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不得散步乱七八糟流言蜚语,让我知会你去闲云观,你好生解读陛下深意。”
安统领生怕办事不力而被少年陛下雷霆迁怒,以前他做梦也没想到能把薨逝桃皇后看护得跑掉。
“如此看来,盗墓贼之说甚不妥当!”方知县眼睛微眯,愁得鱼尾纹更密更深。
两人从长计议了一番,决定方知县在明处,安统领在暗处,一明一暗配合执行公务。
再说桃夭然跟着斐璠进了道观后,斐璠请她吃夜宵,她打着呵欠声称困得慌。
斐璠只好吩咐两个道童带她去客房休息,客房干净整洁。
两个道童仅仅和桃夭然对视一眼就一直红着脸,将她送到客房门口有些结巴地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桃夭然晓得这个世界自己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美脸,男人见了腿软欲跪,女人见了自惭形秽。
曾经,她挑着一担豆腐往街边一放,走过路过小伙儿就抢购一空。
此刻瞧着这两个道童手足无措呆模样,她摆摆手说需要他们也去休息。
两个道童一离开,她就插上了门闩,迫不及待地打开后窗往外张望。
后窗外,约莫一丈远就是道观砖墙,墙外长着几棵繁茂老松树。
如果有什么变故,她从后窗翻出去再□□而逃,操作难度也不太大。
往椅子里懒洋洋地一瘫,桃夭然看看自己露出来一截手腕,中衣小了。
她躺在棺材里三年没有腐朽成一堆白骨,还长了身体,匪夷所思。
“系统居居,那我在棺材里这三年,怎么过月事期?”八卦自己奥秘和八卦别人同样可以打发无聊时间。
“宿主是有神位存在,无聊时烦请忧天忧地,忧天地间苍生万物。”系统居居语气正经。
好呢,她现在也是天地间苍生万物之一,继续忧自己,不止是胳膊长长了一截。
腿也长了点儿,脚也是一样,把布袜撑塌了一些,把绣鞋后跟那儿都撑开了一个口子。
看着这双满是灰土且不合脚绣鞋,桃夭然甚是嫌弃,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两只绣鞋划出两条沉然弧度,飞出了道观砖墙,站在老松枝干上君昊阑看得真切,不躲不闪。
一只绣鞋砸到他胳膊上,令一只砸到他发髻上,墨发随之散乱披垂,也懒得拢一下。
不喜欢东西就丢掉,这就是她脾性,他很清楚。
君昊阑低头端详着这双绣鞋,发现后跟那儿绣线开了,张开了口子。
他犯了嘀咕,她脚竟然长得把绣鞋撑开了口子,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封棺。
那样,他每年过来时可以挪开棺盖儿看看她,给她换上大一点儿鞋子。
片刻后,君昊阑把绣鞋用帕子包起来揣入袖袋,当年,她薨逝后是他亲自给她换好了衣服鞋子。
他把鞋子洗干净后放在身边,正好可以睹物思人。
看着这个活生生桃皇后,君昊阑有种说不出黯然神伤,还有点近人情怯,心底沉淀了三年老醋泛起。
三年前,桃夭然薨逝安葬于此,黍县这边青梅竹马双双飞话本子风靡一时。
在话本子里,男女主角身世经历与桃夭然和斐璠几乎一模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人结局凄美绝艳,女主在被选中秀女入宫前盛装上吊,男主闻讯后,在女主下葬当晚,吊在了坟头古槐上。
第二天清晨,守墓人发现了男主尸体,正要去通知他家人收尸,这时,从女主坟冢里飞出来一只纤美鸯鸟。
男主尸体化为一只漂亮鸳鸟,这对鸳鸯互相梳理了一番羽毛,振翅飞入云端。
当时,君昊阑将话本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认真被这种青梅竹马爱情打动了,接着就是凶猛地吃醋。
他暗中派人打探斐璠行踪,得知斐璠始终未娶时,心里越发醋海生涛。
他然然猝死是为了给斐璠一个交代,她一直把斐璠藏在心底,他一直未发现……他就是话本里那个棒打鸳鸯狗皇帝。
他薨后下葬百日后,斐璠返回故里,在皇后陵附近修建了这座闲云观。
他很想拆了闲云观,更想逼迫斐璠娶妻纳妾生一堆孩子,但又怕众口铄金,让他坐实了狗皇帝名头。
更害怕他然然在黄泉下,或者是在九天碧落不开心。
就这样他一直忍到了今天。
他然然死而复生,他真是欣喜若狂,匆匆赶过来路上,他心里有千言万语。
可是距离闲云观越近,他反而冷静下来。
桃夭然如果心里真有他这个丈夫,那么她复活后应该命令守陵官兵送她去京城,或者住在行宫等他过来接她。
她嘴上说着不认识斐璠,说着孤男寡女不宜久聊,但最后却听从了斐璠意思而进道观暂住。
她是他皇后,住在她竹马所建道观,她把他脸放在哪儿?
