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摇摇头,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祁邺答应了他会来的。
左等右等没有看到一点动静的小陈也忍不住偷偷跑了过来,他一直在半山腰的地方等着。
“叶老师,您别着急。”透过月光,小陈见着叶然不太好看的脸色主动安慰他道:“可能祁老师堵半路上了,毕竟从家里开车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帝都这交通您也不是不知道,大半夜的堵车很正常。”
叶然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其实并没有被小陈安慰到,如果真的只是堵车迟到,为什么祁邺连个微信都没有呢。
“要不然您给祁老师打个电话?”小陈犹豫道。
叶然摇摇头,他和祁邺说了晚上十点在这里等,祁邺知道,叶然不打电话,来不来随祁邺的心。
叶然为他们的爱情向前踏出了九十九步,他只想让祁邺踏出这一步。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叶然道,山上风大,吹得叶然的鼻尖发红,他像个刺猬一样整个人蜷缩在大衣里,说话都带着点鼻音,“或许真的如你所说,他只是有事耽搁了,我再等等。”
叶然愿意相信祁邺是有事耽搁,而不是故意爽约。
只是等着等着人就很容易困倦,叶然和衣而眠,躺在冰凉的石板上,抬头看着深邃夜空,轻柔的月光挥洒在地面上,繁星闪烁,就好似祁邺的眼睛一般明亮。
叶然看着看着眼睛慢慢眯上,呼吸逐渐变得悠长。
小陈坐在车里的驾驶室上,将座椅靠背往后靠,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小陈跟着叶然连轴转,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凌晨一点,小陈被手机急促的来电铃声唤醒,在寂静的山中,幽幽响起的铃声像是催命的钟声,吓得小陈顿时就惊醒了。
来电提示上的名字是林丽,小陈几乎立即接起了电话,林丽深更半夜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
对面似乎没想到电话居然接通了,先是愣了几秒没有说话然后便是急促的呼唤声,林丽的声音在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但是小陈还是听到了几个关键词,祁邺,出事,医院。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小陈再想回拨过去却是没了信号。
叶然将大衣披在身上,山上比山脚更为寒冷些,他睡得哆哆嗦嗦,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小陈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惊醒,叶然陡然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没想到自己看着星空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叶然迷迷糊糊的想去摸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祁邺还没来,他是不是......
小陈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叶然身边,他弯下腰大口喘息着焦急的对叶然说:“叶老师,咱们赶紧下山去,祁老师好像出事了。”
叶然心里一紧,那点瞌睡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祁邺出事了?叶然心如乱麻,两人上了车,小陈开车,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叶然坐在副驾驶上,一路紧盯着手机,都怪他,山上的信号时有时无,他早该想到的,祁邺没来赴约,又没发来任何消息,叶然应该早早下山,哪怕是给祁邺打个电话也好。
到了山脚下,叶然和小陈的手机信号终于是满格了,无数个未接电话和消息如潮水般涌进手机里,一时之间叶然连打开通讯录想拨电话都不行。
下一秒,叶然的手机响起,还是林丽。
“谢天谢地,你电话终于通了。”林丽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接到费逸电话说祁邺出车祸的时候吓得半死,又听费逸说联系不上叶然,差点吓昏过去。
林丽和费逸都知道叶然和祁邺之间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但是这问题有多大,解决了吗,这些两人通通都不知情,林丽就怕叶然一个想不开,跟着祁邺做出一起自杀这种傻事。
如果再打不通叶然的电话,林丽就要报警了。
叶然慌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林丽将医院地址告诉了叶然,让他赶紧赶过来。
“祁邺呢?他...他怎么样?”叶然小心翼翼又害怕的问道。
电话那头林丽顿了顿,才缓慢斟酌着开口道:“还在手术室,你过来就知道了。”
小陈几乎将汽车当成飞机来开,以最短的时间到了祁邺所在的医院,叶然慌张的闯进手术室,心跳如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手术室外,费逸,林丽还有祁琛都在,祁琛黑着脸,脸色很差,叶然腿软得都快要站不住,脸白的和医院洁白的墙壁没什么两样。
祁邺还在手术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叶然差点跌坐在地,小陈急忙扶了一把,叶然说话时都带着一丝颤音,“怎么会...怎么...”叶然在崩溃的边缘。
手术室外大家的脸色都很差,林丽搂了搂叶然的肩膀,叹了口气,谁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可就是发生了。
祁邺在受到叶然的微信后驱车前往,他还买了一束花放在副驾驶的座上,心情很好,但是不久后祁邺发现有车在跟着自己,还是熟悉的车牌。
几个狗仔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说祁邺和叶然感情出现裂痕,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见祁邺买了花又神秘兮兮的开车去往偏僻路段,便以为祁邺是要夜会佳人,婚内出轨,于是大着胆子跟上了。
追祁邺车的不知一个狗仔,祁邺加了速度想甩开狗仔们,但是跟车的这群人就像是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而九点左右正是帝都加班人群下班的晚高峰,车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手术室外的角落里放着一束带血的红色玫瑰,在发生车祸的瞬间,祁邺紧紧的抓住了这束花,他本想给叶然一个惊喜,只是.....
