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1 / 1)

邢觉非开着车往市区去,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和俞襄一起吃过饭。

他想吃饭,也想俞襄。

可惜,时间已过七点,某姑娘晚饭说不定都消化了。

意外之喜是,在中江云庭门口,他瞥见了那道熟悉的高挑身影。

俞襄拧着几个打包食盒,正晃悠悠地往小区里走。看样子是下班路上顺道买了饭,打算回去吃。

“喂。”

将车滑到她身旁,邢觉非按下车窗,喊了声。他正准备亮出手表或者自我介绍,就见俞襄看着自己愣了愣,接着歪头想了几秒,再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老板,好巧啊!”她这嗓子喊得是又清又甜,还嘹亮。

这姑娘……记住自己长相了?

邢觉非第一次知道,被人记住样貌是这样惊喜又振奋的事。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问:“买的什么?”

“麻辣香锅。”

“晚饭?”

“嗯!”

很突然地,邢觉非收住笑意:“我还没吃饭。”

“啊?”俞襄看了看打包盒里的麻辣香锅,又看了眼对方:“那……送给您?”

“……”邢觉非直说,“把这个扔了,我请你出去吃。”

说罢他又补充:“最近一直没去海洋世界,有些情况正好要问问你。而且,在上海不还欠着一顿饭么?正好补上。”

那能叫欠?

生意人的思维还真是不同寻常,屁大点事,一桩桩一件件的,算得清楚明白。

俞襄腹诽了下,摇头:“我室友还等着我带饭上去呢。”

邢觉非妥协:“那就把她也喊上,一起。”

听说有土豪请吃饭——关键那土豪长得还帅,不过十来分钟,高有容就收拾利索跑了下来。

卧槽。

看到邢觉非第一眼,她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也太帅了吧!

等看到第二眼,准确地说,是看到邢觉非投向俞襄的眼神,她又“卧槽”了一次——原来如此。

世间果然没有免费的早、中、晚餐。

等人都上了车,俞襄拿出手机刷了刷,站起身趴到副驾的椅背上,探头问:“老板,您吃辣吗?”作为江城人,她口味重,无辣不欢。

邢觉非还没回答,俞襄就啪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差点忘了,你们南江人都不太能吃辣。”

“选你喜欢的店吧。我晚饭吃得不多,不用管我。”邢觉非说。

高有容暗中观察了片刻,这会儿插嘴:“我好想好想吃火锅哦。清江路有家重庆老火锅,刚开业,据说蛮正宗。尝尝?”

三个人去了火锅店。

点锅底的时候,邢觉非有些意外于菜单上没有鸳鸯锅的选项,高有容微笑:“微辣,是我们重庆人最后的底线。”

“不过,鸳鸯那种我们也吃。左边鸡杂,右边毛血旺,外加厚厚一层红油。邢先生要不要尝尝?”

来者不善。

邢觉非挑眉,把菜单推到高有容面前:“高小姐你来点吧。我只管买单。”

等俞襄去取水果和点心了,高有容轻咳一声,开腔:“邢先生,我这人说话一向不好听。但襄襄是我嫡嫡亲的妹子,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说清楚。”

“如果不是认真的,我劝您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以免害人害己。”

抿了口茶水,邢觉非答非所问:“上个星期,我加起来只睡了不到30小时;一个半小时前,我还在城郊的父母家里准备吃饭;而且,我真的不太能吃辣。”

高有容疑惑地“嗯”了一声,显然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认真的,我会留在家里把饭吃完,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出现在这个地方,陪你们吃没有鸳鸯选项的火锅。”

说完,邢觉非朝高有容伸出手:“高小姐,幸会。相信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高有容回握,不让分寸地笑道:“追到再说吧。我们家襄襄可是很抢手的。而且,她心里、她身边,也不是半个人没有。您号码牌拿好,后边排队去。”

起码要排在那个表哥后面。

端着水果的俞襄,隔了几张桌子看着他们手握手、暧昧微笑,眼睛一眯:邢觉非这个隐藏型浪子,手居然伸到自己身边了……

她登时洪世贤附体,恨不得冲上去对着这人嘲讽:

你好骚啊!

