拉他。他拉住的鬼被拽得一个踉跄,发生挣脱不开,便沉下脸来加快速度往前走。

“………撒开。”

“不要!我们就这么一段了、一起走吧!”

“哪来这么一段………啧,你手松一点别抓这么近,走快一点。”

“哦……但那些孩子,我们不一起走吗?”

“耽误事。”炼狱很快地回答,“除了浪费我时间去死,他们没有别的作用。……顺便,和感情无关,我也没有恶劣到要孩子陪我去死。”

“你难道不这么想吗?”

338.

他说完,像是想回头看看后面的鬼以求证,但又觉得实在是在浪费时间,便想加快速度往走廊的最前端赶,但后面的那位明显愣了一下,他的力气很大,又拽得他生生停下脚步。

“你到底………唔?!”

落在身后的鬼一把上去勒住他的脖子和嘴,把焰鬼的怒吼压回嗓子里:“我觉得这样不对!我们不该这么死掉———不对、一起死掉倒是无妨,但是不该这么草率地就死在无惨手上!”

“——————?!”

“我虽然很高兴,对了,我真的很高兴和你走这一段!但是!说不定我们打倒无惨后还有转机呢?!说不定等我们把boss打完了,所有人———你,我,社长,都能平平安安回去呢!”

他顿了顿,放软了语气:“万一这个,才是最优解,才是通关的唯一办法呢………?”

万一只有这样,我们最终才能活着团聚呢?

“如果这都不行,那我们就互相帮助一下呗。”猗窝座打着哈哈,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语气,“总归我们都会去同一个地方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我只是……我就是不想死的那么恶心嘛,好歹我们认识三年了,给我个痛快的机会还是可以吧?”

他只是畏惧着疼痛而已。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只是蝴蝶香奈惠在他心里不够分量,他不愿意为她接受那么痛苦的死亡,才这么说罢了。

他心里明明白白地,在一瞬间把这些事情都想清楚了。如果是五分钟前的他,绝对会恼怒得拔刀在这里把他杀掉然后再自行了断吧………嗯,不过也得益于他本身的特性,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不如说是冷漠下来了。

死者是无法追溯的,无论如何痛苦或者悲伤都不能挽回逝去的生命。倒不是说他就决定这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了,而是不再那么一心求死,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如何死得利益最大化,如何在死前把死掉的理由圆回来。就这么匆匆把人头送给无惨了,到时候就算和社长团聚,肯定也是要被骂一场狠的。

好,深呼吸,把最后一点无用的悲戚给抛弃掉吧。

………你本就是这般又无辜又无情的怪物啊。

少年沉默着停止了挣扎,把拔出一点的刀重新又推回去。他身后的鬼松开钳制的动作退后几步,而被远远抛在后面的乌鸦终于有可以追赶上的机会,拉长声音嘶吼:“炎柱———上弦之鬼———要去往何处!”

“我们去无惨那里。”炼狱回头回答道,“还有多久到顶,多久天亮?”

“还有两个时辰天亮———即将到达顶部!!”在头顶上盘旋着的乌鸦大声叫喊,“虫柱与继子休整完毕,我去带路!我去带路!完成汇合!”

“好,我们会继续往那边赶,先压制住他。你去带其他人到一起,做好碰撞准备。”

乌鸦应了一声,回身很快地飞离远去,而屋宅走廊再次变换交叠,鬼怪们脚下顺时踏空,衣袍翻飞着向下落去,而在这段通道的最下端,如同肉瘤般凝聚在中央的,被注射了药物的鬼王还在缓慢的恢复期。炼狱眼尖地看见肉瘤里最后被吞没的一片黑色衣角,他在半空中拔刀插入一旁的木制的垂落门框中,一路滑到最底端才堪堪停下。

猗窝座跟着他落下,攀附在另一边的木框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边,轻声说道:“珠世小姐好像已经消化完了,现在动手吗?”

“不划算。到地上一起打最好。”炼狱侧耳听了听远处传来机械和木头嘎啦嘎啦摩擦组换的声音,“在这里开打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你听。无限城已经在上升了。”

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从肉瘤中穿刺出锐利的尖刺捅向他,猗窝座拽着他拔刀往上一扔,那刀刃便擦着他们的手臂深深扎进地下城的房屋里。他们隔得太近。躲得还是慢了那么一点,血色氤氲中鬼怪先后抓住断裂的门框固定住身躯。

他们对上那双暗沉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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