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的脚踝伤好后立刻回到了剧组,制片人和导演都在赶进度,趁着叶然休息的这几天把祁邺最后剩下的这几场单人戏都拍完了,只剩下一场和叶然对峙的重头双人戏,拍完祁邺就正式杀青。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祁邺的心结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解开,陈芫芫临走前的那番话让祁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纠结中,他不知道哪种选择对叶然最好,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无人能给他提供帮助。
叶然和祁邺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剧本尾声的一场戏。叶然饰演的警察卧底身份曝光,警察对整个帮派进行围剿,祁邺饰演的打手手下护着老大想要逃离,在叶然卧底身份未曝光之前,祁邺将他视作最亲密的人,知无不言,包括根据地最核心的秘密,一条只有老大和他知晓的秘密逃生通道,祁邺也告诉了叶然。
警察突袭,在一片混乱之中,祁邺护着老大从秘密通道逃生,叶然在枪林弹雨中没有看见祁邺的身影,只好报告上级后独自一人孤身前往,如果让老大逃走,那他这段时间的潜伏前功尽弃。
即便叶然穿着厚厚的防弹衣,带着头盔,祁邺也一眼认出了藏在重重伪装下的人,祁邺和老大被叶然逼入绝境,三人站在高高的天台顶上,只要稍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老大在之前的枪战中胸腹部被打中,血流了一地,叶然也是根据血迹才能一路追随而来,如今虽说是三人对峙,但是老大失血过多,已经是半昏迷状态,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一个是警察,一个是黑帮手下,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两人,在前一天却是最好的兄弟,说起来多么的讽刺,祁邺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神冰冷。
祁邺抬起了胳膊,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让叶然迅速执枪回视,天台山大风飒飒,吹起了祁邺黑色的衬衫衣角,猩红的血迹和黑色完美融合,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即便是受了伤,祁邺的手依旧很稳,这是从无数次生死战斗中练出来的稳,叶然不敢小觑。
“你被警察抓走的时候我想来救你。”祁邺歪着头看着叶然,自嘲的笑笑,“其他弟兄和我说,你是卧底,是警察的人,我不信,我和老大说一定要救你出来。”
“连tm的押送你的路线我都想好了!”祁邺一手拿枪一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薄薄的一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路线图,叶然心里颇不是滋味,只能轻声唤了一句祁邺的名字。
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黑老大身体抽搐着,祁邺蹙眉,咬紧牙关,焦急的神色之下藏着一抹担忧,叶然知道祁邺在担心什么,黑老大曾经救过祁邺一命,祁邺将他的命看得很重。
“你们走不了。”叶然冷静道,“底下全是我们的人,你们束手就擒,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被抓到就是死。”祁邺的眉眼凶狠,带着一丝戾气,叶然看到过他这副模样,但是是对着敌人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的处境下,他和祁邺兵戎相见。
“不会,我会向上级报告,你是自首,而且这些年你没有袭警,手上也没有真正沾染过人命,你只是被迫听从老大的指挥。”叶然解释道,“你不会死。”
“放下枪,我答应你,无论你坐多久的牢,我都等你,好不好?”叶然道,“我永远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祁邺拿枪的手微微颤抖,坚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犹豫,叶然见祁邺的态度有所软化,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靠近祁邺,“放下枪,我带你走。”
“不要过来。”祁邺的眼神只有一刻的犹豫,随即变得坚定。
天台下方的高层窗台上忽然冒出了几个人影,模样有些面熟,叶然的心一下纠紧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有他们的人在这里。
祁邺一手拿枪指着叶然,一手拖着黑老大将他运送到前来接应的手下身边,在拖拽过程中,黑老大被痛感刺激醒,一睁眼就看到了穿着警服的叶然。
黑老大面露凶光,咆哮道:“叛徒!”他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小小□□对准了叶然,叶然瞳孔紧缩,下一秒黑老大手里的枪被祁邺的打落,黑老大本就是强弩之末,被祁邺狠劲一打,再也没了力气,只能怒瞪着祁邺骂道:“畜生!你也要背叛我?”
