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帝都的航班李眠眠没有告诉季清宴,但他还是准时出现在接机的出口。
接下来的学期是夏季学期,厚重的衣服都留在家里,李眠眠的行李箱也换了个小的。
看见季清宴鹤立鸡群地站在接机人群中时,她觉得意外却又不是太惊讶。
隐隐约约猜到他会来。
查个航班号对季清宴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他记得自己的身份证号。
“你伤好了？到处跑。”李眠眠扫了眼他的腹部。
“可以活动了,恢复的很快。”季清宴笑着要接过李眠眠的行李箱。
李眠眠避开他的手。
“算了，怕你伤口崩裂。”
“这么关心我呀。”季清宴笑得微眯起眼,有股狡黠的意味，他俯下身凑近了些,让李眠眠下意识地缩了缩。
反应过来后她瞪了一眼：“我只不过是不能让自己背上心理压力！谁要你来接了，自作多情！”
女孩拉着行李箱作势便要走。
季清宴拉住她的手腕,声音里有些笑意：“别,是我说错话了。”
李眠眠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硬要用一个词形容,大概就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双向暧昧。”
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两个彼此有意思的高中生互相笑闹,却不戳破那层纸，有种朦胧的美好。
从前要么是季清宴没回应，要么是她没回应。
李眠眠：“你干嘛来接我？”
季清宴坦然：“献殷勤。”
最终李眠眠还是坐上季清宴的副驾驶。
到市区时正好是晚餐时间,自然而然地,季清宴提出要请李眠眠吃饭。
李眠眠撇嘴：“我不要。”
季清宴：“可你总得吃饭,我请你不好么？”
李眠眠：“我不能占你便宜，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那你当谢我好不好，虽说没有伤到要害，但被扎一刀还是挺疼的。”季清宴手按住腹部,漂亮的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
李眠眠：用美人计的人不要脸。
她其实就是想和季清宴作一下，被他这样包容是挺新奇的体验。
仿佛是恋爱中女生的特权，女孩儿总是能得到男生无奈的各种包容。李眠眠在刷各大社交网站时常看见，可她始终很难将季清宴带入。
季清宴是个底线和原则性都很强的人。
过于清冷疏离，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他不像个有烟火气的真人。
前世追季清宴追得最厉害的时候，李眠眠也无法想象和他交往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至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脸地耍心计非得和她吃晚饭。
当然，现在李眠眠和季清宴没有真的在交往。
考虑到季清宴的伤，李眠眠在被问到想吃什么时选了中餐里的粤菜。
李眠眠喜欢吃虾，季清宴点了一份白灼九节虾，把虾仁一个个剥出来放在盘子里。
剥虾是件很麻烦的事，季清宴却做得从容，甚至有几分优雅。
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将虾壳褪去，取出一条完整的虾肉。
李眠眠压着眉看他的动作。
季清宴面不改色地将堆满虾仁的盘子推到李眠眠面前。
“是不是人经历得多了就会慢慢世故起来，你竟然也会给人剥虾。”
“话是没错的，但是我还没经历那么多的时候，其实也会做，只是大概会臭着脸。”季清宴轻声笑道。
倒还真有过类似的事，李眠眠有时候球队训练量大，手上没力气，偶尔遇见太紧的瓶盖拧不开时，季清宴会一把拿过去拧开，然后满脸嫌弃地递回来。
“听完你讲上辈子的事之后，我以为你是变得性格更冷漠了，笑都不会笑一下那种。”
季清宴垂眸，继续剥虾：“有时候笑着的人，比不笑的人更可怕，我从来都没把心情写在脸上过。”
李眠眠顿了顿。
季清宴确实很能藏得住心，就连她这个被喜欢的人都很难察觉到。
她忽然替季清宴感到些难过，后来季清宴学会微笑温和地对待他人，却也不是发自本心的。
“那你在公司一定很厉害喽？”
李眠眠想和他聊更多关于他前世后来的事。
想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厉不厉害不知道，下属都挺怕我的。我听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传闻，有人说我笑的时候更渗人，有人说我冷脸的时候更可怕。”
李眠眠嚼着虾仁缓缓点头。
她可以想象，稍微年长些的季清宴一身深色西装地坐在冷淡色调的办公室里似笑非笑地注视来汇报工作的下属时，站在他面前的下属有多慌。
他一直是个优秀的领导者，哪怕亲和力不足，但他确实可以带领团队取得最大化的收益。
学生会里最受欢迎的人从来不是季清宴，但选会长的时候大家还是投票给他。
李眠眠忍不住问：“那你没再交女朋友吗，或者家里催你结婚？”
“那时候许蕊伪装得很好，骗过了我母亲，我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许蕊对我母亲说钟情我，我母亲着急我的状态，就把她塞进公司，让她当我的秘书。不过幸亏她见久了我的冷漠，求而不得估计疯了，醉酒后自己把真相全盘托出，否则我也很难猜到她是背后主使。”