费逸弯腰将那一大捧的玫瑰递到叶然面前,叶然伸手接过,终于没忍住失声痛哭。
叶然曾经无数次的怀疑人生,是不是上天不喜欢他,所以每次都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将他踩入地狱,让他痛不欲生。
漫长的等待,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叶然抱着花,玫瑰已经凋零,鲜红的花瓣上沾染着祁邺褐色的血迹,叶然抱着它就像是祁邺的爱在拥护着他,要不然叶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坚持下去,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光明,但是命运之神毫不留情的又将他踹远了些。
凌晨四点,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叶然和祁琛冲了上去,祁邺剃了个寸头,头上还有刚刚缝合的伤疤,从宽大的病号服里露出来的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就看着这么一眼,叶然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掉,这该多疼。
叶然陪着祁邺一路进了病房,祁琛严肃的看着缓缓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主刀医生,医生满头是汗,对着祁琛缓缓摇了摇头,祁琛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大脑瞬间空白。
祁邺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吊瓶的药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顺着冰凉的药管进入祁邺的血管当中。
叶然握着祁邺的打点滴的手,很凉。叶然记得祁邺就像是个火炉一样,冬日里也是暖烘烘的,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但是叶然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贴着祁邺,想离他更近一些。
可是如今,祁邺浑身冰冷,毫无生气,叶然只有弯腰侧耳贴着他的胸膛,听见里面缓慢的心跳声才能稍稍安心。叶然伸手一点点描绘祁邺坚毅的轮廓,抚过他高挺的鼻梁和惨白的唇,这样的祁邺看起来一点都不威风,却让叶然更加心疼。
祁琛推门而入,面无表情,只有握紧的拳和眼中隐忍不住的一丝痛苦泄露了他真正的内心。
叶然回头看向祁琛,两人对视,叶然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强忍着不说,定定的看着祁琛。
“祁邺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祁琛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哽咽,“医生说,伤在了头,有...有一定的几率会变成植物人。”
如同五雷轰顶,叶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祁琛,似乎没有听懂,植物人?
生活就像是给叶然开了一个大玩笑,叶然第一次觉得荒谬和不可能,怎么会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呢?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他还是那个十八线的小艺人,他和祁邺也从未相识。
“叶然,这个结果我们都很难......”祁琛的话没有说完。
叶然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完全听不到祁琛说的话,他的大脑里嗡嗡作响,耳鸣不已,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手脚发软,就这样倒了下去。
黑蒙蒙的天,叶然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整个世界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等待他的只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和孤独。
叶然知道自己是做梦,他的梦快要醒了,重生、和祁邺恋爱、结婚、母亲苏醒、祁邺车祸......这些事情就好像叶然的幻想,或许一觉醒来,他躺在医院里,医生会告诉他,他被人恶意伤害,倒在楼道里,被邻居发现送到了医院。
没有所谓的奇迹,只有生活的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刀来了!!!我顶锅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