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新房盖好后,每个孩子单独一间房,叶家也变的更大了。
叶家三兄弟里,只有老二叶建军头脑最灵活,时常来往县城与村子。
这天叶建军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县城唯一一所高中今年就要恢复授课了,那就意味着叶家的几兄弟都能上高中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叶大海,他去年已经初中毕业了,如今虽然自习高中课程,可怎么也不会有老师教的好。
其次叶小海、叶大江还有堂伯叶建东家的叶大洋、叶小洋几人今年初中毕业,9月份他们就能和叶大海一起考取高中了,只要考中,几兄弟就能一起上高中了。
叶娇娇想到大舅家的两个表哥说不定也要一起上高中了。
叶家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欢呼起来,连忙通知大队长叶建东,再由叶建东通知村里的人统一报名。
村里也有十几个读书的孩子初中毕业,可以上高中的,可惜的是叶建东通知后,居然没有人要一起参加考试。
村名们都不打算让自家孩子上高中了,说什么理由的都有,就是不去。
“这个事是自愿,如今这个世道,不愿意也没办法。”叶保国说道。
村里人能让自家孩子读完初中就很不错了,如今是要去县城读书,县城距离北城村二十多公里,去读高中的孩子必然得住校。
这吃住都在学校,那花费得多少钱,现在村里人都不富裕啊。
“叔,知识改变命运,如今这世道是难了点,可是只要我们大人勒紧裤腰带,好好供孩子们读书,以后都会有大出息的。”叶建东闭了闭眼难过的说道。
他小时候也读过书,不过后来因为父亲没了,母亲一人难以养活他,就算有叶保国这个叔叔的帮忙,也只能勉强度日,只能辍学在家务工。
毕竟叔叔叶保国家也是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能帮着把他带大,又帮忙让他坐上了大队长的位置,他已经很感谢了。
他深知知识的重要性,等到他家的生活条件好了些后,他也一直在努力学习,虽然因为现在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好了,可他没有放弃过学习。
他这么大年龄的人都在努力学习小学初中的文化,有不懂的就问读初中的儿子们,也不觉得丢脸,两个儿子也是非常努力学习。
如今县城高中恢复授课了,村里人还不打算让孩子去,这……
“村里哪家不是好几个孩子,如果都去,哪里供得起,光靠种地也只能养活一大家子不饿肚子,有多余的钱也不够都去上学,要是就供一个,其他孩子怎么办,还不如都不去。”
现在的农村那都是可劲了的生,还非得多生儿子,这样才算壮劳力多。导致每家都十几口人,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存的那点钱也是留着给家里大了的孩子嫁娶用的,哪有多余的钱读书,光县城的消费就不是村里人能承担的。
叶家这么多孩子,本来负担也很重,不过自从人参卖了后,就松快了许多,大人可以将就,孩子们却是不能的,特别是学习这块。
“这……”叶建东迟疑了。
叶保国:“建东,叔知道你是好意,想让咱村的孩子上学,可县城不是村里,我们也不是城里人,我们只是庄稼人,赚不了多少钱。”
叶保国:“就拿叔家里说,别看叔家里都是壮劳力,可是孩子也多了,为了供这些孩子们读书,全家一整年都得艰难度日,高中又不是一年,往后三年都过得这般辛苦,不是人人都愿意的,再说村里多的是没读过书的人,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叔,我知道,我只是……”叶建东低垂着脑袋。
“算了,这事你已经通知了,愿意去的就会去你那报名,不愿意的也没办法,你就别多管了,有这功夫,赶紧多干点活给你家两小子多存点钱。”叶保国知道侄儿的想法,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还不如顺其自然。
“好吧,叔,我先回去了。”叶建东说完出了叶家,回自己家去了,一路沉思。
一到家,媳妇吴氏便迎了上来“回来了啊!累了吧,快喝口水。”说着变将手里端着的水递给叶建东。
堂屋里,叶大洋、叶小洋正坐着写作业,叶建东的老娘王老太正拿着针线缝缝补补。
如今夏天,衣服薄,外出就容易破,这不,一有时间王老太就拿出衣服补起来。
“你叔咋说?”王老太放下手里的活。儿子想要让村里的孩子都读书,这个想法是好,可孩子是人家的,读不读书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
