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迟来五年的感谢,缭绕在耳边,勾起陶晚凉心底里脉脉温情。
陶晚凉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发现了他,伸出援手,让他能放下悲伤,勇敢面对生活,而不是在狂风暴雨里绝望,孤独地等待死亡。
她将一只手压在他胸膛,主动倾身亲吻顾南楼的嘴唇,传递满心怜惜与爱意。
爱人温软唇瓣贴上来的瞬间,顾南楼瞪大双眼,怔愣住了。
一直以来,这份感情都是他独自期盼着,躲在暗处望而不得。
他小心谋划着,无时不刻不在忐忑,明明就在她身边注视着她,贪婪却日益加剧,得不到满足,张牙舞爪地扑来,让他愈发焦躁难过。
现在仅仅这样一个羞涩稚嫩的吻,却连接起两个人的心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孤守无望。
空旷沉寂的胸膛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心跳快得甚至让他感到疼痛,他想嘶叫,想热泪盈眶,想狠狠地压住她吻到窒息,吻到两人长眠不醒。
时间能够停止就好了,他想。
缠绵悱恻的一吻结束,陶晚凉轻喘着平复呼吸和脸颊散不去的热度,她第一次亲吻别人,摸着脸回味,感觉还挺不错的。
视线移向顾南楼,发现这兄弟还直愣愣地凝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呼吸急促,眼含水雾,眼尾通红。
然后迎着她的目光,他无意识的,伸出舌尖轻轻舔走唇上的水渍。
那唇瓣因为刚刚热烈亲吻,终于染上血色,殷红弥漫。
无声勾引,最为致命。
陶晚凉脸蓦地就红透了,怀疑她这拿的都是什么霸道总裁剧本。
但是不得不说,把他按在床上亲,就很爽,就很来劲,她觉得她又可以了。
于是尝到甜头的陶晚凉打算再来一发。
顾南楼怕再来会忍不住生理反应,这次没有任她施与,他抬起一根手指,抵住陶晚凉的肩膀,推开一丝距离,偏头垂下眼眸盯紧被上的暗纹,哑着嗓子鼻音浓重地说:“我感冒了,晚晚要离我远一点。”
??
这时候他又想起来感冒了?刚才你来我往的时候谁把手压她后背上不让她起来的?
顾南楼因为鼻塞流涕,本来就呼吸不畅,亲吻让他更加难受,无力地靠在软垫上微张嘴费力吐息,眼中的水润仿佛就要滴落下来,额前碎发被她揉得凌乱,再加上憔悴面容,整个就一病中还要被强迫接客的小白花造型。
陶晚凉在心疼中翻出了那么一丢丢罪恶感,没有再闹腾他。
她坐在床边,用手指卷起发尾又松开,两人良久都没说话,半晌她才红着脸打破沉默:
“其实不用特意感谢我啦,救你是下意识反应,换成其他人也会那样做的。”
顾南楼不赞同地摇头,抬手抚摸她的脸颊,认真接道:“其他人或许会救我的命,但不会像你一样,拯救我的人生。”
他害怕的本来就不是死亡,而是无边绝望,没有一丝光亮。
或许是感觉到话题有些沉重,他又开玩笑地说:“你垫付的医药费我可不会还,是你自己说的。”
陶晚凉嘟起嘴,忽然神神秘秘凑到他身前,语调欢快:“其实根据这段舍己为人、仗义相助的伟大感人事迹,大三时我还写了一篇外语参赛作文,荣获赛内一等奖,这波不亏哦~”
“更何况,”她将顾南楼的手拿下,十指相扣握紧,嘴角弯起欣慰的弧度,眼神亮晶晶地将他望着:
“你现在还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顾南楼微笑起来。
“还有一个问题,”陶晚凉略微收紧手指,又放松力道,满脸踌躇:“……我不确定能不能问……”
顾南楼挑眉,晃晃两人相扣的手,鼓励她。
“……你的母亲。”
闻言顾南楼眸光凝固了一瞬,虚虚落在半空中某一点,似在回忆,片刻后回神,垂下眼帘,苦涩地笑着:
“她一直都不喜欢我,也组建了新的家庭。”
“但是不重要了,我有你,就足够了。”
喑哑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房间中,陶晚凉禁不住动容,心疼他的悲伤与坚强。
谁会不渴望母亲的关爱呢?他却被母亲亲口放弃了。
她握紧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低声温柔地告诉他:
“如果你感觉困扰,或者为什么事而痛苦,一定要把你的心情告诉我,我和你一起面对。”
“答应我,别一个人忍耐。”
顾南楼眼眶赤色更深,眸光含水,抿唇轻轻点头。
小情侣爱意正浓,之后又聊了不少悄悄话,陶晚凉刻意压低声音,随着感冒药效发作,满意地看到顾南楼睡意渐渐袭来,眼皮变得沉重。
“想睡就睡吧。”她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顾南楼还想挣扎,但挡不住逐渐侵蚀的困意,意识沉落之前,轻不可闻地低语。
“晚晚……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我会守着你,安心睡吧。”
得到她的承诺,顾南楼才陷入沉睡。
陶晚凉没有着急起身,在床边静坐半晌,确认不会轻易惊醒他,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去楼下超市买食物填补冰箱。
她买了不少新鲜蔬果,还有一块嫩鸡肉,回到顾南楼的厨房,给他准备蔬菜粥。
锅中橙黄色胡萝丁和墨绿色菠菜随水泡上下翻滚,鸡肉丝照顾到病人的脆弱肠胃,切得很细,紧盯着锅中米汤逐渐粘稠,陶晚凉忍不住思索起顾南楼的事。
“系统,顾南楼是我要治愈的那个人吗?”
