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外,姚臻臻在哭,茅草屋内,傅雪唯在哭。
她问:“所以,你当初和我决裂,只是一场戏而已,是吗?”
顾长安缓缓点头。
傅雪唯又道:“你和姚臻臻联手做了一场戏,让我相信你是一直在利用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方面,是臻臻的确对这个时空的容慕白下了破魂咒,另一方面,是我命不久矣。”顾长安温柔地看向傅雪唯:“而你,还有很长的人生,你不能将你的爱情寄托在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身上。”
傅雪唯眼泪盈眶:“顾长安是二十年后的容慕白,容慕白是二十年前的顾长安,我爱上的,从头到尾,都是你。”
“而我,无论是二十年后,还是二十年前,都是将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顾长安道:“雪唯,你不要再怀疑容慕白了。”
傅雪唯眼泪汪汪地使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无论是二十年后的容慕白,还是二十年前的容慕白,都是可以拿命来保护她的,只是,傅雪唯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她轻轻握住顾长安的手,将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慕白,谢谢你,我将用我的余生,来爱你。”
顾长安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很高兴。”
虽然他已经无法陪傅雪唯度过余生,但,至少容慕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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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海边的姚臻臻,愣愣看着潮起潮落的大海,忽然,她听到了屋内傅雪唯的恸哭声:“慕白,慕白,你不要离开我!慕白!”
姚臻臻愣住,她也喃喃随傅雪唯轻声喊着:“慕白~”
这句慕白刚落地,姚臻臻的喉咙忽然哽住了,她用力擦掉即将落下的眼泪,她躺在沙滩上,用尽力气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良久,她才又喃喃道:“慕白~没关系,我很快就去陪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脚步声,眼帘映入眼睛红肿的傅雪唯:“虽然你爱的是二十年后的慕白,但是,求求你,告诉我,我的丈夫慕白,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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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慕白手脚也被锁链捆住,锁链的一角系在船舱中,虽然处境狼狈,但他一点都不慌不惧,更加没有朝容之寒求饶。
容之寒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恨意:“七少爷就不怕我把你推进海里喂鱼吗?”
容慕白静静道:“你不会,你还指望着拿赎金去东山再起呢。”
容之寒狞笑:“拿完赎金我也会撕票,容少爷应该是心里清楚,比起傅雪唯的命,我更想要你的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我命中注定丧命在这里,那也无话可说。”
容之寒悠悠道:“但你假如跪下求求我,那我兴许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容慕白失笑出声:“这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容之寒终于恼羞成怒:“既然七少爷这么硬气,那我就成全你,容家这任的继承人葬身鱼腹,这死法倒也不错,就不知道七少奶奶会不会像七少爷那样长情,因为此事终身连半点海鲜都不沾。”
容慕白变色,他不知道容之寒在说什么,但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此事一定和他有关,他刚想问的时候,容之寒却饮了一口酒:“我是真佩服容七少爷,不但自己是个情种,还能让云城最出名的的姚家后人为了你做了情种,命丧风水局。”
容慕白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容七少爷很快就要死了,那我也不介意,说一说我和容七少爷二十多年来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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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之寒的叙述中,容慕白的神情,从震惊,到淡然,容之寒嘲笑道:“容七少爷无论是二十年后,还是二十年前,都是为傅雪唯而死,你聪明一世,却栽在一个女人手上,真是枉费你这么好的出身,须知你的出身,却是多少容家庶子羡慕不了的。”
容慕白道:“你心里只有钱财算计,你自是不懂。”
容之寒被戳到痛处:“我心中只有钱财算计?那是因为你的出身让你不需要算计!”
“你若真有本事,何至于在吞了傅氏后,只是区区十年,生意就被我全盘打垮?”
“那是你倾容氏之力打压我!”
“那我死后,你有大把的机会东山再起,却为何选择借尸还魂到二十年前?你无非是想借着自己通晓未来之事,来这个时空渔利罢了。”
容之寒被怼到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我的境遇,又岂是你金尊玉贵的容七少爷能想象到的?但还好,上天是公平的,今天让七少爷落在我的手上,终于能让我出一口二十年来的恶气了!”