前来接应的手下听着天台上的动静面面相觑,祁邺此刻显得无比沉稳,“您答应过我的,帮我救他,虽然他现在不需要我们救,但您放他一马也算是成全了对我的承诺。”
“老大,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祁邺将气急攻心的黑老大交到从窗台上支着身子前来接应的其他马仔手中,叶然上前一步又被祁邺拿着枪逼退。
祁邺让马仔带着黑老大走,至于他,他还有叶然要面对,叶然是他拉进帮派的,就该他来清理门户。
“谢谢。”祁邺道,叶然也算是放了他们一马,如果叶然真的要拼命,黑老大不会如此顺利的逃脱。
如今天台上只剩下祁邺和叶然两人,祁邺慢慢放下了举着□□的手,对着叶然放松的笑了笑,“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聊天了,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别这么紧张,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动手。”
祁邺主动蹲下身子,将枪放在地上,高举着双手。
叶然纠结了一瞬间,也跟着放下了枪,在生死关头,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时候。
叶然进帮派时用的身份是家道中落的小少爷,进帮派也是想要利用帮派力量报仇,血债血偿。
祁邺对他很好,知道他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于是在祁邺的能力范围内给他最好的。
祁邺怕叶然刚进帮派被人欺负,他那样弱小,肌肤白皙柔嫩,嘴唇嫣红,一双漂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祁邺听帮派里其他人私底下议论过,说新来的这个家伙好看得跟个女人一样。
祁邺当时发了好大的火,狠狠惩罚了那些对叶然语带不敬的人,他像是带着个布偶娃娃,恨不得将叶然揣进兜里,为他遮风挡雨,让叶然依旧活得开心。
叶然的皮肤娇嫩,睡不惯硬挺的木板床,祁邺就让人去买了席梦思的床垫,铺上新的洁白的床单。寒冬深夜,叶然一个人睡,被窝里冰冷,祁邺又去买了热水袋和电热毯,但是热水袋不管用,电热毯开久了又上火,叶然就拖着祁邺让他睡自己的床,让祁邺暖床,只是这一暖祁邺就再也没有睡过自己的床。
每天早上起床,叶然像只小猫咪一样窝在祁邺的怀里,抱着他的腰,睡容安稳,温热的鼻息打在祁邺的胸膛上,就像是往里吹了一口气,祁邺的胸膛又热又涨,却也无比满足。
帮派里的人都开玩笑说祁邺找了个老婆回来,虽然性别是男的,但是撒娇做饭样样都会,每次祁邺都别扭的说他们是兄弟,叶然也救过他一次,祁邺理应对叶然好。
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叶然也从没有否认过,其他人开玩笑的时候,叶然大大方方随便他们说,偶尔自己还加入煞有其事的说几句,众人见他丝毫不在意又不敢说其他话免得惹恼了叶然,又引来祁邺惩罚,时间一长也就不说了。
祁邺自己都说不清对叶然是个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天冷时每天早上起床他恨不得这天气能再冷一些,好让叶然更靠近他一些,叶然生气难过时祁邺想帮他解决一切烦恼。
说不清的感情祁邺未去深究,他们糊涂又亲密的生活在一起。祁邺会教叶然一些防身的招式,也教他用枪,两人经常玩一种游戏,组装枪支然后扣动扳机,谁快就是谁赢。
祁邺和叶然对视,很多话都尽在不言中,在他们心里。
他们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局中,叶然知道祁邺不会伤害自己,他也不会祁邺离开,两人都拿各自没办法,只能僵坐在这里,虽然这样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叶然胜利,他的战友很快就能赶到。
祁邺低头看了看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曾经也想过,再过一段时间就和老大辞行,离开帮派。”祁邺的笑容阳光,语气姿态放松,就像是跟老友闲聊一般,“但是老大告诉我,这是条无法回头的路,我想想也是,离开帮派我也在外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但我还是认真做了规划,离开帮派后我要开个小超市,你喜欢吃的零食里面全都有,虽然赚的钱不多,但也应该能养活我们。”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下一辈再实现了。”
叶然如猫眼石一般清透的眼眸里含着痛楚,祁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枪,对准了叶然。
像是生命的下意识反应,叶然低头拿枪,瞄准目标,一声枪响,世界归于平静。
祁邺的黑色衬衣一点点被鲜红的血浸染,他笑了笑,轻声道:“你赢了。”
祁邺和叶然玩过无数次的游戏,每一次都是叶然输,祁邺挑衅意气风发的脸似乎还在眼前,但是这最关键的一次,祁邺却告诉叶然“你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这个戏中戏写得好伤啊。
“我以为你是不慎掉落枝头的玫瑰,我爱你,疼你,惜你,想让你重回枝头,你却只想用你的刺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