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半边已经枯了的柏树枝干深处,乌鸦时断时续的粗哑声从里头钻出来,很是渗人。
突然,被柏树遮住阳光的阴暗处,瓷器摔碎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乌鸦一惊,忙张开黑色的翅膀,扑哧扑哧地飞走了,掉落下几根黑色的羽毛,晃晃悠悠地掉落在窗台之上。
窗内,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头窝在轮椅里,身上盖着厚厚的锦缎被子,远远瞧上去,似是时日无多。
然而若是走进一些去瞧,便会发现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戾气,眉宇之间刻着几道皱纹,深深地陷了进去。
他垂下去的袖子里,苍老的手微微颤抖着,袖子旁边,是一地破碎的瓷片。
“这两个废物,让他们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死了也是活该!”他似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气声,言语却极为恶毒。
不远处,一个人跪在地上,脑袋埋在袖子里,听着那老头生气,也不敢多出一言。
“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痕迹吗?”那老头又问。
“没,什么都没,就见他二人被抹了脖子,干净利落得很,一瞧就是练家子。”地上跪着的那人连忙答道。
“到底是谁,敢跟我作对,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那老头说到此处,双目隐隐有些泛红,因为太过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下去吧,把我的汤端上来。”好一阵咳嗽后,那老头才止住,似是气力有些不足,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那人下去。
跪着的人如蒙大赦一样,连滚带爬地起来,急匆匆地出去,险些绊住了脚。
出了这个院子,他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胸口,原以为自己会被迁怒,没想到运道还不错。不过,想起那汤来,他又是一阵恶寒,然而脚下却不敢耽搁。
他刚端着食盘进去,那老头便双眼放光,紧紧盯着食盘,连声催促:“快点,快点!”
待老头伸出双手捧住汤碗时,却又没那么着急了,反而是瞪向了送汤之人。
那人是伺候惯了的,忙收了东西退了下去。
待门关紧,人走远之后,那老头才从脖子处摸索出一条链子,链子底端挂着一枚血红色的玉坠,那玉坠颜色鲜艳,上头的红仿佛在流动,泛着奇异的光。
他将那玉坠浸入汤里,那汤也是鲜红的,还有些黏腻,就这样搅拌了起来。
那汤隐隐有些沸腾之态,老头凑上去闻了一闻,差不多了,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还是新鲜的血好!”
原来,那所谓的“汤”不是别的,而是人血!
“原本抓到了那只已经能够化形的小狼崽,可以用他的血好好滋补,”老头暗自咬牙切齿,“不知是哪个短命鬼居然在他身上下了护身符,还让他给跑了,真是晦气!”
骂完之后,老头把嘴凑上去,大口大哭咕噜咕噜吞咽着,嘴唇周围都染上了鲜血,待他喝完之后,倒像个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他原本干瘪的皮肤充盈了不少,饮下的鲜血已在他体内起了作用。
老头小心翼翼地重又把玉坠藏在自己的胸口处,然后目光一狠,对着桌上的杯子隔空一指,杯子应声而裂,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厢,胡月看着泡在药池里的少年,一时愣住,对着旁边的金麟说:“这就是你的朋友?一只小狼精?”这不是当年“占”了自己狐狸洞的那只小狼崽吗?兜兜转转的,居然又遇上了。
“是啊,五年前他才来这儿的,呆头呆脑的,耳朵尾巴都藏不住,要不是我发现了他,他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他伤势如何?”胡月看着药池中的人惨白的面色,有些担忧。
“吃了些苦头,好在我给了他防身的东西,将养几日也就醒了。”金麟答道。
“对了,他叫什么名儿啊?”胡月又道,她与这小白狼也算有缘。
“郎闻?好像是这个名儿?刚来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不够我也很少叫他名字,一直都是叫他小白狼的。”金麟略微想了想,答道。
胡月点头,不再言语。
待郎闻伤势转圜,醒来之后,乍一看见胡月,倒是一惊:“怎么是你?”
金麟这才惊讶道:“你们认识?阿月你也不跟我说一下。”
“有过一面之缘吧,”胡月看着眼神闪躲的郎闻,“很久之前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小白狼,你倒是说说,自己究竟是被何人抓了去,那些人又对你做了什么,这才是当务之急!”
郎闻见胡月没有在意当初自己占她洞穴一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这些日子来的遭遇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