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宇的办公室里。
他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看着沉步走进来的纪欣，眼睛不由眯了一下。
“想好了？”他问。
纪欣“嗯”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已经站到他办公桌前。
这个位置，不用刻意抬头，只余光也能看到他好整以暇，等待猎物上钩的样子。
她咬住唇，尽量让自己镇定。
然后开口“我想知道贺总的条件。”
贺东宇默声，欣赏够了她的局促不安，才慢慢开口“我的条件不难，不过，你可以先听听我会对纪氏做什么。”
纪欣不说话，仍低垂着眼皮。
目光正好可以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
贺东宇的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处有细小的青筋，此时在他中指的骨节处，有一块新鲜的疤痕。
纪欣并未多想，只是无意识地盯着那个点。
直到他把手收回，开口道“你答应我的条件后，我不但会把纪欣亏空的资金链补上，还会让贺氏的企业分析师，为纪氏集团做一套精准方案。这个方案，我会亲自监督，绝对保证让纪氏起死回生。”
纪欣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相信他的话，毕竟北城的商界，最近数年，都无人能出其右。
但是，他做的越多，相对的就会对纪欣的要求也越多。
她努力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时，声音都发颤“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东宇的眸色沉了一下，声音也瞬间变冷“无论干什么，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纪欣面颊绷紧。
她死死咬住牙齿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并不想总是受制于人的。
她开口“贺总，不久前我刚刚死过，在死的那一瞬间，我放弃了所有人，所有事。”
她慢慢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缓缓补上后面的话“有些事，如果我无能为力，就当自己又死一次好了。”
办公桌对面的人脸色立变，眸底是波涛汹涌，看向她的眼神更是阴晴不定。
许久，他的声音才如寒冰似的崩出来“你留在贺氏。”
什么？
纪欣以为自己听错了，讶异地看向他。
贺东宇说“你留在贺氏集团，职位是总公司市场部副总，要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回纪欣没有听错，但她以为自己的脑袋坏了，理解有误。
贺东宇不是像过去一样，把她囚禁起来；不是提什么她根本达不到的要求，而是给了她一个入职的机会？
这叫什么条件交换？
贺氏集团的任何一个工作岗位，都够外面求职的人挤破头，何况还是一个副总。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是用自己那么多钱换来的。
要不是贺东宇疯了，就是她自己的脑子进水，因为太想解决纪氏的问题，所以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觉。
但贺东宇把一份入职表，外加一份入职合同，扔到了她面前。
“贺氏不比纪氏，市场部副总也不会那么容易做，你想好了，填表；没想好，走人。但我告诉你，过了今天，你再上门磕头求我，纪氏的烂摊子，我都不会碰一下。”
他说完，又把她一人剩到办公室了。
纪欣伸手，慢慢把入职表格和合同拿过来。
就当是梦吧，她希望在梦里，她也能勇敢，承担起自己一份责任，解了小姨和纪氏集团的危机。
她先看入职合同。
有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上面写明了，她的上下班时间，与公司所有员工都不同。
别人是按点上班，她除了按点，还得随传随到。
再有，没有法定假日，没有休息日，甚至不能请假。
这些日子，只要公司有要求，她都必须回来上班。
除此，还有一项特别的，她虽为市场部副总，却不受老总的管理，而是直接听命于贺东宇。
纪欣知道这份合同是为她特制的。
但把所有内容看完，她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难以做到的。
主要是因为，贺东宇为纪氏做的更多，相对来说，这上面的条件根本不叫苛刻。
而且合同上面的所有内容，都是在公司发生的，纪欣的心里也放松一点。
公司人多，他再恨她，再有意刁难，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怎样。
毕竟北城的贺总，还是要脸的。
她拿起笔，把自己的资料一项项填进去。
填完等了一会儿，未见贺东宇回来。
她又开门出来看。
总裁办公室外的灯已经全关了，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或许是已经走了，纪欣想。
她更松一口气，回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包括纪欣的资料，往电梯走去。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走廊尽头缓缓走出一个人。
贺东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快步往办公室里去。
他按亮了办公室的灯，看到了桌面上的张纸。
快步过去，看清上面已经填了她的姓名，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快速把目光下移。
婚姻状况离异。
是离异，不是已婚。
她并未与杜景平结婚，那天机场，她只是在诈他。
他的手指慢慢在那两个字上摩挲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往上挑了一点。
尽管很快被压了下去，但没过多久就又扬了起来。
纪欣刚出电梯，手机便震了一下。
她以为是杜景平来的信息，忙着打开，却见上面显示一串号码。
十分熟悉，过去她常常在心里默念。
盼着这个号码出现在她的手机里，打电话，发信息，怎样都好。
但并没有。
今天来的是一条短信，下面坠着四个字“明天上班”
纪欣抬头往楼上看。
整个贺氏大楼都是黑色的，顶层太高，虽有一点光，她却看不清是城市的灯光，还是他的办公室里又亮了灯。
不过，她回到杜家，把事情跟景平一说，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纪欣忙问“可是还有别的问题，是我没看出来的？”
景平没说话，默默看她。
他这个样子，倒是把纪欣整着急了“我知道他不会安好心，可是纪氏集团的情况真是糟透了，我也跟小姨确认过，贺东宇说并不差，我不能眼看着把小姨逼死。”
景平抬起眸光看她，片刻才轻声问“小欣，你可知道，他让你签这份合同的真正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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