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坐在桌前,而舒慕蕊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手里拿着把菜刀晃啊晃的指着他。
“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外号的。”
“因为我是徐然啊。”
徐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但舒慕蕊却听得想砍人,一把刀直接落在他的脑门上,寒光奕奕。
“我是问你,我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换作往常,要是有人这么拿刀指着他,徐然心里早就慌得打颤了。可现在,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平静的望着眼前身材姣好女子,淡定的开口。
“你跟我说过,你小时候身子弱,你妈妈就给你取了个难听的小名,说名字贱命硬好养活,加上你的名字里有个‘蕊’字,所以就叫你鱼腥草。”
舒慕蕊认真的听着,收回了刀,但还是有点信不过。
“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再问你,去年我们俩吵了一架,我一个多月没有理你,因为什么?”
徐然听着,深深叹了口气。这件事他不想去回忆,但现在……他没有选择。
“因为我跟时磊出去旅游,忘了我的生日,还忘了你特意为我办的生日宴会,你气了一个星期。后来,我为了赔罪送了你一台按摩椅,你说那种东西是给老年人用的,我送你这个等于在骂你老,结果你又气了一个月。害得我后来只能装老头逗你笑,你才肯原谅我。”
舒慕蕊听着,回想了当时徐然带着假胡子假头发,弯腰弓背的样子,一时绷不住露怯了。但马上又绷了回去,菜刀往桌子上一拍,双眼隔着墨镜直勾勾的瞪着徐然。
“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杀。”
徐然看着舒慕蕊的双眼,就算隔着墨镜,他也看到她眼眶里再度涌现的泪水。他知道,舒慕蕊已经相信了,相信了他就是徐然。
“我其实没有想过要去死。”
徐然定定的回想着他人生中最后一天的经历,到现在他也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离开的人世。
“那天,我狠狠凑了尹棋一顿,一气之下辞掉了工作。晚上的时候,我坐在天台上本来是想一边喝闷酒,一边等着时磊搬东西离开,没想到就……”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接到你的死讯,我是什么感受!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像个疯婆子一样,一边拼命抓着时磊一边骂他是杀人犯!你知不知道我摇着你的遗体,喊着你的名字哭昏了三次!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拿着菜刀就去你们公司把那个狐狸精给剁了!你知不知道……”
舒慕蕊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徐然起身,紧紧地抱着舒慕蕊。
“对不起,慕蕊,对不起……”
那一刻,舒慕蕊靠在徐然的怀里放声大哭,所有的埋怨不安,所有委屈痛苦,舒慕蕊毫无保留的拼命宣泄,哭得自己嗓子哑了,眼泪干了,才终于罢休。
“来,多吃点,这个点也没什么好的了。”
舒慕蕊哑着嗓子,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给徐然夹着饺子。
“我刚刚去超市看了,那只能买到你穿的秋衣和内裤,其他的衣服等明天我上街再给你买回来。”
徐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饺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少来,跟我还这么客气。总之,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舒慕蕊越是这么说,徐然越觉得自己过意不去,可是除了她,徐然实在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了。
徐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转眼看着舒慕蕊给自己买的东西,开始发愁了。
“呃……慕蕊,这些不是我的尺码吧。”
“这当然不是你的尺码,是你现在这具身体的尺码。你还注意到他跟你原来的差距吗?”
要是舒慕蕊不说,徐然还真没有注意到这点,光是一张陌生的脸就够他受的了,那还在意的了身体。
“你这身体比原来那个高了不少,应该快180了吧?还有你那胯,好像还小了一圈,刚才摸到你的时候感觉身材还不错,脸嘛也还行,就是那一头杂毛看着太膈应了,什么时候去染回来吧。”
“算了,还是直接剃了吧,剃个光头省得伤到伤口。”
“恩,也行。”
徐然把东西丢到一旁,看着碗里飘着的几个饺子,实在是没有食欲了。
“诶,我还没问,你身体换了,名字应该也变了吧,现在叫什么啊?”
“蒋顺安。”
徐然拿出那张身份证,放在舒慕蕊的面前。舒慕蕊拿起来看着,像小学生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蒋,顺,安。恩,比你原来的那个名字……”
“你是想说比我原来的名字难听,是吗?”
“不不不,听倒是还可以,就是土了点。”
舒慕蕊又看了两眼,把身份证还了回去,但嘴里还在念叨着:“蒋顺安,顺安……顺利、平安,好,挺好的。”
顺利、平安……
现在徐然最需要的可能就是这两个词了吧。
“恩,是挺好的。”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诶,那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吗?有什么可以更了解这个‘蒋顺安’的东西?”
“没有,就这张身份证了。”
从医院逃出来的时候,徐然只看到了自己的衣服和空钱包,剩下的什么都没了,连个手机都没有。
“好吧,没有也没办法,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徐然沉默了。
打算,现在还能有什么打算?
徐然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沉浸在自己已经离开人世的荒诞事实之中,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事,你那身份证上不是有住址吗?明天我找认识的朋友帮忙查一下,最不济你应该也有个新家,说不定还是个什么富二代之类,到时候我是不是还得抱抱你的大腿啊?”
舒慕蕊半开玩笑的说着,但徐然根本笑不出来,舒慕蕊也觉得自己这个笑话实在是没意思。
投胎富二代,怎么可能?你见过哪个富二代身上身无分文,穿得灰头土脸,还染着一头扎眼的黄毛的?
徐然不想去想,呆呆的楞在桌前。
过了会儿,舒慕蕊也吃完了,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慕蕊,我来洗吧。”
徐然起身想去帮忙,却被舒慕蕊连哄带踢的赶到一边:“去去去,一边坐着,这点事我来就行了。”
“你就让我帮忙做点什么吧。”
“真不用。”
舒慕蕊很坚决的说着,徐然知道她是好心,可他的自尊心实在容不得他就这么干巴巴的看着。
舒慕蕊看得出徐然的心思,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徐然,你要真想帮我,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恩,你说吧。”
“好好活着,这种事……千万别再来第二次了。”
徐然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点点头。
“行了,要不你先去洗澡吧,新的洗漱用品我都帮你买好了。”
舒慕蕊一边洗着碗筷,一边不放心的问着:“诶,你自己能洗吧?你那头上的伤严重不?应该还不能碰水吧?”
“头上缝了针。身上……好像没什么事情,不要紧,不洗头就没事了。”
“哦。”
舒慕蕊看着,但还是放心不下:“你这伤……要不明天我还是先带你去趟医院吧。”
“晚点再说吧,你明天不上班吗?”
明天并非周末,让舒慕蕊为自己的事情丢了工作也不值当。
“没事,老娘都没快有一个礼拜没去上班了。没心情,直接跟公司请了年假,还有个几天的时间,足够陪你了。”
舒慕蕊笑着做了鬼脸,徐然也就不再回绝了。
“那就说好了,明天先去医院,然后咱们再去逛街,打听消息的事我交给我朋友去办就行了。你呢,就当做在休假,什么都不要去想,好好吃喝玩乐就行,听到没?”
徐然笑了笑,果断答应了,只是心里还有件事放不下。
“慕蕊,明天……先带我去一个地方,行吗?”
“行,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