“叔让我顺其自然,别管了。”叶建东垂头丧气的说道。村里人不让孩子们读书,他去游说了几次,还是不管用。
“你叔说的对,供一个孩子读书不容易,就我们家要供这两小子,也是要勒紧裤腰带的,村里多少人家七八个孩子的都有,你让人家供谁?都供哪来的钱。”王老太也算个明事理的老太太,这会都有点看不过去儿子了。
你说你要人家孩子读书,也得人家有钱啊,你又没钱借给他们,还说啥。
“奶,以后我们一定好好读书。”叶大洋、叶小洋两兄弟听到奶说话提到他们,连忙站起来保证道。
“你两小子可记住了这话,以后要是不好好读书,我非让你爸抽你们不可。”王老太指着两孙子说道。
“嗯。”兄弟两坚定的点头,他们以后一定好好读书。
“唉,我知道了,都是穷闹的。”叶建东摇了摇头。
“建东,只要咱一家人再一起,不管未来有什么困难,都一起承担,日子总会好过的。我们有我们的想法,村里人有村里人的想法,我们也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吴氏上前握住叶建东的手说道。
“嗯,咱一家人一起努力。”
叶家因为家里三小子要去县城读书了,就剩下叶小江、叶大河还留在村里读初三。
叶家几个孩子书都读的不错,又懂得互帮互助,谁哪门没学好,另外的孩子就帮着补习,叶家兄弟的团结是别人家都没有的。
为着暑假的考试,这五个小子也倍加用功的读书,县城高中停课一年多,如今重新开课,学生到是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县城的孩子。
周边乡镇都是零零散散的几个孩子,就比如北城村也就五个孩子,叶家三个,大队长叶建东家两个。
如今小学只有五年级,初中读三年,孩子们读书都比较早,十三四岁就初中毕业的还不少呢。
叶大海是学校的助教老师,好在学校读书的不多,少他这个老师也不少,如今的教学水准完全没以前好了,不过这也没办法,真正的好老师都走了。
不过这也需要交接好工作,才能顺利离开。
考试这一天,老叶家提前预定了张老三家的牛车,就是为了早早的送这五个孩子去县城参加高中考试。
叶建东因为大队长身份,还有工作,不能送两孩子去,只能拜托给自己叔叔叶保国了。
这天叶保国派潜二儿子叶建军三儿子叶建党两人带孩子们去考试,一大早刘老太就早早的烙好了饼子给几人带着路上吃。
几个孩子还每人单独煎了根油条,还奢侈的煮了十个水煮蛋,每人两个水煮蛋,凑一起就是‘100’分,吉利的象征,也带着长辈们的祝福。
众人都接过油条和鸡蛋吃了,也许改变命运的一刻从这里就开始了。
自从送孩子们去考试了,家里的大人们还是该做啥做啥。
叶娇娇也在家里,外面太热了,她怕晒黑。正当叶娇娇无聊的坐在堂屋门口,数地上蚂蚁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
“有人在家吗?”
叶娇娇看去,是一个妇女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你好,你们找谁?”
家里大伯母和刘老太去菜园子了,妈妈和三婶在后院晒被子,说这大太阳,把家里的被套都洗了,被子拿出来晒晒,免得发霉了。
门口的妇女皱着眉头,显的愁眉苦脸的,粗布麻衣,旁边的女孩也是一副怯生生的,两个人都有些瘦骨嶙峋的,浑身没二两肉的样子。
“你好,你好,我是来找孙婷的,我是她堂姐。”妇女扯着嘴角,笑容羞涩的说道,说完后仿佛无地自容般,低下了脑袋。
“三婶在后院,我去叫她。”孙婷是三婶婶的名字,叶娇娇跑到后院,看到妈妈钱氏和三婶孙氏一起在晒衣服,连忙跑过去。
叶娇娇:“三婶,三婶,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堂姐。”
“我堂姐……我去看看。”孙氏正在晒被子,猛的婷小侄女说有人找她,还没什么,后来听说是她堂姐,更觉的奇怪,她和孙家的人早就断绝来往了。
想归想,孙氏还是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钱氏怕弟妹吃亏,也带着叶娇娇走了出去。
来到门口,那母女俩还在,看见孙氏出来,那叫一个激动,女人直接上前一步叫到“堂妹……”
“堂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孙氏一出来,见真是自己堂姐孙燕,也不好在把他们拒之门外,便领着这两人进堂屋坐下。
“堂妹,你堂姐真是快活不下去了,呜呜……”孙燕还没怎么说话,就开始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旁边的小姑娘也是眼眶泛红。
“妈……”小姑娘安慰似的拍拍妈妈的手臂。
“唉,丽丽,这是你小姨,快叫小姨。堂妹,这是我的女儿陈丽丽,今年十二岁。”孙燕抹了抹眼泪,忙介绍起来。
“小姨……”小姑娘脸色红红的叫道。
“嗯,堂姐,你还没说你来找我什么事呢?”
