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了,就再来一次,别在那傻愣着了。”
欧文催促了一声,蒋顺安只好扯下重摆。
“低了。”
“高了。”
“远了。”
“近了。”
“动作轻点,餐具是很脆弱的,受不了你这么摧残。”
脆弱你大爷!这把刀就算没开刃都可以要了你的命好嘛!
蒋顺安没两下就被欧文弄的不耐烦了。摆个餐具还有这么多废话,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甩盘子走人不干了。
“诶,新人,你干这行多久了?”
多久?这能有多久,就算把自己大学时工作时间全部加上才不过八个月。对于某些单位来讲,这可连实习期都没过。
“八个月。”
“呵呵,还真是个新人。”
欧文听着,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你这水平对新人来说还算凑合吧。我看还是先跟说点你爱听的吧。”
切,你这么知道我爱听什么?
蒋顺安前一秒还在腹诽这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心思,可后一秒,他却发现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我们这是算时薪的,有两个班次,早十点到中午两点半,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是早班,早上十一点到晚上八点半是中班,时间都一样。每小时二十块,一周上五休二。店里包吃包住,不住的话发三百补贴,全勤五百,小费自己收着,每周能预支三百,干满一年开始签合同,懂了没?”
蒋顺安听着,简单的在脑子里算了算,然后就愣了。
月工资五千的服务生,自己没听错吧?再加上小费的话……天啊,这……这也太扯了吧?这可比自己当时的实习工资还高啊!
看着蒋顺安愣住不说话了,欧文带着一丝嘲讽笑了笑,继续开口:“这只是一开始的待遇,时间久了可不止这么点,新人。”
不止这么点?难道以后还能有更多吗?
蒋顺安这下彻底蒙了,这家餐厅到底什么来头,光是服务员的工资就开的这么高,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这么样,着算是你爱听的吧?”
“恩。”
蒋顺安很直白的点点头,当然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行,那下面就要说你不爱听的了。”
哈,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蒋顺安想得很清楚,他是正经人,如果这家店让他干些什么不正经的事,他绝对立马走人!
“每天要按标准换台布,叠餐巾,摆台,清洁地面,玻璃窗,桌椅。准备开餐用的托盘、菜单、开瓶器,餐前的菜单、酒水单。开餐后,要为客人带位、点菜、上菜、派菜、酒水服务、结帐,随叫随到,尽可能的满足客人的吩咐和需求。准确了解每日供应菜式,做法及产地,了解客人的忌口。当班结束后,做好卫生清洁及收尾工作。懂了没?”
欧文连珠炮似的工作要求直接把蒋顺安轰成了黑人问号.jpg,大写的懵逼就挂在脸上。想装作自己听懂了都做不到。
“拿这,听不懂就记好了,新人。”
欧文从吧台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和一只手丢给蒋顺安。蒋顺安草草记下,然后看着自己写下的满满两页的笔记,顿时就头疼的厉害。
我靠!怎么这么多要求啊?这工作量明明就是一般服务生的好几倍啊!感情这钱根本就不好赚啊!
不过想想,蒋顺安觉得还行,其他的要求也还好,无非就是多开口问问客人。就是‘准确了解每日供应菜式,做法及产地’这一点,他觉得扯淡。供应菜式不提,可做法和产地关他屁事,他又不是厨师,他又不负责买菜,知道这干嘛?!
可看着钱的份上,他还是忍了。拿着两倍以上的工资,总要多干点活儿吧。
“懂了。”
“行,那你这周就先上早班适应一下。待会儿开始营业后,你就先去吧台学擦杯子。”
擦杯子还要学?
蒋顺安吐糟。
可命令就是命令,自己也违抗不了。于是,蒋顺安只能老老实实的来到吧台。而吧台此刻已经有一个人在忙碌着。
“你好,我是今天新来的,叫蒋顺安。”
“哦,你好。你叫我阿水就好了,擦杯布在抽屉里,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了。”
“好,谢谢。”
说是擦杯子,这杯子实在是太多了。除了面前的,身后的柜子上还放了满满的好几排。酒杯,水杯,高脚杯,海波杯,广口的,细口的,还有些自己根本叫不上的杯子。他顿时就觉得自己被坑了,还不是一般的坑。
“好了,大家注意,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营业了,大家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好,开门!”
