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玥看着萧莫一脸的茫然,意识到他并没有里解自己开的玩笑。
她的心轻轻揪了一下。
“没什么。”南玥转移话题道,“我刚刚数了下,录像里有八个地点,楼梯、厕所、教室、操场、宿舍楼、食堂、音乐教室、储物室,都是比较常见的校园怪谈会存在的地方。”
萧莫点点头,装作没看到南玥怔愣的那一下,低头摸了摸小鬼的后脑勺。
他沉声道:“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副本的背景,但是一般来说,这种只迎接一名玩家的小世界,是不会有什么太高的难度的。”
南玥轻松地耸了下肩,伸手加入了摸头的行列中。
“本来我也没有很害怕。”她边摸边小声说,“你在就更不怕了。”
萧莫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上扬了一点。
小鬼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在这里悠哉地拿它取乐。
它潜意识里觉得,这俩人应该在它出现时就尖叫着跑开,然后发现出不去教室,疯狂砸门,再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抓回来才对。
可是,他俩现在这么一脸满足地摸自己脑瓜是怎么回事!
深觉被侮辱了的小鬼费尽力气,才把口中那块破抹布吐了出来。
“你们不许摸我!”它尖锐地抗议起来。
南玥没想到小鬼还会说话,揪着它的后脖颈把它提到半空中,一脸好奇地盯着这张奇诡的小脸。
小鬼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嚣张的气焰自动熄灭在心口。
它闭着眼睛嘤嘤唧唧地道:“我把生存手册给你们呀,你们就可以走了呀!”
南玥挑了挑眉:“你有生存手册?”
提起这个,小鬼瞬间来劲了。
它空中得意地翘了翘脚,嗓音尖细:“别说有没有,整本生存手册都是我写的!你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宜华包打听’的大名!”
“上至校长包养了几名情妇,下至门房大爷喜欢用哪个手指抠脚,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南玥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你为什么要问人家怎么抠脚?”
小鬼漆黑的眼珠里渗出一丝不屑,它哼唧道:“这种事怎么能靠问?当然要潜伏观察,拼得就是一个胆大心细!”
南玥沉默了一下,转头问萧莫:“你们的世界里……学校作业都很少吗?”
萧莫平静地回道:“南南,你要相信,所有会被人们觉得奇怪的东西,都是极小部分人的怪癖。”
南玥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小鬼显然是说到了自己的长处,滔滔不绝地开始炫耀自己趴桌底偷听校长偷情两三事。
南玥无数次纠正,才把有关校园灵异怪谈的信息问到手。
最早的一次怪谈就是由一把小花伞引起的。
暴风雨天,一名女孩子值完日,离开教学楼时伞被狂风刮走,她跑去追伞,再被发现时,就已经死在了楼梯的最后一阶台阶上,身体上没有什么伤口,可体内的血几乎被抽干,淌遍了整层楼。
从那天开始,校园里的失踪人口就肉眼可见得多了起来。
作为立志以宜华为根基,努力成为第一八卦记者的“宜华包打听”,小鬼敏锐地察觉到了学校里的异常之处,通过呕心沥血的潜伏打听,终于汇百家传言之精华,汇集成了一本《怪谈生存手册》。
这本手册一经推出就在校内小范围引起了轰动,小鬼抓住商机软磨硬泡,终于达成了宜华中学几乎人手一本生存手册的高端成就。
而大范围传播的结果就是,追求刺激的中学生们呼朋引伴前去试探怪谈的真伪,然后一去不还。
等小鬼意识到不对时,它早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唉,没想到我堂堂宜华包打听,居然落到如今无人问津的地步。”小鬼真情实感地叹息了一声,“当然万人追随我的盛况,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南玥盯着眼前这张惨白的圆脸,心中明悟。
脸大也是有原因的啊。
这小鬼出不去教室,自然是成为了“地缚灵”一样的存在,对于游戏最大的作用就是对于《怪谈生存手册》的编撰,以及现在对通过了考验的玩家的指引。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它这么呕心沥血地编这玩意儿,这学校也不至于就被校园怪谈给逼到封校。
如果怨灵杀人需要条件的话,其实比无限制杀人的鬼怪难“升级”多了。
而小鬼则编出了一本加速鬼怪升级的手册,那些怪谈中的怨灵肯定都很感激它,如果它能出教室的话,未必不能“重现”被簇拥追随的包打听职业生涯高光时刻。
南玥问出了前因后果,也懒得再听小鬼掐着嗓音吹牛,直接押着它,拿到了《怪谈生存手册》的母本。
小鬼一经释放,立刻一路小跑钻回了讲台之下的小箱子里,问都没问这俩人能不能带它离开这里。
南玥看着这个已经习惯窝在黑暗和狭小空间中的小家伙,轻轻叹了口气。
她翻开扉页,略去那些小鬼为了增加恐怖氛围而编撰的废话,直接根据目录找到了第一个怪谈。
是很俗套的十三阶楼梯。
她想接着翻看其他的怪谈,却发现无法翻动,看来这些怪谈是要按顺序解决的。
南玥快速地略读了一下十三阶楼梯的怪谈。
【……她追着小花伞而去,一路跑来,只觉得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今天的风好大,把小花伞吹到了转角的楼梯平台上。】
【只剩下最后两三层楼梯了,为了给自己打气,她开始低下头,数楼梯的阶数。】
【想必大家都这么做过,爬楼梯爬到极累的时候,通过数数来给自己心里上的鼓励。】
【一,二,三,四……十二。】
【一,二,三,四……十二。】
【一,二,三,四……十二……十三。】
【她的强迫症霎时间发作了,想着下次一定要数数其他的楼梯,数出来哪一层和别的不一样,还要拉着闺蜜一起验证一下。】
【她欢快地想要去捡起小花伞,却发现一步都迈不动,耳边传来不断重复的数数声。】
【她抬起头,看到了此生最后一幕画面。】
【生存提示:爬教学楼西北角五楼拐六楼的阶梯时不要计数。】
南玥长叹一声,幽幽地看向萧莫:“果然校园怪谈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吗?”
