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这话落在南玥耳中,如同投下了一枚手/雷般,炸得她有些大脑发昏。
他没有明说,但是南玥一下子就体会到了他话中的隐藏含义。
可以脱离原生世界去往其他世界的高阶boss,手上都沾满了玩家的鲜血。
就像所罗门那个副本中,管家女仆等人因为比所罗门更多接触玩家,所以觉醒程度反而比最终boss还要高。
上一个副本中,陆承和黑衣男子要么帮助玩家快速通关,要么杀掉玩家加速世界轮回,看上去提升得更快,其实也不单单是通过世界轮回获得“觉醒经验”。
就像玩家们通过通关更多的游戏,打败更多的游戏boss来积累游戏经验和个人能力一样,游戏boss也通过杀戮玩家来提升自我。
这也就意味着,萧莫的手上绝对少不了玩家们的性命。
无论是他还未觉醒时被迫的杀戮,还是后面为了摆脱无聊的生活而主动前去杀人,意义其实都是一样的。
南玥想要知道游戏背后的真相,想要尽力让值得活下来的人活着,而萧莫的行为与她的意志背道而驰。
但是南玥也没有办法怪他。
他提起世界不断轮回重复的时候,眼底的那抹寂寥,是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演不出的。
怪只怪,南玥是玩家,而萧莫是这个逃生游戏的boss。
他们从和这个游戏有交集的那一天起,就站在了对立面上。
南玥怔怔地盯着萧莫,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上一场游戏,他的行为那么反常又挣扎。
为什么他会主动来拥抱她,又会主动扣动了扳机,让她亲手杀掉他。
南玥还幻想过能否有机会通关游戏,和萧莫在现实中碰面。
而萧莫没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不经意间越陷越深。
南玥低低地轻叹一声:“哥哥,你辛苦了。”
萧莫的脊背挺得笔直,却看得出其实是僵住了。
“我没法和你组队,所以在你身上留了一丝气息,它会在你进入游戏的瞬间,把我拉到你所在的小世界。”萧莫轻声解释,“上个游戏结束,我忘记解除了。”
南玥低下头,微微抿了抿唇,隐去眼底一丝喜哀参半的情绪。
她小声问道:“为什么会选择和我组队?”
萧莫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问题,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南玥的小脸,才慢吞吞地回道:“你身上有高阶boss的味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跟我一样溜出来玩的,因为不熟练才没盖住气息。”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完美还原了当初的诧异:“没想到你真是个人类小崽。”
南玥挑了挑眉,凶巴巴地瞪了萧莫一眼。
人类就人类,说谁小崽呢!
“陆承说我身上有他那个世界已经离开的大佬的味道。”南玥有点烦躁地挠挠头,“没想到你也这么说。”
萧莫的表情突然有些恍惚。
他用力压下椅背,整个人向着南玥倾过来,然后趁她没有反应过来,凑到她颈窝附近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南玥像个受惊的小兽一般睁大眼睛,然后掌握住力道,重重地敲了敲萧莫的头顶。
“好像确实是……”
萧莫像是没感受到这一击,轻轻地呢喃了一声,然后又缩了回去,陷入沉思中。
南玥手中的罗盘忽然“滴滴”地响起来,似乎是对于南玥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极为不满。
它一下对准萧莫的方向,一下转向讲台的方向,反复横跳,转得飞快。
南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身处一个单人副本中呢。
而且还是个灵异向的副本。
虽然她确实也没有什么很害怕的情绪,但是不得不说,萧莫的出现,让她心中底气十足,一丁点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小鬼跳出来。
萧莫似乎看出了南玥的小心思。
他掠了南玥一眼,低声道:“我在其他的世界中会被限制能力,而且不到最后一段时间,是不会得知副本整体走向的。”
“我又没想着依赖你。”
南玥对着他扯了个鬼脸。
把你当吉祥物总可以嘛。
她把这句话轻轻地吞到腹中。
南玥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奇怪,她本来应该很不开心萧莫假死欺骗自己,或者对于两人对立的身份感到绝望,但是她都没有。
她只是很高兴萧莫没有死。
而她还能再见到他,和他说话,和他待在一起。
南玥轻咳一声,收敛起心中那些乱糟糟喷撒着的小心思,站起身向萧莫背后看去。
萧莫不可能是校园怪谈之一,但罗盘总指着他的方向,肯定是有线索在那个方位。
太阳擦着地平线,堪堪要落下,使得教室内光线愈发昏暗。