吃醋吃得快把五脏六腑酸透了,君昊阑还自我安慰着,还好,她没有和斐璠共处一室,还是比较矜持,有皇后风范。
这么一阵子,桃夭然拿了室内麻绳,照着脚大小编了一双麻鞋。
穿上后,她在室内走了一圈,除了有点硌脚没有别毛病。
这时,那两个道童敲门,请她去客厅见黍县父母官方知县。
这大半夜……桃夭然低头看看这身绣着龙凤呈祥暗纹中衣,心里隐觉不妙。
方知县八成是得了皇后陵那边消息,会不会把她当成盗墓贼砍头?
或者,把她当成皇后陵里滋生不祥妖邪抓起来烧死?
早知道棺材盖儿那么容易就能被踹开,她就省下花妖灵力用在刀刃上,现在只能靠身轻如燕逃命。
但愿她身轻如燕,比官兵□□更快。
跟着道童来到客厅,桃夭然心里稍稍放松一些,她仅仅看见了十几个官兵,他们也并没有佩刀佩剑。
“桃姑娘是吧,请坐下说话!”方知县看到桃夭然后,心里大吃一惊。
桃皇后真死而复生,专情之至少年陛下真是洪福齐天。
桃夭然并不坐,“方知县,民女身份卑微,应该站着说话。”
桃皇后已经死了,她是个活人,不是桃皇后,否认了这个过期身份更便于苟命。
“桃姑娘,事情是这样,本官接到举报闲云观留宿女子,特来核实一下,本官一向在意民风淳朴,希望桃姑娘移步去本官安排宜居之所。”
桃皇后站着,他一个手指头大小官儿坐着,方知县如坐针毡,说明来意。
“多谢方知县关照民女,可我身上没有什么钱,住宿费能不能赊欠几天?”
桃夭然不认识斐璠,也不想一直住在道观里,再说和方知县和气相处,也方便解决户籍问题。
“桃姑娘,住宿费不急,赊欠几个月随你。”
方知县只想让桃皇后尽快离开闲云观,就算是让他拿出来俸禄送给桃皇后住客栈,他也没有二话。
“斐兄,多谢你让我在这儿歇脚!”是了,她在闲云观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是歇歇脚功夫。
斐璠一直注视着桃夭然,此刻轻轻一击掌,“夭然,你真失忆了不认识我了,挺好,想来你也不认识他了,挺公平,都站在同一个起点上公平竞争!”
外面,君昊阑坐在天窗边儿,听得一清二楚,暗咬牙根,斐璠,桃夭然是君昊阑皇后,从前是,现在和以后也是。
桃夭然懒得细想斐璠疯话,将从布袜系带末端抠下来银饰放到桌边。
“斐兄,我听不懂你意思,我用了房间里麻绳编了一双麻鞋,这点碎银算是酬谢。”
说完,桃夭然跟着方知县出了客厅,君昊阑看得清楚,心里极度舒适,桃夭然是朕傲骨皇后。
斐璠丝毫不在意桃夭然生疏态度,送他们到闲云观正门门口。
门外候着一顶青布小轿,方知县亲自掀开轿帘,请桃夭然上轿,后者正被麻鞋硌得酸爽,从善如流。
就在桃夭然坐上轿子,放下轿帘之际,斐璠将手里话本子塞给她。
“夭然,你无聊时翻翻这个话本子,或许就能想起来什么。”
桃夭然放下轿帘后,把话本子丢入轿厢角挂着布袋子,然后闭目养神。
方知县骑着马走在前面,十几个官兵跟在轿子后,安统领等几百个官兵在暗处跟着这行人。
桃夭然没想到方知县所说宜居之所是县衙后院,这样,她找方知县办理户籍特别方便。
“桃姑娘,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方知县唯恐怠慢了桃皇后。
房间里整洁干净,被褥簇新,桃夭然很满意,顺势说了最想解决困难。
“方知县,实不相瞒,我随家人去京城投奔亲戚,结果在路上走散了,现在我手里没有户籍文书和路引,寸步难行!”
方知县心里一喜,这尊大神目地是京城,不会在此久留,甚好甚好。
“桃姑娘,本官明日吩咐县丞给你办好户籍文书和路引,另外,本官可以资助你去京城盘缠。”
“方知县,你好意我领了,我自己会尽快攒够去京城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