李眠眠死的事表面上确实很难看出破绽，正常人也想不到许蕊会丧心病狂到□□。
季清宴最初不知道陈德强二审被判无罪，审判结果只通知了李眠眠家人，他不主动查的不知道的。
许蕊进盛古集团时，季清宴也正好无意间得知陈德强被判无罪起了疑心开始查，许蕊送了个人头，省了许多功夫。
李眠眠沉默了一会儿。
季清宴的前世的确算是，情深不寿了吧。
吃完晚餐，季清宴开车和李眠眠一道回了盛古华庭。
白舒还没返回公寓，她一贯是不太把学校的事放心上，上学、返校都不积极。
李眠眠回公寓住，季清宴自然也回来。
看着李眠眠进屋准备关门，季清宴转身也要开对面的门。
李眠眠觉得不对劲，把门推开：“你要住公寓？”
“是啊，我们同一天开学。”季清宴开玩笑。
李眠眠声音拔高：“你伤都还没好全就一个人住公寓？”
季清宴张开手臂低头看自己腹部：“好的差不多了，伤口按时消消毒换纱布就行了，我在家也是自己换药。”
李眠眠有点气结，身体素质好也不能这样吧。
但她也没立场对季清宴说什么。
最后语气略硬的甩了一句：“那你好好注意伤口别出血感染了之类的。”
关门进屋。
季清宴一个人站在楼道里，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他和李眠眠之间在慢慢变好。
都在慢慢用最本真的自己和对方相处。
不是一直小心翼翼追逐着的李眠眠和别扭不肯认清自己的季清宴。
——
开学后节奏进的很快，大一下学期的课量比上学期还多些，加上这学期学校有年度最重分量的球赛，球队的训练也增多一次，将李眠眠的时间表挤得满满当当。
院系杯每年春天开打，篮球、足球、排球三大球都有赛事开展，每天晚上的球场都满满当当，几乎同时有五六个院在训练，热闹非凡。
“今晚几个院在练啊，怎么全是男篮。”白舒叉着腰望出去，“听说工科类院系就没两个院有女篮？”
李眠眠站在场边把头发束起来：“差不多吧，本来就没两个女生。我们还好点，隔壁华大电气、机械工程这种院一个年级就两三个女生。”
两人聊着天，隔壁场地走来一个穿绿白球衣高高大大的男生，看球衣上的字母是环科院的。
“那个你好，我是环科院大三的夏竞翔，看见你们训练很多次了，想认识一下。”
话虽然说的“你们”，目光却看着李眠眠。
白舒长相更大气明艳，性格也攻击性十足，很多有贼心的只敢远远看两眼。但李眠眠不一样，听她说句话就知道性格软和，虽然不矮，但骨架小，有种南方人的娇小感，实乃居家旅行女友必追人选。
“她叫李眠眠，认识完了吧，认识完了我们训练了。”
知道李眠眠一遇到这种情景就尴尬不知所措，白舒不客气地替她挡住。
环科院的这位学长不死心：“加个微信行吗？”
“钥匙十元钱三把，你配吗？”李眠眠身后响起篮球反复拍击地面的声音。
季清宴穿着经济学院新的黑色队服，手里随意运着球，微扬着下巴睨向夏竞翔。
幽黑狭长的眸子凉凉地透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夏竞翔明显有点怵季清宴，在球场上没人不怵他，但被这样说还是腾起几分火气：“季清宴，我们没过节吧？”
“之前没，现在有了。”季清宴跨出两步，挡在李眠眠面前，“你自己什么德行，什么风评，还敢到处当祸害？”
声音冷冷的，没有过多情绪，但威慑力十足。
“哟，谁不知道你天神下凡追人八百年没个结果，这样死缠烂打可不是你的风格，你追不到，总不能挡着不让其他人追吧？”夏竞翔表情故作夸张地摊手，“我的风评怎么了，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地污蔑人。”
“干嘛呢干嘛呢，别搁这儿逼逼赖赖，有本事场上碰一碰！”后来的周承光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见气氛不对就怼上去。
当着李眠眠的面，夏竞翔不想露怯，也不想上场被季清宴虐一通。
于是耸肩：“球场上我确实打不过你，可你总不能因为我们学校没人打得过你就不许任何人接近你追不上的妹子吧？”
阴阳怪气的，说话直刺人。
“眠眠，我是无所谓，我就是觉得你好看又可爱想认识一下，没什么不良企图，但看季清宴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态度实在是替你生气。”
听见季清宴被人这样说李眠眠莫名的生气，比自己被怼了还生气。
面前这个不认识人哪儿有资格对着季清宴指指点点？
她轻轻拨开季清宴，抬头看夏竞翔：“谢谢你的高评价，但我社恐，不喜欢认识新朋友。另外季清宴他没追我，我们——是朋友，之前闹了点矛盾。”
话已经尽量很客气，但很明显在维护季清宴。
周竞翔讨了个没趣，也懒得再伪装好脸色，转身走了。
李眠眠松了口气，回头看季清宴，表情骤然“恶凶”起来：“你拆线了？”
季清宴连忙好声好气地解释：“没呢，但我不上场，来讲战术练习。”
白舒扯扯嘴角，一副看透的模样，拿球转身离开这两人的世界。
周承光也识趣地溜了。
“好了好了，我要训练了，你别上场打啊，免得一会儿叫救护车。”李眠眠挥手。
季清宴侧着踏出一步，贴近地拦在李眠眠身前，低下头，声音压到只有两人才能听见，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酥。
“刚刚那个人说的是对的，我就是追你又追不上，还蛮横不讲理地对付所有想追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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