南玥拿着罗盘绕到萧莫身后的那张课桌旁边,然后蹲下身,探头去看桌兜。
她本以为会有什么小鬼“唰”的一下伸出干瘦铁青的小手,或者有什么会令人惊恐值直线上升的断臂残肢。
事实证明,南玥高估了这场游戏初始场景的恐怖程度。
她从桌兜里掏出一张光盘和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光盘装在很有年代感的英语听力的盒子中,看上去平平无奇。
而小册子压根就打不开。
南玥盯着这两样东西,想起系统最开始说的“单人副本难度适中”,暗暗想,这次系统好像真的没有忽悠人。
罗盘的指针停下了横跳,而是直直指向讲台,不再动弹。
南玥走到讲台上,略微观察了一下,然后向两侧推开,露出里面装着的电脑。
她轻轻拂了拂灰,按了按那个最大的红色按钮。
投影屏幕吱呀吱呀地开始降落,抖出不少浮灰,在空气中乱舞。
南玥俯下身准备去找开机键。
正对上一张惨白的人脸。
南玥僵在原地,和这张人脸大眼瞪小眼。
这是个身材极为瘦小的小鬼,浑身都黑黝黝的,但是一张脸又大又圆又白。
大得可以裹进一本小学语文课本,圆得仿佛是被圆规比着画出来的,白得好像是被粉笔灰沾水糊了好几层一样。
它抱着双膝蹲在本来应该放电脑主机的小箱子中,把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
小鬼猛地伸出干瘦黝黑的小手,抓住南玥的手腕。
南玥:“……”
原来是她预估的时机不对啊。
小鬼用力掰了一下南玥的手腕,却发现她纹丝不动,甚至还饶有趣味地注视着自己。
深感被侮辱了的小鬼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一个男人从旁边探头过来。
小鬼冲他龇牙咧嘴地低吼起来。
萧莫蹲在一旁,打量了一下小鬼,又看了看一脸憋笑的南玥,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这小家伙长得挺别致的。”南玥憋不住了,笑出声来。
她反手抓住小鬼细弱的胳膊,把它从小箱子中拽出来丢给萧莫,然后把被挤到很后面的主机揪到跟前,按了开机键。
电脑屏幕亮起来,进入了开机的过场中。
萧莫把小鬼的胳膊别到身后,一只手抓着它,在空中慢慢晃着。
小鬼的脸平的像个圆,后脑勺却圆得像半个地球仪,充斥着诡异的滑稽感。
它漆黑的眼珠恶狠狠地紧盯着南玥,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气息。
南玥伸手摸了摸它的后脑勺。
她顿了一下,然后发出见识少的感叹:“好圆啊。”
小鬼一口气提到胸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它尖利的嗓音震得南玥耳膜一时间有些发疼。
南玥叹了口气,抓起讲桌上的抹布,轻轻掸了掸,然后塞进小鬼的口中。
教室里安静了,电脑也打开了。
南玥把光盘插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点开投影,和萧莫一起坐到课桌前,认认真真地观看播放的内容。
小鬼被萧莫无情地按在课桌上。
视频的画质很模糊,时不时刺啦一声,飘出一些模糊的雪花状马赛克,试图营造恐怖气氛。
南玥和萧莫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段前戏。
画面忽然亮了起来。
一把静静躺在地上的张开的雨伞忽然像是长了腿一般,迈着小碎步,跑进教学楼门口。
镜头晃得离开,偶尔还会黑屏,但是该拍到的也都拍到了。
小雨伞爬上楼梯,血色的液体顺着楼梯缓缓涌上来。
小雨伞钻进厕所,刺耳的尖叫震得镜头都抖了一下。
小雨伞撞进教室,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口一跃而下。
小雨伞飘到操场,一群人在跑步,不断有人倒下被踩踏致死,鲜血染湿了跑道。
小雨伞冲出宿舍楼,被成团的头发缠住,艰难挣脱。
小雨伞飞到食堂,看到一个肥硕的男人拿着菜刀,扛着一个被捆的人走入了后厨。
小雨伞路过音乐教室,钢琴被无形的气流掀开,低沉哀凉的乐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小雨伞停在储物室外,透过门缝向内看去。
看到了一双漆黑的双眸。
啪。
视频自动停了下来。
投影幕布自动吱呀吱呀地缩了回去。
黑板上的红色粉末像是液体般,缓缓淌了下来。
南玥盯着黑板,食指轻轻地从唇边向下巴尖一点点捋下来。
萧莫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南玥沉思了一下,然后回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早期人类未驯化野生雨伞的出逃录像。”
萧莫:“……?”
作者有话要说: 30个币50个币的交易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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