“堂妹,呜呜,你姐我实在是快活不下去了才来找你的,你可给你要帮帮我呀,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孙燕嫁的丈夫是婆家的小儿子,也是同村,家里宠的很,孙燕也是看中这点才答应嫁过去的。
结果嫁过去才知道,这家人的小儿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里什么活都不干,没钱就找老爹老娘要,要不就找孙燕要。
可他的几房兄弟相继结婚,矛盾也大了,陈家父母就算再怎么宠小儿子,大孙子总要顾着些的。
但孙燕嫁过来十几年,也就生了陈丽丽这么一个女儿,吃了多少偏方都没再生,因此在陈家过的很不好,娘家人又不帮忙。
孙燕想着日子不好过,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哪知去年她丈夫和县城里的一个寡妇好上了。听说已经好了几年了,谁知去年被人捅了出来。
现在这世道,两人又没结婚,这是属于通奸,当天两人就被抓走了,陈家四处托人还是没能把人救出来。
后来两人依例被挂牌游街,被百般折磨,哪成想陈家小儿子经受不住,就这么死在了牢里。
陈家因此迁怒孙燕,怪她没生儿子就生了个赔钱货,他们儿子才会去外面找女人。为此还把娘俩赶出了陈家,丝毫不管陈丽丽这个留着小儿子血脉的闺女。
孙燕离开陈家后,也回过娘家,结果没住几天,就被家里的几个嫂嫂们赶出来了,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得嫁出去的小姑子还能回娘家让兄嫂养的。
就这样,孙燕被婆家和娘家所不容,只能在村干部的帮助下,住到村里一处破旧的泥巴做的房子内生活。
可她一没钱,二没能力,什么都没有的人,怎么养活的了自己和女儿呢。
好在那时候正直分粮的时候,孙燕把她在陈家时候种地得的公分全部换成了粮食。
在泥巴房内生活了半年,靠着那些粮食,努力上工,母女俩勉强撑过了这半年。
以前在陈家,还没分家,粮食什么的都是一起吃,孙燕上工偷懒什么的都不怕,毕竟陈家人口众多,公分都是算一块的,她不干,陈家其他人也会干,因此孙燕做事偷懒也没人管的了。
如今她被赶出来,公分就得自己算自己的,陈家也不让她靠。
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想到了以前借住过她家的堂妹孙婷,除了她,没人愿意帮她了。
这也主要是因为孙氏以前在孙家过得不好,整个人也是唯唯诺诺的,后来因为来到叶家,才逐渐改变了的,孙燕还以为自己堂妹还是从前那个性子呢。
孙氏听完一脸菜色的看着孙燕,这是打算投奔她这个隔房的出嫁女?
