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去了云滇。
陆行之回到山庄,阿言将这些天凉风的情况汇报给他,陆行之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就去了云滇?几天了?”
阿言答道:“已有七天,没想到庄主先回来了。”
陆行之低头,将外袍褪下递给阿言。
莫不是想他了?这些日子很少见她离开山庄,没想到他只是离开的时间长了些,她就亲自过去了。
陆行之唇角有隐隐的笑意,她冷了太久,陆行之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将她养坏了,总感觉她不是很开心,她这两年对肉团笑的次数都比对他笑的多。
“派人去把人迎回来吧,路上慢一点也没事,别让她累着了。”陆行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阿言却在一旁感觉怪怪的。
端起茶杯刚准备喝一口茶,见阿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行之瞧着不对劲,问她:“有什么事不敢和我说?”
阿言抬眼看了看陆行之,惶恐不安地跪下道:“夫人走之前收到过一封信,以为是庄主您让夫人去的,所以夫人准备了一番之后就立马出庄了……阿言觉得十分奇怪……”
陆行之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杯子和桌子触碰的声音有些大,阿言抖了一下,只听陆行之道:“信在哪。”
“我记得夫人命人去把信给云常阁的淮右了,淮右跟着一起去了云滇,在保护夫人。”阿言道。
陆行之道,“去把信找出来给我看,越快越好。”
“是。”阿言连忙离开长风阁,在外面一直候着的小昭看见阿言这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连忙凑上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凉风已经离庄七天,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得手了。
她这两年做事十分努力,也被指派到了长风阁来做差事,阿言看见她在这挡路,皱了眉头。
阿言的印象中小昭做事一直都是细心沉稳的,她这样突然凑上来是什么意思?
“阿言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小昭问。
阿言没功夫和她闲聊,急忙道:“找信。”
小昭停留在原地,眼睛稍微转了转,信……
那个道长曾经和她说过,如果有机会就把信拿出来让陆行之看见,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吧?
她左右瞧瞧,去了长风阁里的书房,对守门的侍卫道:“阿言姐姐叫我过来找信,找到信我就离开。”
守卫放行,小昭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陆绝山庄,长风阁,这里的地势她早就一清二楚。
绿里被急急叫到长风阁,陆行之把手里的信给他看,问他:“这是不是你亲手写的?”
绿里接过去一看,脸上满是疑问,“信是我写的,不过我没有发出去,让蛇七帮我销毁,这信怎么到你这里了。”
阿言道:“这是七日前夫人收到的信,淮右大人也跟着去了,云常阁的事情阿言不明白,要不绿里大人查一查?”
“派人去前往云滇的路上一路看看,我这次回来的急,走了些水路,要不然可能还能遇见凉风。”陆行之用手握拳敲了敲额头,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只能希望凉风不要出事,能好好的回来。
长叹一口气,绿里把信拿在手上,他走的急,正好撞上在外面急急冲来的小昭,小昭手上的信洒在地上,她连忙去捡。
绿里扶了她一下,没说什么连忙离开了。
阿言在里面看小昭这一副莽撞的样子,走出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做事一点也不上心?”
“我……”小昭脸上十分委屈,她说话都带了颤音:“我听阿言姐姐说要找信,想起以前夫人收到过许多信,就都拿来了……”
阿言脸上划过一丝怒意,只感觉她在添乱,“行了!把东西都收起来。”
“等等。”陆行之听到外面的对话,走出来看着散落在地的信,随便捡起一封,这信封上的字迹陆行之有些眼熟。
他从信封中拿出信纸,阿言接过信封,陆行之展开信纸一看,脸慢慢沉下来。
“把夫人的信都拿过来。”陆行之垂下手,小昭把信件全部捡起,进了她从来都没有进过的里屋。
待把所有信件摆在陆行之的桌前,阿言和小昭在一旁候着,陆行之一封一封拆开,将笔迹相同的信放在一起,其实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只是刚刚他捡起的那一封,落款名为南邵齐的信件,和他前些日子在云滇时截取西楼楼主信件中的字迹,一模一样。
信纸在陆行之手中攥成团,他内心复杂无比。
凉风究竟是被陷害去了云滇,还是自己想去的云滇?
这些信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的?
“你知不知道这信大致什么隔多久会寄一封过来。”陆行之看着小昭,想起她就是当初凉风总是点名的那个昭娘吧。
昭娘看陆行之看着她,上前一步答道:“奴婢前阵子才被派到书阁去,所以这些信奴婢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过来的,不过寒儿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应该知道吧?”