容之寒拿起刀:“七少爷现在还不能死,我还要靠七少爷拿赎金呢,但是七少奶奶筹赎金的速度太慢了,我很不满意,这样吧,七少爷先借我一只手指。”
他说罢就预备手起刀落,只是刀还没落下,就听到船舱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是傅雪唯姚臻臻还有一堆全副武装的警察。
警察举起枪,只是容之寒动作更快,他一把拉起容慕白,用刀抵住他的脖颈:“都不准动,否则我杀了容慕白。”
傅雪唯等人立刻吓得不敢行动,容之寒困惑:“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傅雪唯当然不会告诉他,是风水师姚臻臻推算出来的,她起了卦,推算出容慕白的大致方位,然后傅雪唯带着警察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傅雪唯找到了。
傅雪唯神色紧张:“你不要伤害慕白。”
容之寒道:“那你先放我走。”
“好,我答应你。”傅雪唯点头。
容之寒拉着容慕白,一步步往船舱外退,船舱边的警察害怕容之寒撕票,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容之寒即将溜之大吉的时候,忽然他脚步一软,眼前也一片黑,姚臻臻瞅着空,就扑了上来,扑掉了容之寒的刀,和他扭打在一起。
容之寒并不知道,他体内的魂魄是附身在湛乘风的躯体上的,这具躯体本来的主人并不是他,所以姚臻臻事先就在船舱外设了风水局,风水局四角放着以前的湛乘风的各种物品,只要容之寒踏出船舱一步,他体内的三魂七魄就会叫嚣着要窜出来,将这具躯体还给他本来的主人。
警察们见容之寒没再挟持人质,也都一拥而上,混乱中,容之寒摸到掉在甲板上的枪,容慕白已经被保护起来了,离他最近的是傅雪唯,容之寒恶从单边生,就对准傅雪唯,扣动扳机。
但姚臻臻扑到傅雪唯前面,帮她挡住了致命的一枪。
而容之寒,也被警方乱枪打死。
他倒地的那一片刻,还是不可置信。
从二十年后穿越而来的容之寒,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个时代大展宏图,甚至不惜杀了这个时空的自己,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有。
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他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假如他一开始好好对待傅雪唯,不打着夺她家产的主意,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儿女绕膝,有着傅家的家底,他们的生活也会很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机关算尽,终误了卿卿性命。
不知道容之寒死的那一刹那,他有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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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唯惊魂未定,她扶住姚臻臻:“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不用了。”姚臻臻轻声道:“这个结果,我很高兴。”
自从顾长安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存了死志。
作为无人能活过二十五岁的姚家风水师,姚臻臻一直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虽然有着惊人的天赋,但却不学命理去学医,用科学来救死扶伤,虽然成功活过二十五岁,成为姚家第一个活过这个岁数的后人,但是姚臻臻却对自己的命运有着清晰的认知,那就是姚家的人,都是被上天诅咒过的,不会有好下场。
姚臻臻就这样,憎恨又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既定命运到来。
终于在1990年,她碰到了容慕白,她为这个强大又痴情的男人倾心,虽然这个男人,痴情的对象不是她。
但那又如何呢,她爱他,纵使他不爱她,她也心甘情愿。
她可以为他重拾风水学,可以为他布下极其凶险的风水局,可以为他爱的女人逆天改命,可以为他被风水局反噬,死状极其凄惨,可是,他却让她不再害怕命运了,反而感谢命运将他送到自己身边。
她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姚家人,从此,姚家血脉断绝,世上再无窥探天机下通鬼神的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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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臻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慕白……”垂死的姚臻臻伸出一只手:“慕白……”
傅雪唯眼中含泪,虽然姚臻臻偏执狠毒,曾经差点害死过他们夫妻,但此时,她也不过是个得不到爱的可怜人。
傅雪唯轻轻推了容慕白一把:“你去吧,让她走的安心点。”
容慕白点头,虽然他对姚臻臻,并不像二十年后的容慕白那样熟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为姚臻臻的际遇感到恻然,他上前握住姚臻臻的手,轻声道:“我在。”
但是姚臻臻本已迷蒙的双眼忽然清明起来,她将手掌从容慕白手中抽出,然后摇头:“不,你不是容慕白。”
容慕白大惑不解,他明明就是容慕白,为何姚臻臻说他不是,但下一秒,他就明白过来了,姚臻臻爱的,是那个二十年后已经站在云城顶端却仍然孑然一身怀念挚爱的容慕白,是那个献祭了全身鲜血的容慕白,不是他。
姚臻臻转过头,她凝视着天空,喃喃道:“慕白……慕白……臻臻来了,你不要再赶我走了,这次,我要赖着你,再也不分开……”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