以前她在孙大伯家,因为不是亲生的,大伯母蹉跎她,把她当他们家的丫头使唤,那时候这个堂姐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在孙家,被所有人欺负,唯独孙燕没有,但她也没有帮助过她,她两就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如今她们也各自出嫁了,她这个堂姐又有什么理由来投靠她呢。
看出孙婷的不乐意,孙燕连忙哭诉道“堂妹,我也知道,现在家家都困难,我也不是想要你养我,就是……就是想让你帮忙介绍个对象,让我和丽丽能有个好的归宿过日子就行。”
孙燕不好意思的说道,她也不是没想过在她村里找,可奈何陈家总是捣乱,意思是就算他们陈家不要她,她也得给陈家小儿子守一辈子的寡。
她除了村子,外面的人谁也不认识,唯有这个远嫁到北城村的堂妹了,这才来这里投靠。
孙氏的脸色更黑了,“堂姐,你的事我帮不了,你应该找大伯大伯母帮你。”
“堂妹,堂妹,你要是在不帮帮忙,我和你侄女可就要饿死了,堂妹,就当堂姐求你搞不好,我给你跪下了。”孙燕说着就要下跪。
“哎,你别这样……”孙氏连忙伸手拉住孙燕。
“小姨,你就救救我们吧!丽丽求你了。”小姑娘一脸泪痕的抓住孙氏的手臂。
“哎。你这小姑娘,你妈要改嫁,不在自己村找自己爸妈,反而来找这个撕破脸断绝来往的堂妹,我三弟妹又不欠你们的,凭啥摊这趟浑水。”钱氏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人真是厚脸皮。
“我……我……我不是。”孙燕无措的摆手。
“我和我妈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来的,奶奶和外婆家都不管我们,我们没办法了。”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说道。
“你们没办法了,就来为难我三弟妹了,还没听说堂姐的婚事还要堂妹来帮着找的。”钱氏反唇讥笑道。
“小姨,难道连你也不救我和妈妈了吗?”小姑娘抬起满是眼泪的双眼。
“我管不了堂姐的事,我早就不是孙家的人了,和大伯一家也断绝关系了,当初我在孙家日子过得怎么样,堂姐心里没数吗?如今我还叫着你一声堂姐,也是看在咱两身上流着的同样的血,如今你不该来求我,你应该求你的爸妈去,对于你而言,我只是个外人。”孙氏冷静的说道。
无论如何,她不会和孙家再有来往了,孙燕从前没帮过她,今后她也不会帮她。
“你,你真要这么绝情吗……”孙燕绝没想到,从前在她家的受气包堂妹居然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小姨……”
“不用多说,我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孙氏转过身不在看那母女两。
“你,你居然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好……丽丽,我们走。”孙燕拉着女儿的手走出了叶家。
“三婶,你没事吧?”叶娇娇拉了拉孙氏的手。
“三婶没事,她们伤不了三婶,她们也早就不是三婶的亲人了。”孙氏摸了摸小侄女的软软的头发。
越发觉得小侄女可爱了,可惜她早年受到的磨难太多,导致身体体质不好,生下儿子叶大河后伤了身体,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好在叶家人都不在意这些,依然对她很好,这辈子能遇到叶家人,遇到叶建党,也是她最大的幸运。
等到下午考试的几个人回来,这个小插曲也没人在提了。
赵氏想上前问问儿子考的怎么样,却被叶建设拉住,叶建设只是摇了摇头,赵氏只好按按耐住。
大家都对几人的成绩不闻不问,以免给孩子们压力反正过不了多久成绩就会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件让孙氏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的堂姐孙燕留在了北城村,现在寄居在村里无人居住的一间茅草屋内。
这还是钱氏有次在河边洗衣服碰到了孙燕才知道的,孙氏也很震惊。
孙燕在原来的村子都快活不下去了,但好歹父母兄弟都在同一个村子,如今在这北城村,人生地不熟的,那才叫孤儿寡母的,难道就能活得下去了嘛!
但不管她俩能不能过得下去,孙氏不会去帮,日子是自己选的,过得好不好自己领受。
好在母女俩不知道为啥深居简出,基本不在村里走动,孙氏也没碰到过她们了。
过了半个月,高中成绩出来了,北城村叶家五个孩子通通考上了,县城唯一的高中。
欢呼声在叶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
县城高中每个年纪都分了三个班,按照名次排班,除了叶大海、叶大洋进入1班,其他三个男孩成绩略差一点,进入了2班。
不过这也很好了,等到9月初,几人就要去县城读高中了,叶家众人一致商量好,让孩子们住校,离的这么远,赶不回来的。
高中学费一学期5块,住校学生需要另外交2块钱住宿费,学校有食堂,不过比较贵,一般都是学生自带粮食,学校帮忙做好,菜什么的学校不包,需要自己准备。
刘老太打算把冬天腌制的酸菜,腌菜什么的用罐子装好,让大家带去学校吃。
叶家一年光所有孩子的学费就得花上几十块了,别人家哪里供得起。
“哥哥,以后你们就要去县城读书了。”叶娇娇此刻和五个哥哥在院子里玩耍着。
“嗯,妹妹以后也会去的,哥哥们先给你打好基础。”叶大海坐在叶娇娇旁温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