萧莫轻笑起来,极其好看的眸中闪烁着某种戏谑:“你现在觉得它好无趣,但是处在那种环境下,你就会懂这种怪谈的可怕之处了。”
“鬼吓人远没有人吓人可怕。”他解释道,“就算你知道不会有什么怪事发生,当你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开始数数,你会怎么想?”
南玥轻轻扬了下眉。
“越被提醒不要做的事,就会被记得越清楚。”萧莫低低地说道,“当你发现自己开始无意识计数,而下一个就是十三,你踩还是不踩?”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在渐渐暗淡下来的光线氛围中,透着一丝莫名的冷意。
“……十一,十二。”
南玥板着脸,踩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她的额头有一层细细的汗珠,在暗下来的楼梯间里,要很用力才能看清。
南玥叹息一声:“我其实觉得你说的挺对的,当我开始数数的时候,确实感觉有一丝莫名的紧张感,总觉得前后好像要窜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顿了顿,有些抓狂地小声喊道:“可是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一直都到不了十三是怎么回事?”
萧莫沉思了一下,看着南玥再次走下来。
他的鼻尖嗅到了一丝对他来说香甜诱惑又激得他浑身紧绷的味道。
这是南玥身上的高阶boss的味道,在她大量活动后,从她身体内更明显地溢散出来。
萧莫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猛地凑近,轻轻用力,把南玥怼到走廊的墙上。
南玥一脸疑惑,拳头几乎是同时招呼到了萧莫的脸侧。
“你想干嘛?”她有些不信任地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凑近的男人。
再怎么说,萧莫也是个高阶boss,该有的防备还是得有一些的。
南玥发觉了内心的那一丝微妙的转变,不知怎么有些微微的酸涩。
萧莫倒是没有对她的反应有什么异议,只是轻声解释道:“你身上的boss味道太浓了,鬼怪不敢出来,我帮你压一下。”
南玥不敢看他极尽距离下无限放大的容颜,微微偏开头,小声问:“怎么压?”
萧莫声线压得低沉,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
“物里掩盖。”
他一只手臂撑在南玥头侧,一只手臂环在她的腰侧,用自己的身体近距离盖住她的身体,然后开始释放可以屏蔽气息的能力。
南玥大概里解了萧莫的所作所为,但是心跳还是随着他无限的凑近而猛烈加速。
“……八。”
南玥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右脚,踩在下一个阶梯上。
萧莫的步伐紧跟上,贴着她的脚轻轻蹭了一下,似乎在找位置。
南玥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你也会害怕我吗?”
萧莫低声回答:“你的气息会让很多人害怕,也会让一部分强大些的人蠢蠢欲动,想要挑战你。就像上一场游戏中那名少女感染者,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你战斗。”
南玥心下明悟,微微蹙起眉,不满地看向萧莫:“所以你一直在我身边埋伏着,准备摸清底细跟我打一架?”
萧莫低低地笑起来。
他低下头,缓缓凑近南玥的脸颊,然后在她略微紧张的注视中,极轻极快地蹭了蹭她的鼻尖。
萧莫的声音性感而低沉,一本正经地道:“我练胆。”
南玥屏住呼吸,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的脸颊和耳朵都红得像是要烧了起来,嘴唇张合了好几次,却一声都发不出。
这男人真是犯规得迷人。
南玥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螃蟹爬楼。
她忍住不去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目不斜视地盯着萧莫的肩膀,一步一数。
萧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随着南玥的移动而移动。
“……十二,十三。”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南玥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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