邢觉非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俞襄想象成了某大妈剧里,偷穿女主林品如衣服的骚气小三。

他起先是不打算动筷子的,但看着俞襄吃得红云飞上双颊,眼睛也被热气蒸得水汪汪的,竟也没忍住夹了片毛肚试了试。

七上又八下……啊,果然很辣。

毫无准备之下,邢觉非被刺激得轻咳了几声,眼泪都要冒出来;虽然他以拳掩鼻,极力压抑着咳嗽声,但想来这副形象必然是非常不体面、甚至狼狈的。

吃嗨了的俞襄,得意忘形之下竟指着他大笑:“老板,你到底行不行啊?哈哈哈。”

行、不、行?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质疑!

喝口水润了润嗓子,邢觉非攒着劲又吃了些许,额上开始沁出细密的汗,脸上却不红不燥,反而更加白皙如玉。

微微发红的,只有男人的嘴唇;而他的眼睛居然显出些水波潋滟的感觉来。

俞襄总算知道,所谓真绝色,就是在这种“战损”状态下不仅不会变丑,反而还会因为某种类似我见犹怜的楚楚之美,靓出新高度。

反正,她是服了。

趁邢觉非去洗手间,高有容问:“你们这老板,和‘表哥’比起来,哪个更帅?”

“……那个人,我完全不记得他模样啊。”俞襄闭上眼拼命地想,半晌,睁开眼很肯定地说:“应该差不多吧。不然我也不会见色起意。”

“了解了。你对邢觉非也见色起意了。”

“我没有!”俞襄拼命否认。

邢觉非正好回了来,笑问:“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俞襄脸腾地红了,话都说不通顺。她赶紧夹了两根鸭肠,结果阴沟里翻船、辣油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眼泪直飙。

高有容算是明白了,这二位,郎有情,但妾也不是完全无意——总之,势态不错,有待进一步观察。

*

吃完火锅,将俞襄和高有容送回中江云庭,邢觉非借口还有事要办,开着车出了小区。

在路边把车停好,他趴在方向盘上,用拳头抵着腹部。男人青筋在额上直跳,咬得牙根都发酸。

因着最近连轴加班、熬夜,以及饮食不规律,邢觉非养了很久才好的胃病,复发了。

再加上今天这顿正宗重庆火锅……

他想,自己下回还是不要逞强的好。若是要长久相处,互相坦诚才是最细水长流的方式。

就在邢觉非疼得天昏地暗的时候,祁陆阳的电话打了进来。

“人呢?开门,我顺路把火腿送来了。”

祁家根在帝都,家大业大。祁陆阳却早早地抽身出来,生意上的事一概不管,只拿着股票分红在南江当闲散王爷。

有钱有闲有心态,他平时没事儿就爱研究吃食。

上个星期祁陆阳刚去了趟西班牙,什么都没买,就带了两火腿,真空的,在海关眼皮子底下偷偷给拖了回来。

邢觉非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吃火腿?

“我不在家,你放一楼业主管家那儿吧。”他边说边喘,声音到最后都有点气若游丝的意味。

祁陆阳一听就不对劲。他仔细分辨了下听筒那天传来的环境音,猜测这人应该是在马路边歇着,赶紧问:“直接说,人在哪儿?我来接你。”

半小时后,邢觉非被祁陆阳架着带到了离最近的日资医院,挂了急诊。

“就你这胃还吃火锅,不要命了?”从急诊室出来,祁陆阳看着身边人,满脸匪夷所思:“跟谁啊这是?那个‘鱼香肉丝’?”

