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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1 / 1)

蓝轩也顿了下,感到他压着自己的力道松下来,趁着那点空隙,毓坤挣脱出来。

凄厉的叫声隐隐传来,蓝轩大步走到水榭的栏杆前,掀开纱帘,只看了一眼便跳了下去。

毓坤惊诧地起身,走过去但见湖中的莲叶折断了一从,有个斑斓的身影正在水中扑腾着,是那只虎斑猫。

想来它是为捉鱼,从水榭跳到了莲叶上,新荷的嫩茎承不住它健硕的身躯,一下便折断了,连叶带猫一起落入水中。

想来猫是不会水,金赤霜叫得很凄惨,蓝轩很快游过去,将它捞在怀中,挟着上了岸。毓坤不由想,养这么个玩物,他倒是用心。

见原本威风凛凛的大猫瑟瑟缩在蓝轩怀里,打湿的皮毛贴在身上,倒成了小小一团,毓坤不由有些好笑了。

蓝轩身上也湿得透了,湖水顺着他颀长的身姿流下,在竹簟上洇出一片暗色的水渍,这么一来,水榭是待不住了。

毓坤回到寝宫时,已到了午膳的时候,冯贞布了菜,她简单用了些,又在廊下的榻上小憩了会,醒来时依旧不见蓝轩的人影儿。

方才他拎着金赤霜,说是去沐浴更衣,但这点些事,如何要这么久。

先前他在她身边的时候,毓坤时时悬着心,现下蓝轩不在她身边,毓坤依旧轻松不下来,心中不由揣测,他究竟是叫什么事绊住了。

犹豫了会,毓坤还是起身,向着寝宫的偏殿寻去,她并不知道蓝轩现下在何处,所行也是漫无目的,到后殿的东厢时,隐约听到些动静。

现在瀛台中是不会有旁人的,示意冯贞推开隔扇,毓坤迈了进去,正见屏风后面有团影子,她没想那么多便走过去,却禁不住顿在原地。

屏风后是张矮榻,蓝轩正坐着,金赤霜团在他脚下,而崔怀恩则立在他身畔,给他胸前的箭疮换药。

他赤|裸着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蓦然在腰胯处收紧。

即便曾有过那样的亲密,然而光天化日下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让毓坤面上发热。

她想转身而去,蓝轩却已瞧见了她,唤道:“陛下。”

语气很坦荡。

既叫他发觉了,毓坤自然不能失了阵仗,见他要起身行礼,立定道:“免了罢。”

崔怀恩用白纱绕着蓝轩的肩膀到胸膛缠了数道,又取过件青色的直缀,他随性的披上,走到她面前,唇角一扬道:“陛下可是等的急了。”

毓坤觑了他一眼道:“朕出来散步,没成想你竟在这儿。”

知道她是疑心自己,蓝轩也不点破,告了失仪,方将身上的直缀系好,陪她回了寝宫。

午后的暑气漫上来,毓坤在廊下倚了会,身上起了层热汗。她听到脚步声回眸,便见蓝轩已端着盘脆李走了过来。

正是他先前叫宫人在湖水中镇着的。

伺候她的人皆站得很远,蓝轩很自然地在她榻旁坐下。

毓坤不留痕迹地向后靠了靠,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手上。

深紫的李子熟得透了,饱满得似要裂开似的,鲜艳欲滴。

毓坤忍不住拈起一枚,却叫蓝轩接了过去,修长的手指剥开果皮。

毓坤瞧了他一眼,在心中想,这人倒当真是体贴。

不一会蓝轩便将剥好的果肉重递给她,毓坤轻轻咬了口,汁水丰溢,酸甜可口。

她抿了下唇,却见蓝轩将剥下的李子皮悉心收了起来。

毓坤不由道:“这是做什么?”

蓝轩并未答,倒又剥了两个,毓坤将他剥好的果肉吃了,方发觉蓝轩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唤宫人将收在簸箕里的李子皮拿到朱墙下去晒。选的地方也是极有讲究,既不太晒,也不太阴凉,又吩咐宫人要把握好时辰火候。

毓坤不知道他弄什么玄虚,开口询问,蓝轩却笑而不答。

待到第三日的时候,毓坤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那时候她刚晨起,到了书房的时候,发觉蓝轩已经在那了。

他面前铺开着宣纸,身姿笔挺地立在那儿,竟是在画画儿。

毓坤不是第一次见他握笔,想到上次见他画那幅舆图时的情景,毓坤不由顿住了。

至今她犹不明白,为何当日他的情绪会起那样的波澜。

他究竟对她是爱意、怜意还是单纯为了取乐,满足征服欲?

望着蓝轩的身影,毓坤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她难以看得透彻。

她知道是该离开的,然而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在他笔下,毕竟他是萧恒,每每这样想,她心中还是有些微妙。

这次似乎与前次不同,他画的是一幅山水,笔尖在清水中一抖,蘸向手畔瓷碟儿。

那其中便有一点儿紫色,毓坤看得出来,正是用晒干的李子皮儿研碎浸出汁。

原来竟是为了取色才如此大费周章,毓坤也算于书画有些心得,不由道:“蜀红混石青便成靛紫。”

她相信他不会不懂这道理。

只是说完毓坤便后悔了,她合该悄悄走开的。

蓝轩似乎这才发觉她,笔下未停道:“靛紫发污,且易褪,不如这果色自然。”

毓坤在心中想,这点细微的差别,画出的画儿,常人是很难分辨出的,但作画的人自有心思在其中,且为这一点儿细节,在画画儿之外,却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

这也许便是大手之所以为大手的原因。

运笔一气儿呵成,蓝轩方抬眸,正见毓坤转身,是要走的样子。

虽然与他说了句话,但她面上的冷淡还是叫他瞧出来了。仿佛也想起上次的事,蓝轩一顿,在她身后唤道:“陛下……想学画画儿么?”

