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一夜值千金。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射落在房间的地上。窗纸上贴着艳红的囍字,阳光落在地上的光影也形成一个个囍字。
齐誉韬正在凝望头顶的纱帐。
他躺在枕头上,身上搭了一角被子。头顶的纱帐被照进来的阳光染上一点金色,显得更加透明,边角处金光灿灿。
大梦初醒,昨天发生的一切也都好似一场梦似的,现在想起来仿佛还有些不真实。
他就这么成家了,而他娶回来的小王妃……这会儿正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小姑娘的头发在他胸口铺开一些,青丝蜿蜒,埋入被子里。她双手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什么软乎乎的枕头垫似的,目前还睡得挺实在,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约是怕吵醒她,齐誉韬所有动作都不自觉的放轻,小心翼翼的,连呼吸时都记得控制下音量和胸膛的起伏幅度。
照进来的阳光有一缕刺到齐誉韬的眼睛,他眯眼,微微错开目光,知道今天该是好天气。
他又稍转头,视线落在许愿脸上。昨晚上被许愿刺激一通的记忆回旋而来,齐誉韬经过这一晚上的“发泄报复”,已经都消气了,现在的他很平静。
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味道不错,搞得他昨晚到兴头上时,都快找不到北,那感觉甚至能和当年打跑西蜀国时候的兴奋激昂作比较。就是许愿太闹腾、太野、太辣……齐誉韬余光里看到自己半边胳膊上,那里堂而皇之的印着几道抓痕,而这样的抓痕,别处还有,想必背后更多。
疼倒是不疼,就是一看见便忍不住回忆起什么,心里难免有点羞耻。还有她昨晚使劲扯他裤子,理直气壮气势汹汹,委实……
齐誉韬就这么心随意动,不知道发呆了多久,也不知都回味了一堆什么,直到趴在他身上的许愿悠悠醒转,开始乱动了。
许愿一乱动,齐誉韬便回过神来,看向她。
许愿醒得快,睁开眼后,惺忪的看看他,也不知道她反应过来什么没有。她抬起手,揉揉眼睛,双眼恢复了清明,宛如一双被清水洗得剔透的黑色鹅卵石。
有那么一丝短暂的安静后,许愿忽然就握拳捶了齐誉韬一下,嗤道:“齐誉韬你个坏蛋!”
齐誉韬胸口挨打,喉咙跟着一哽。他没说话,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板得如同砖头,眉毛微蹙,沉沉然错开视线。
看上去一副稳然沉闷的冰雕状,仿若内心无一丝波澜,不愿答许愿的话。然而……齐誉韬错开视线时也稍微扭头,好巧不巧正好被许愿看见他一只耳朵。
那耳朵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壳,红的能滴出浆,看起来只怕和煮熟的螃蟹壳一般烫。
许愿双眼一亮,顿时不骂了。她收回拳头,嘴角扬起一抹会心的笑意,只觉得这个闷棍还挺好玩的。堂堂浔阳王,在外总是一脸寡言肃杀很吓人,这会儿害羞起来的样子真是谁见了谁捡到宝。
许愿挪开身子,腾地一下坐起身,说道:“你闪开点,我要下床!”说罢,却不等齐誉韬回应,几乎是立马就从齐誉韬身上爬过去了,然后相当愉快的就跳到床下,准备踢腿把鞋子勾过来。
然而往地上一站,一迈腿,许愿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怎么有点儿使不上劲儿,双腿还有些发软发酸,不大听使唤。
因着许愿方才这一连串动作过快,用力略猛,是以这会儿没支持住,整个人一软往地上滑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坐在地上了,还是齐誉韬动作快出手稳定。许愿被他扶住,他稍一用力,就把许愿带回床上坐着。
许愿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回头看齐誉韬,对上齐誉韬含着歉意的黝黑双瞳。他眉头皱着,眼神里是有关切和询问意味的,唇畔翕动,片刻后开口问道:“可还好?”
许愿瞪着他哼一声,嗔道:“坏蛋!”
齐誉韬自知理亏,一句“抱歉”在嘴边打转许久,终于还是积蓄够力量,说了出来。
听他居然低低说抱歉,许愿脸上顿时变成艳阳天,仿佛乐开花般,发出清凌凌的笑声。她又不是真怪齐誉韬什么,这个闷棍也太老实太正经了吧!其实昨晚上他虽然坏了一点,但也没伤到她,还是很克制的,她怎么会生齐誉韬的气呢?
许愿笑嘻嘻坐在床上,试着踢踢腿,说道:“我先休息会儿,待会儿就能恢复元气了!”又侧头央道:“齐誉韬,我渴了,我想喝水!”
