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那看起来就很熟悉的影子,齐风琬出声询问的同时就猜到了外头站着的人是谁。不过她没有点破,想等外头的人给她一个回答。
只可惜,外头的人大概是块木头,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荼白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她向着齐风琬福了福身:“王妃不要担心,奴婢去看看情况。”
“诶!等等……”
在齐风琬发出声音之前,荼白已经轻手轻脚但动作迅速地摸到了门口。
齐风琬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在床上躺好了,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外头一片寂静,她一时也判断不出,荼白与秦江樒之前究竟是毫无交流,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以至于她没能听见。
稍微等待了一会儿后,荼白再次进了屋子,十分尽职地向着齐风琬禀报道:“在外头的是瑞王爷。奴婢已经劝了王爷去休息,王爷不愿意。”
“这样啊……”齐风琬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对着荼白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先离开了:“你先去休息吧,王爷这事儿,我来处理就好。”
荼白应了一声,一福身退出了屋子,到另一边的外间去了。齐风琬抬头向着外头一看,那影子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直等不到外头有动静,齐风琬叹了口气,先一个出了声。
“阿樒?”
秦江樒终于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刚好能让齐风琬听见。
“进来吧。”齐风琬向着床里头挪了点,空出了一块位置留给秦江樒躺。
“可是……”门被打开了,秦江樒却没有进来,规规矩矩地站在离门口还有点距离的位置上,一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纠结模样。
遇上这般较真的秦江樒,齐风琬实在无话可说,她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撇撇嘴,故作狠厉地道:“叫你进来你便进来!哪儿来这么多话?”
说完之后,齐风琬又觉得有些不妥,放缓了语气补充了一句道:“快点进来吧,我习惯你睡外头了,你不在,我睡不着。”
秦江樒眼睛一亮,轻手轻脚地跑进了屋子里,临到床前却又顿住了步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风琬的表情,小声问了一句:“我真的可以进来睡吗?”
“还不快过来?”眼见着秦江樒还在犹豫不决,齐风琬干脆自己上手,一把将秦江樒拉到了床上。
摸到秦江樒的衣袖时,齐风琬才发现,他穿的是寝衣,衣料十分单薄,在这样的夜里压根儿抵不了寒。她赶忙又摸了摸秦江樒的手,好在他的手心还是温暖的,大概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常年习武之人,体内的阳气比较足吧。
但阳气再足也经不起这么折腾。齐风琬猜得到,如果她刚才没注意到秦江樒在外头站着,或者注意到了却当不知道,只怕秦江樒会在外头站一晚上。
待到秦江樒在床上躺好之后,齐风琬将自己缩成一团,挤到了秦江樒的怀里,小声说了一句“睡吧”,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还是躺在这里比较舒服。
秦江樒轻轻“嗯”了一声,伸出双手仔细地拥住了齐风琬,表情逐渐柔和下来。
第二天早上齐风琬醒来的时候,秦江樒已经不在床上了,齐风琬一边唤了荼白进来帮她梳洗,顺口问了秦江樒是不是去上朝了,结果却从荼白口中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王爷今日没有出门,这似乎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想着之前的事儿实在是委屈了瑞王爷,决定给他放个长假。正好最近天有些冷了,太后娘娘让他趁着这段日子到南方暖些的地方去,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齐风琬一愣,向荼白确定道:“这命令是太后下的?”
荼白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王爷如今在何处?”
“王爷如今应当是在书房,巫马修先生也在。王妃可是要过去看看?”
齐风琬轻咳一声,荼白便明白了齐风琬的意思。她在齐风琬的发髻上插上了最后一根固定的簪子,小心地扶起了齐风琬后,领着她向书房的方向去了。
书房外头,阿四正在那守着。齐风琬带着这么一群人,声势浩大他自然不可能看不见,不过他只是低下了头,仿佛没有人站在他面前一般默不作声。
齐风琬从他这睁眼瞎般的举动中看出了点东西,看样子,阿四应该是得了秦江樒的吩咐,允许她在二人交谈时随意行动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风琬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书房门口,竖起耳朵认真听起里头的谈话。
“已经查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吗?”
