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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娃的声音奶声奶气，慢慢吞吞，“姐，这句是什么意思啊？”
小女娃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耐烦，“不知道。”
“哦。”那男娃娃乖巧地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道，“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小女娃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不是说了别吵我吗！”
小男娃明显有点委屈，“姐……”
“闭嘴！”小女娃大喝一声，殿内随即传来一声重响。
一众宫人赶紧拥簇过去，扒着门缝瞧见小公主抬起砚台重重拍在桌子上，小太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乖觉的拿起书挪开一点。众宫人看了一会儿，见没有大事，便再默默地退回去，深切地在心里同情了一下太子殿下，却多少也都觉得他有些自讨苦吃。
谁都知道，自从不能再去学堂读书，小公主的坏脾气与日俱增。
她倒不是拿宫人撒气，而是从库里寻了把剑出来，想起来便在桌子上划两道。且每日必要两屉梅菜肉包，摆在案上，却又不吃，总是瞧着那两屉包子发呆，倒有点疯魔的兆头。
连王上王妃都不敢轻易招惹，总是随着她心意，偏偏太子殿下也不知食错了什么药，竟然日日下学后跑来公主寝宫，问东问西问这问那，次次都碰一鼻子灰，次次却还坚持不懈。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宫人们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默默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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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小胖子小心翼翼地瞧着趴在桌上发呆的小丫头，半晌后又拿着书默默凑近一点，“姐……”
“做什么？”小丫头托着腮，懒洋洋应他。召明娴也实在是服了她这弟弟，莫名其妙便来缠她，怎的了？从前不是避她如蛇蝎吗？只是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兴趣理他，只希望他越远越好，偏偏这小胖子脸皮厚的出奇，骂不走打不走，叫人头疼。
小胖子望着白花花的包子，吞了吞口水，“姐，我饿了。”
小丫头懒得理他，“饿了就去宣膳，同我说做什么？”
小胖子道：“姐，我想吃包子。”
召明娴立刻炸毛，赶紧把包子推远一点，“吃吃吃，就知道吃，才长这么胖。饿一顿才是好事。”
小胖子委委屈屈道：“哦，那我不吃了。”
摸了摸肚子，又默默地坐回凳子上，翻起书来。
召明娴便又趴到桌子上，默不作声。
过了半天，小胖子的肚子忽然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召明娴：“……”
颇无奈地转头望着小胖子，叹了口气。
小胖子吓得跳了起来，捂着作怪的肚子道：“姐，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召明娴无可奈何地拎住要跑的小胖子，把他往包子前边一推，“吃吧。”
小胖子双眼发光：“真的可以吃？”
召明娴把眼一瞪：“不吃算了。”
小胖子立刻抓一个在手里，“吃！”
召明娴嗤的一声，“……没出息。”
小胖子也不在意，咬一大口，咽下去才道：“姐，好好吃，你怎的不吃？”
召明娴懒懒道：“不想吃。”
小胖子奇怪道：“既然不吃，那姐姐为什么还每天都要？”
“关你什么事？”小丫头瞪他一眼，“有的吃还不够，说什么话？食不言，没学过？”
小胖子点头如捣蒜，立刻不再言语，欢快地咬起包子。
召明娴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这个弟弟傻里傻气，她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向外走。
小胖子一惊，还顾不得咽下去，塞了满嘴的包子，一说话差点呛住：“姐，你要去哪儿啊？”
“又关你的事？”召明娴横他一眼，“好好吃你的包子就是。”
小胖子匆匆咽下去，颇不舍地看了一眼白花花的包子，还是毅然决然地追了上去，“姐，等等我！”
主子们出门，宫人们赶紧悄悄跟上。
召明娴走惯了去藏书楼的路，走得飞快。小胖子喘着气跟后面追，她烦的不行，到底也还是慢了下来，极不开心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小胖子，“要来就快点。”