齐誉韬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去给许愿倒水啊。他不动声色披上衣服起身,朝桌子那儿走去。桌上有昨晚婢女们体贴留下的两杯水,昨晚齐誉韬和许愿酣战太久,后来都睡过去了,没人起来喝水,现在两杯水还是满的。
齐誉韬端了一杯水过来,递给许愿。许愿接过水,喝了一些下肚,感觉干燥的喉咙舒服多了。她又将杯子递给齐誉韬,说道:“你也喝点吧。”
齐誉韬接过许愿递来的杯子,看看杯子上她留下的浅浅唇印,又看看许愿,最后默然的和许愿用同一个杯子喝水。
许愿继续踢腿活动,过了一会儿后,她便爬回床上,又开始用别的动作活动。如此一炷香的时间后,觉得元气恢复,腰酸腿软的感觉也舒缓不少。许愿这方爬下床,穿鞋,然后去把衣服穿好,洗脸去。
等许愿洗漱完毕,回来时,齐誉韬已穿戴整齐。他正坐在桌边,沉默的好似一块石头。
齐誉韬的坐姿依旧是那样的,正襟危坐,端端正正,井然极了。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如桅杆,看起来既充满严肃的秩序感又颇有霸气。
见许愿回房,齐誉韬视线随着许愿移动片刻,他嘴唇微动,出声道:“许愿。”
这是齐誉韬第一次心平气和喊许愿的名字,许愿正在梳头的动作停住。她拿着梳子,回头对上齐誉韬的视线,眸中藏着惊喜和温柔,嘴上却说:“别许愿许愿的叫我啦,除了飞虹姐姐,其他亲近的人都叫我子祈。我还是习惯被叫子祈,师父和子谦师兄、子清师兄还有师嫂他们更都是这么叫我的,你也叫我子祈吧。”
子祈……
齐誉韬眸中微动,说道:“是你的字。”
“对啊对啊,因为我叫许愿嘛,所以师父就给我起了‘子祈’这个小字。”许愿点头如捣蒜,古灵精怪的道,“怎么样,子祈是不是很好听?”
齐誉韬点点头说:“嗯。”他确实觉得挺好听。
许愿一边挥着梳子飞快梳头,一边快言快语道:“叫我子祈,快叫快叫!”
齐誉韬不着痕迹轻笑一下,还是如她愿的叫了:“子祈。”
“啊,你声音这么好听,以后要多叫我你听见没有啦?”许愿颇为满意,在心下数了数齐誉韬今天说的话,觉得齐誉韬果然有进步,虽然说话特别简短,但句子的数量明显增多了对吧?
一种得意感混合成就感,还有欣慰的感觉,齐齐在许愿心头演来,她眼中光芒越发璀璨,更有温柔流转。她问齐誉韬:“你刚才叫我是想说什么?”
齐誉韬道:“稍后,见姐姐。”
“好啊好啊。”许愿回答完,便赶紧转头,对着梳妆镜快速的梳起头发描起妆来。为怕兰慈县主久等,她速度很快。
不多时,许愿拾掇好一切,同齐誉韬去见兰慈县主。
从齐誉韬的院子到兰慈县主的院子,路途不远,要从后花园穿过。许愿走出房门,感受着今日灿烂美好的暖阳,心情也变得熨帖明媚不已。
后花园的一草一木,此刻都沐浴在和煦的晨光里,静美温馨。许愿拉着齐誉韬的手,一路走着。她因为双腿还有点软,走的步子不大,步速比她寻常时要慢一些。齐誉韬为照顾许愿,也走得比较慢。
正好两人走过之处,有两个正在那里修剪花木清扫道路的婢女。婢女们向齐誉韬和许愿问好,又因看到齐誉韬那不同平常的走路样子,而唇角露出暧昧的笑容。
她们的王爷生得高大腿长,何曾像现在这样每一步故意迈得小?远远看着倒像是在走小碎步,这都是为了迁就新王妃。
这之后,许愿和齐誉韬到了兰慈县主的院子。
兰慈县主的住处是整个王府里最好的,居于东位,不但院子大环境好,连风水也是最好的。这是齐誉韬专门为姐姐安排的住处,兰慈县主拗不过齐誉韬,便住在这里。
许愿很快见到了兰慈县主。
县主坐在上首,穿着家常的薄罗长衫,梳着简单的单螺髻,发间只簪一根银簪,简洁而朴素。她在看见弟弟领着许愿进门时,双眼中亮起激动的光,欣喜不已。
昨晚弟弟拜堂时,她就哭得停不下来,把眼睛都哭红了,今日见到弟弟和许愿来拜见自己,竟是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许愿眼尖的看见兰慈县主眼角有欲落未落的泪水,忙快步到县主跟前,说道:“县主你别哭啊!”
“好,我不哭。”兰慈县主用微笑回应许愿,她啜泣一下,含着泪花笑道,“怎么还叫我县主呢?”
许愿立刻从善如流,福了福身道:“见过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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