这是秦江樒的声音。
“那是自然!这次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你是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他们的藏身地,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是巫马修的声音。
这之后便全是巫马修的声音了,巫马修花了好大一番口舌证明自己一路走得艰辛,秦江樒大概是不习惯打断别人说话,始终没有出声。
齐风琬起初还耐心听了一段,可惜她没有秦江樒那种耐性,听到半程便干脆利落地推门打断了巫马修的话:“请直接说重点。说得清楚了可以考虑给你加报酬。”
巫马修脸上立时便堆满了笑:“在下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齐风琬“啧”了一声,走到了秦江樒的身旁。
秦江樒本是坐着的,齐风琬一进屋,他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待到齐风琬走到身边后,他立刻腾出了身边的空间,好让齐风琬在椅子上坐下。
齐风琬也不多话,拉着秦江樒就和他坐在了同一条椅子上。左右这把太师椅并不小,他们两个坐一块儿也不嫌挤。
坐定之后,秦江樒凑到齐风琬耳边,小声道了一句:“还好你来了。”
齐风琬淡淡一笑,将目光对准了巫马修,等着他后面的话儿。
得到了有关报酬方面的保证之后,巫马修也不再磨叽,直截了当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齐风琬怎么也想不到,这群试图刺杀小皇帝之人最初的目标并不是小皇帝,而是太后。他们有这般举动的理由也让齐风琬费解——他们是因为怀疑太后害死了先帝才对太后下手的。
“总而言之,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巫马修将事情做了个总结:“他们疑心是太后害死先帝之后假传圣旨立了新帝,进而怀疑小皇帝并非先帝血脉,故而有了这次的行刺事件。”
知道了真相的齐风琬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既惊叹于先帝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死后多年还有人为他做出这么多事儿,又惊叹于这伙人的脑洞之大。
这事儿实在有些诡异,齐风琬决定先不瞎揣测,看看巫马修与秦江樒怎么说。
巫马修的想法大概是和她一样的,眼角眉梢写满了对这种无端揣测的不屑,秦江樒则露出了沉思般的表情,大概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后,秦江樒抬头向着巫马修道:“事情我大概是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消息。过两日,我再去找你。”
“那……在下的报酬……”巫马修伸出手,做了个要钱的动作。
现在瑞王府中管账的已经是齐风琬了,齐风琬看了秦江樒一眼,代他做出了回答:“让阿四带你去账房领吧。”
巫马修一叠声地应了好,兴高采烈地便出了门。
待到巫马修离开之后,秦江樒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他看向齐风琬,压低了声音道:“刚才阿修所说的话……其实说中了一些部分。”
“啊?”齐风琬愣住了。
秦江樒将嘴巴凑近了齐风琬的耳朵,十分神秘地道:“太后娘娘确实,假传了皇兄的圣旨。”
齐风琬觉得,她几乎要掉到地上的下巴,似乎是合不上了。
大概是因为在回忆往事,秦江樒的眼神逐渐变得深远:“那时皇兄倒下得突然,太医说是积劳成疾的缘故,一倒下就不行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情况紧急,太后娘娘为了稳定局势,只好当机立断……假传了圣旨。”
“那你……”齐风琬张口结舌,想问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秦江樒知道她想问什么,干脆地将真相全说出了:“当日暗卫的轮班工作正好是我当值,所以我也在皇兄的寝殿之中,只是藏身于暗处。皇兄的遗诏,是我同太后娘娘商量后写出的。太后娘娘之所以让我和她一同辅政,是担心只有她一人,镇不住朝臣。”
齐风琬心底对太后竖了个大拇指,愈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看来,她当初对太后的看法是对的,太后确实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只是不知道,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太后,当初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事儿,当初应该没有其他人知晓吧?”齐风琬握住秦江樒的手,小声询问道。
秦江樒点点头:“是。”
齐风琬眼神微变,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有些严重。
如果此次袭击之人这些所谓的理由只是凭空臆测,那还好说,如果他们是从什么特殊渠道,稍微了解到了一些当年的真相……那太后娘娘的处境便有些危险了。
秦江樒和她考虑的,显然是同一个问题。他定定地望向齐风琬,神色严肃地道:“阿琬,我必须得去南方一趟,看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完结章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