小胖子答应着，慢吞吞跑过来，“姐，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召明娴简单道：“藏书楼。”
“姐，你就是读了很多书才变得那么厉害的，对不对？”小胖子的眼睛开始发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可能吧。”召明娴不知不觉再加快脚步，经过府库时无意间瞧了一眼，见那边正忙得如火如荼，清算东西，不由“咦”了一声。
小胖子随着她望过去，奇怪道：“怎么了，姐？”
召明娴停了停脚步，看向跟在后面的宫人，“他们在做什么？”
宫人还未答话，小胖子便抢先道：“姐，我知道，是去大兴的使团。他们每年都要去上贡的。”
“我当然知道每年都去。”召明娴白他一眼，“我只是奇怪，今年怎的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小胖子立刻卡了壳，也往后看，“为什么？”
大宫女诗盈上前一步，回禀道：“启禀两位殿下，今年大兴新皇登基，按例多些贡礼，所以才提早准备。”
“原来如此。”小胖子点着头，转向召明娴，讶异地瞧见她竟是满脸喜色。
“大兴，对，是大兴！我怎的早没想到！”小丫头喃喃自语，神采飞扬，显然是高兴之极。
小胖子奇怪道：“姐？”
召明娴却不理他，只是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小胖子目瞪口呆，“姐，你慢点啊！”他追了几步，真的再追不动，只好停下，看着召明娴的身影越来越远。
召明娴一路飞跑去藏书楼，翻来找去扒拉着有关大兴的风土人情，功夫不负有心人，被她在旧纸堆里翻出一张地图。只可惜这图太粗太简，只草草标了几个重要州郡，也无双歧二字。
召明娴不禁失望，攥着地图发了半天愣，心里空空。
小胖子终于紧赶慢赶地赶了来，一眼瞧见自家姐姐又变了霜打的茄子，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也不敢说话，只默默地蹲在一旁。
召明娴转头斜他一眼，想要说他，最后却也只不过是叹了一口气。
大兴这样大，也许双歧就藏在什么地方呢。
等我练好武艺，慢慢去找就是。
小胖子瞧着小丫头的眼睛重新开始闪闪发光，不由愣了愣，“姐姐？”
小丫头斗志昂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小胖子一下子失落，“好……我这就走。”
“你往哪走？”召明娴拉住小胖子，看着小胖子眼中的疑惑，无可奈何一笑，“你不是有问题问我？回去我给你讲。”
小胖子瞬间转悲为喜，“真的？！”
召明娴嗤了一声，“不听就算了。”
小胖子赶紧道：“听听听！”
召明娴再不屑轻嗤一声，因着蹲了太久，站起来时踉跄一下。小胖子即刻伸出手扶住她，“姐，小心点啊！”
召明娴看着他惶恐的表情，忽然忍不住扑哧一笑，“召明磊，你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么。”
小胖子：“？”
等他反应过来听见了什么，召明娴已经拿开他的手，笑着向前走了。
小胖子赶紧再度追上去，“姐……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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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娃的声音中略带点不耐，“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对自己诚实，不要自欺欺人，即使自处，也须洁身自好。”
“姐，那这个呢？”小男娃的声音慢慢吞吞，奶声奶气，“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小女娃倾身过去瞧了瞧，“这个的意思是……”
过一阵儿，小男娃又不知看到了什么，十分兴奋道：“姐，你看你看，大兴北边冬天会下雪呢！和咱们都不一样。撒盐空中差可拟，要不咱们去试试吧？”
小女娃嗤了一声，“你去拿盐？”
小男娃便又沉默，但再过一会儿，又锲而不舍，兴奋道：“姐，这里有个双……啊，是双城，不是双歧。”说到后来，却又低落下去。
小女娃倒是很无所谓道：“罢了，肯定没那么容易。你先过来看这一句，你这一句写的不通啊。见诸于诸侯，这个‘诸’本就有‘之于’之意……”
“那怎么改呀？”
“去掉这个于字啊，笨死了。”
“……”
听着殿里的说笑声，在外面守着的宫人们面面相觑，彼此间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怪事年年有，今年真的是特别特别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