毓坤站定,未想到他竟开了这样的口。

她知道该拒绝,却终究有一点儿心动。

但就是这点儿犹豫,已叫他走上来,握住她的手,牵她走向案前。

既叫他看出来了,那现下再反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立在案前,感到蓝轩的手正覆在她握笔的手上,毓坤深呼口气,索性沉下心来。

只是被他那样环着,她的身子不由僵硬。

感到她的不自然,蓝轩松开了她的手,揽在她腰上,给她正了正身姿。

这次他倒克己守礼,并无逾矩之举,说是教她画画儿,便真是从运笔开始讲起。

感到蓝轩松开她的时候,一上午已过去了。

不得不说,他教得仔细,她也真有收获,到了后面终于松下心,沉浸其间,这会犹有些兴致勃勃。

她发觉他果真很有见地,于金石书画一道涉猎颇深,解答了她好些疑惑,于这点儿上,他们倒当真谈得来。

见蓝轩一丝不苟收了笔墨,毓坤不由想,若不是因为那个梦,她还真有心想与他做一对贤臣英主。

感到毓坤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蓝轩抬眸,一下便捕捉到她的视线,毓坤却将脸转开了。

午后毓坤照例到水榭中乘凉,这次金赤霜学乖了,团在竹簟上细细舔着毛,离水边倒是远远的。

自打见过这只威风凛凛的大猫瑟瑟打着抖的样子,毓坤倒不怕它了,此时反倒有闲心,掰了块点心想要逗逗它。

金赤霜极冷淡地瞥她一眼,转开了视线。毓坤不由想,猫果然是很难被打动的。

然而这会蓝轩的猫在,他的人却不在,毓坤有种感觉,自打来了西苑,他倒好像比在紫禁城中还忙似的。

她是不愿放蓝轩离开自己视线的,想了想,毓坤便唤冯贞去瞧瞧,他在做什么。

如今正是季夏,湖面上凉风习习,碧荷粼粼,层叠之间,妍丽的花苞探出几枝,绽开娇蕊。

出了会神,毓坤忽然想到,先前蓝轩教她画画儿时,尚缺点儿妃色,未有合适取材,现在她忽然发觉,这荷花的淡红正好。

纤盈的花茎在水中亭亭袅袅,看得人很是心痒,毓坤起了玩心,不许人跟着,走下了水榭,沿着环水的回廊走到岸边。

那处是片浅浅的淤滩,有几枝荷花开得正艳,毓坤踢了木屐,挽起下裾,径直走了下去。

清凉的感觉令她舒服地喟叹了声,然而走出几步,毓坤便后悔了。此处水虽浅,却积着淤泥,她半个脚掌陷在泥中。

她是有些爱洁的,但想要去摘的荷花却生在更深处。

毓坤犹豫了下,决定继续向前走,却忽听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道:“陛下。”

毓坤回身,正见蓝轩在岸上。如今她光着白生生的小腿站水里,而他将她的样子尽收入眼中。

毓坤不由赧然,自己这孩子气得一面,竟叫他瞧见了,这也太不像帝王的样子。

她想要端起架子来,却见蓝轩竟走了下来。

到她身边,蓝轩低声道:“着凉了怎么办。”

有些责备的意味,接着毓坤见蓝轩俯身,背向她道:“上来罢。”

明白他的意思,毓坤很是怔了怔,想要拒绝,然而面前的肩背很是宽阔,水里又确实有些凉,她犹豫了下,最终伸出手。

在他背上伏好,毓坤感到蓝轩直起身,有力的手臂扣住她向上托,接着朝荷叶深处走。

毓坤有些紧张,却听他道:“陛下想要哪枝。”

她随手一指,蓝轩已将那枝荷花摘了下来。

见他竟真为自己摘起了荷花,毓坤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惊异。

过了会,这点惊异便被兴奋取代了,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无拘无束与自然亲近。

怀里很快抱起一束荷花,毓坤琢磨着差不多了,视线又被不远处另一枝吸引。那是朵未开的花苞,比先前的那些都更大更娇艳些。

蓝轩似有所感,伸手够下了那一枝,递给她时,却忽然松开了托着她的手,毓坤急促地啊了声,慌忙去搂他的脖颈,怀中的荷花落了下去,而她的身子却被他接着,便成了被他打横儿抱在怀里。

蓦然与他深邃的眸子相对,毓坤面色嫣红,他是故意的,她就知道。

但她只能牢牢环着他,因为身下便是水和淤泥。

仿佛还不够似的,蓝轩用力揽着她的细腰,扬起唇道:“抱紧些。”

先前那些荷花都掉在水里,只剩下他最后摘下的那枝还拿在她手上,毓坤有些气恼地望着他,却没法松开他。

蓝轩如抱着战利品般,托起她的膝弯向外走,见她这样子,在她耳畔低声道:“要那么多做什么,只留这一枝最娇最艳的便好。”

毓坤不知道他说的是荷花还是什么,只能任他抱着自己上了岸。

待回到寝宫之中,毓坤坐在榻上,蓝轩命宫人端来热水,与她擦洗。

纤细的足踝叫他握着,毓坤想挣开,却被他按在铜盆里。

淤泥很快被洗净了,蓝轩取了手巾擦干了她的小腿,蹙眉道:“手脚怎么凉。”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叫她如坠冰窟,她是有到了小日子便手脚冰凉的症候,前些时日忙得几乎忘了,现下毓坤才想起,原本该来的信期,似乎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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