邢觉非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真陷进去了?”他又问。

见人表情不愉,祁陆阳很意外:“你别告诉我,她没看上你?你这有钱有颜的,不应该啊……”

“看上……呵。”邢觉非捏了捏鼻梁,苦笑:“她看了,没记住;上了,没印象。”

人在脆弱的时候,倾诉欲最旺盛。等缓过劲儿来,他边打点滴,边把两个人从去年到今年的因缘际会,说给了祁陆阳。

祁陆阳眼睛半眯:“你要是第一次见面就把情况跟小俞说清楚了,指不定还能峰回路转。到现在再告诉她……人家八成会觉得,你这个把月就是在拿她当猴儿耍。”

邢觉非点头认同:“但你要我怎么说?‘喂,你睡了我,得对我负责’?况且,她有没有男朋友我都不清楚。”

前几天在酒店里,俞襄给他的回答是“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不是“我没有男朋友”。高有容那边则直接告诉他,有人排在前面了……

一向谨慎的邢觉非,虽然心底很难接受,但也不得不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最关键的是,自尊心作祟,他不愿直接问。

祁陆阳一边吐槽兄弟没出息,这么久了连姑娘的感情状况都没套出来,一边搓着太阳穴想办法。

忽地,他一弹手指:“有了!”

“这几年不是都过什么光棍节、双十一吗?正好时间差不多,你回去赶紧设立个单身抚慰金,几千块那种,没对象的才能拿。听你的意思她挺缺钱的,那就一定会来领。”

邢觉非摇头:“双十一都是上周的事了。”

“发钱就发钱,还要挑日子?有钱拿,谁在乎你用什么名头?”

听到这话,邢觉非的胃,忽然就不那么疼了。

连觉都没怎么补,第二天一大早,邢觉非就驱车去了海洋世界。

好久没来了不是,他看看锦鲤,再看看江豚,虎鲸海龟什么的也都看看,合情合理。

说巧不巧,邢觉非在园区大门口恰好“捉”到了踩点上班的俞襄——姑娘正端着碗汤馄饨,边往大门口走边吃,颇有正宗江城人风采。

邢觉非13、4岁的时候去过江城,当时是和他爸一起,看望一个病重的老战友。

也就是那次,他在江城惊讶地发现地球上居然有这么一群人,可以做到边走路边吃早饭,却不撒汤;他们就像过练杂技一般,走得急,端得稳,吃得香。

当然,那也是邢觉非第一次知道早饭都能被折腾出如此多花样来。

将思绪拉回,他放下车窗,摁喇叭:“都几点了?嗯?”

俞襄差点被馄饨噎死。

她也没闲工夫喊什么老板早上好了,朝邢觉非哈了下腰,端着碗一溜儿小跑,风一样就钻进了园区里办公大楼。

看着某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邢觉非的心情更好了。

马力又陪着邢觉非把海洋世界巡视了一整圈。

两小时下来,玉面阎罗倒是没再开人或者挑刺,但建设性的意见还是提了一条:

“我听有人反应,员工食堂的早餐品种很单调,只有包子和粥?”

马力擦汗:大意了!谁能想到邢总日理万机的,居然连员工食堂都要操心……

他忙不迭解释:“园区附近早餐店挺多的,我们也是考虑到员工需求不大,所以——”

“路边早餐店的食品安全,都存在极大隐患。要是员工因为吃坏了肚子成天请假,导致工作效率变低。你负责?”

主要是,边走边吃容易喝风进去。邢觉非不认为俞襄吃早餐的方式有何不妥,反之还挺可爱的。

他只是不想这姑娘也得上胃病。

胃疼的感觉……挺难受。

马经理当场就布置下去,员工食堂务必丰富早餐品种,窗口从一个增加到三个,面条粉丝馄饨包子,玉米油条煎饼鸡蛋,牛奶酸奶豆浆白粥,都得有。

等邢觉非走了,保卫处科长终于敢吱声:“经理,邢总这可不是无缘无故找茬。就技术部那个高个儿姑娘,小俞,早上端着早饭踩点上班,被捉现行啦!”

“有这事儿?”

马力眉毛一皱,结合这一个多月发生的种种,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大老板……别是看上俞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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