好久未现身过的系统没有立刻回答,陶晚凉差点怀疑它已经从脑子里离开了,却又听到它半金属感的声音响起:
“晚晚,如果我告诉你,他不是,你会放弃他吗?”
陶晚凉蹙起眉头,但最终还是给出否定答案。
“不管是不是任务目标,他都是我男朋友,只要我还喜欢他,我就不会为了什么任务,弃他而去。”
“我是很想找回过去,但是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也是新的记忆,都一样宝贵。”
怕这个不靠谱的系统真发布什么丧心病狂棒打鸳鸯的安排,陶晚凉冷下脸提醒:
“我警告你啊,治愈可以有许多方式,你可别给我打什么破主意。”
对陶晚凉的警告,系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忽然提起另一件事。
“快了。”
“什么快了?”
“任务目标,就要出现了。”
……
与系统的对话让陶晚凉心烦意乱,它之后没有再说什么,才更让人胡思乱想。陶晚凉下意识用长勺搅着锅里米粥,忽然听到卧室中传来某人掀被下地的声音,动作急促。
她还没反应过来,顾南楼已经一把推开房门,惊慌地跑到客厅,满面仓皇不安,他转头环顾房间,透过玻璃隔幕,看到厨房里瞪大眼睛的陶晚凉,才轻呼出一口气,快步走过来。
陶晚凉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到脚上,眼神如刀。
顾南楼这才发觉自己赤脚踩在地板上,又灰溜溜回去穿好拖鞋,才慢慢踱入厨房,从身后抱住她,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陶晚凉艰难地举起拿着长勺的手,把勺子放回锅里,轻声问他:
“醒了?做噩梦了?”
顾南楼蹭蹭她耳朵,没吱声。
陶晚凉回手摸到他额头,药效起作用了,他流了很多汗,体温终于降下来了,于是稍稍放心。
顾南楼没有解释他刚才为何那么惶恐,声音嘶哑,带着鼻音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我饿了,好香。”
“饿醒了?出息。”
陶晚凉揶揄完他,拍拍他环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去擦一擦汗,把手洗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顾南楼不情不愿地放开她,向卫生间走去。
陶晚凉把粥盛好,摆上餐桌。
纠结什么任务目标,喂饱眼前这个大号熊孩子才是当务之急。
……
除了蔬菜瘦肉粥,陶晚凉还炒了两道清淡小菜,虽然宿舍不能开火,但是留学期间她都是自己做饭,平时假期回家也会给陶爸打打下手,这顿饭味道还真挺不错。
她松了一口气,第一次为男友准备爱心早餐,没砸了招牌。
顾南楼很积极,主动负责光盘行动。
饭后收拾完毕,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陶晚凉一个人住寝室,从来不敢看恐怖片,这回拽着顾南楼,可算能敞开胆,纵享刺激。顾南楼安安静静做抱枕工具人,但一到陶晚凉特别害怕的场景,他就从身后伸手帮她挡住眼睛,用感冒患者特有的低沉嗓音,在电视里狂乱尖叫和恐怖音乐里,毫无感情地给她讲述情节。
“娃娃动了,一步一步似爪牙,是魔鬼的步伐。”
“突然一张大脸占满屏幕。”
“小胖和女主角在血浆里尽情撕扯,翻滚。”
最后好好一部获奖恐怖片,陶晚凉愣是没记住多少恐怖情节。
等到片尾职员表飞速划过,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南楼是不想让她记住那些吓人情节,免得独自回想起来害怕。
笑笑闹闹一整天,眼看天色渐暗,陶晚凉提出要回宿舍。
顾南楼倒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额头呻、吟:“晚晚,你快摸摸,我好像又烧起来了?”
陶晚凉下午刚给他喂过药,用体温枪给他测过体温,屁事都没有。
“滚犊砸。”
顾南楼撇撇嘴,蹙眉拉着她的手,试图让她色令智昏:“晚晚,都已经晚上了,你回去宿舍也只有一个人,我好担心。”
陶晚凉哼笑:“我不会留下来过夜的,你死心吧。”
顾南楼挫败地放下手。
又拿起外套说要送她。
陶晚凉在大门边把他推回去,虎着脸提醒:“出小区就是学校大门,总共不到十五分钟的路,路上还全是遛弯的人,我是去上幼儿园吗?”
随后眯起眼睛,“你别想下楼吹风,然后再烧起来,我就得回来照顾你。”
顾南楼被戳穿小九九,哀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陶晚凉见他终于老实,垫脚亲亲他的额头,低声哄他:“快点儿好起来吧。”
顾南楼回手抱住她,良久才放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