陆行之点头,摆手示意她退下。
小昭愣了一会,没想到陆行之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怔了一会儿,弯身福礼后退下。
陆行之把信纸扔在一旁,阿言凑近整理,只听陆行之道:“找几个人跟着这个小昭,监视一下她的行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统统都要事无巨细。你去告诉陆仪,叫我们派在西楼的探子最近小心仔细些,看西楼有来什么人,我全都要知道。”
“是。”阿言领命退下。
陆行之攥拳,凉风,西楼,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牵扯的?
这两年凉风对他莫名其妙的反应,以及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关联,又是什么人在推动着这一切?
“叩叩。”有敲门声,陆行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进来。”
是绿里,他把手上的信件往桌子上一放,神色有些凝重。
“刚刚淮右和去云滇的精英们都回来了,他们内力受创,凉风的侍女寒儿收了重伤,昏迷不醒。蛇七和鹰六……鹰六回来了,蛇七被人杀了,他们说……蛇七是叛徒,凉风把他掐死了。”
“她人呢?”
“下落不明。”
.
西楼。
凉风看着面前的君子昂,神色冷淡。
她和君子昂不熟,小时候便没见过两面,多数她都是在和君子珩玩。
“好妹妹,你这些年在外面可真是受苦了。”君子昂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笑得很高兴。
知道她武功高强,干脆喂她吃了一颗,只要使用内力便会化功的药。
她太冷静,若是不备,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她掐死吧?想起蛇七那恐惧充血的脸,君子昂的笑慢慢淡了,可她是一个极佳的筹码,他又舍不得把她杀了。
北宁王府的权力,似乎即将唾手可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凉风脸上是有礼的微笑:“你应该知道我是陆绝山庄的庄主夫人,抓了我无非就是在和陆绝山庄作对,就算你是皇家的人,和西楼扯上关系,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君子昂看她装傻,“啧”了一声,然后道:“是吗?唐门老太太去世的时候,我记得你在唐门跪了许久,那时候我记得我的皇叔,啊……也就是北宁王,和君子誉一直在远处看着你,还说你现在长大了,只要你过得开心,他们也就放心了……我很奇怪,你究竟是谁呢?”
凉风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君子昂继续道:“九年前北宁王府可是丢了一位郡主啊,是谁值得我的皇叔和君子誉亲自跑一趟唐门?你除了是虞溱,还能是谁呢?”
“我是凉风,陆行之的夫人。”
“真是嘴硬呢,承认你是虞溱,有这么难?”君子昂冷笑一声。
凉风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心下有些莫名的开心与紧张,没想到父亲和哥哥居然已经见过她了,可是……她还没有见过他们。
君子昂不管怎样,将她劫来肯定是有目的的,那自己就定不能让他顺心。
“我不认识虞溱。”凉风露出一个假笑。
“那你左眼这颗痣,又如何解释?北宁王和君子誉的左眼下,可都是有这么一颗,位置不偏不倚,你又该如何说?”君子昂也同她笑,将玉面狐狸贯穿的淋漓尽致。
凉风突然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君子昂以为她要松口了,哪想到她却反问:“巧合而已,有泪痣的人那么多,你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是不是我承认我是虞溱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以退为进,君子昂当然不可能和她实话实说,“我皇叔疾病缠身,我可是十分关心他,帮他找回他失散多年的女儿,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吗?”
“顺便帮助你得到皇位,是这个意思吗?”凉风的话说得直白,君子昂的笑又是扩大了几分。
他仿佛诱哄:“有什么不好的呢?反正这皇位……谁坐不是坐?”
“陆绝山庄不参与朝廷事,您应该明白,我若是失踪了,他不可能不废心思找我的。”凉风说的“他”自然就是陆行之,君子昂心里清楚。
君子昂摇摇头,装作惋惜地叹气:“可惜,你在他心里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若是他知道你和西楼有什么牵扯,那位陆大庄主会怎么想呢?”
谁都不会喜欢背叛者,尤其是像陆行之这种厌恶背叛的人,当年所有从他手上逃走的女人,一个个的都没有了活路。
凉风心里一寒,她想起了那本册子上记录的东西,逐渐瘫软在椅子上。
他们都是有备而来,而她这些年过得十分安稳,一点准备都没有。
陆行之……
凉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这个名字。
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