随着陈姐的一声令下,其他的服务生跟着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个个昂首挺胸。尤其是阿水的那一声‘准备好了’,差点吼得让蒋顺安摔了个杯子。
这是要开门营业,还是要上阵杀敌啊?要不要搞得这么夸张啊?!!
然而,当乳白色的窗帘门帘被拉开的瞬间,窗外的阳光一齐射了进来,耀眼的白光刺得蒋顺安差点睁不开双眼。可等他稍微适应之后,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象,他觉得简直美翻了!
窗外的一切,江,石砖,旧式的街灯长椅,远处连接着江对岸的钢架大桥,还有被清凉舒爽所包围的蓝白色空间,心里的不快顷刻间消散无踪。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踏出大门,便已经置身国外,体会着最纯正的欧式风情。
蒋顺安心情大好,低头专心的擦着杯子。可他第一个杯子还没擦到一半再度抬头时,餐厅里就已经桌无虚席了。
“不是吧?这么夸张?”
蒋顺安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而然他往门外一望,餐厅外已经排起来了长队,排得他难以想象。
“喂,新人,专心点,杯子要是砸了可是要照价赔账的。”
蒋顺安还想多看两眼,谁知欧文敲了敲他面前的台子,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哦。”
蒋顺安只好低头继续擦着,不再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这个欧文在针对自己。
就拿刚才的餐具来说,明明摆好了,他还非要自己不断撤下再来,撤下再来,来来回回重复着十多次才罢休。而且自己又不是没告诉他名字,还张口闭口就是‘新人新人’,这么叫着特舒服是吧?
蒋顺安是敢怒而不敢言,毕竟这个人是自己的领导上司。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么杯子没擦干净啊。”
tmd!这家伙怎么这么多破事啊!
蒋顺安在自己心里骂了一声,抬眼就看见欧文拿着杯子,举得高高的,正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你看看,这,这么大个指纹都没擦掉。”
蒋顺安看着欧文手指的地方,确实有个明显的指纹。
“这杯子要是一倒酒进去,客人绝对看得清清楚楚。用点心,别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低着头,底下没有钱。拿杯子在有光的地方照照,真是的,常识还要教,重擦。”
“好,知道了。”
谁说谁是小鸡崽子啊!你自己穿得跟火烈鸟一样还好意思说别人?!
“恩,记住了杯子上不能有指纹,不能有杂质,落灰都不行。还有这些,统统重擦。”
擦!擦你妹啊!工资高就可以随便使唤人啊!要本事你来擦个不落灰的杯子我看看!
蒋顺安严重怀疑刚刚那个杯子上的指纹就是欧文故意按上去的,单纯就是为了找他茬!
魏景荣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餐厅里正井然有序的运作着,就如同往常一样。而一旁,吧台里的蒋顺安正拿着杯子擦两下,又举起来对着光照两下,反复几次后才把杯子放好,看着倒也有模有样的。
魏景荣随手拿起一个擦好的杯子,指尖捏着杯柄,在手中转了两圈,然后轻轻的放回原处,又看了蒋顺安一眼,然后离开了。
蒋顺安闷声擦着杯子,当他面前又有阴影挡住他的光源时,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是欧文又来找他麻烦。
wtf!还有完没完了!!!
蒋顺安的脾气瞬间从心里直冲上脑门,一句“问候语”还没说出来,就看到魏景荣那张吓死人不偿命的阎王脸。
怎么是他?!!
蒋顺安的脑中飞快闪过这四个字,然后就感觉到刚才的那口气急速从脑门上开始下降,可身体明显跟不上精神的反应,一口气卡在咽喉,然后……
“咳咳咳……”
蒋顺安一阵猛咳,口水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一张脸瞬间呛得通红,差点没就这么交代了。
“没事吧?”
“咳……没……没事……”
蒋顺安扶着吧台边,一边咳,一边费力的说着。
忽然,他觉得有人在他背上拍了拍,手里又被塞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人就离开了。
蒋顺安看着手中的东西……是块餐巾。
没多想,蒋顺安急忙擦了擦,又接了把水清了清脸,然后是一声长叹。
好险,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只是,蒋顺安心里又纳闷了。
这魏景荣刚才的样子,总让自己觉得他有话想说,可他人却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
这两个人倒是怎么回事?一个屁事没有就喜欢故意对着他讲屁话,一个明显有屁话要讲却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还要一帮‘视死如归’的员工。
蒋顺安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可看着又感觉跟一般的餐厅也没什么差别啊?
最后,他勉强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毒,这家店绝对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