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1)

下午的临街咖啡厅喧闹而安静。

热闹的是一层玻璃之隔的大街,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去去,洋溢着周末欢快的氛围。而店内流淌着轻缓的轻音乐,似乎只是为了点缀一下店内因过于安静而显得有些寂寥的空间,连存在本身都显得有些暧昧。

赤司和诗音坐在窗边最靠里的卡座,黑咖和花茶泾渭分明地隔离出两人无法兼容的口味。只有刚刚才端上桌的芒果班戟,和那两只分别朝向两边的勺子,打破了中间那道无形的界限。

赤司敛去了脸上那符合年龄的稚气,沉稳地对诗音笑了下。

“所以,诗音姐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臭小鬼,他根本就知道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可能是专程来看他比赛的。

诗织姐那么温柔可亲的小姐姐怎么就生出他这么个腹黑的臭小子?果然还是征臣先生的基因太差劲了!

“诗音姐,”他好笑地提醒,“你的心声写在脸上了。”

诗音:……

“不过,你这种纯粹的地方我也很喜欢。”他游刃有余地笑了下,“本来在我面前就不需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嘛。”

她心里一跳。

这孩子,半年不见怎么越来越会了?

“别用老成这个词,”诗音刻意无视了那句话里的某个关键词,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岁月氤氲出的成熟。”

赤司讲究的将杯耳转到了右边,克制又优雅地勾了下嘴角,视线在她身上擦过,眼神温柔如水。

“恩,诗音姐很成熟。”

诗音:……

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但是不去追究就是成年人的智慧了。

“你在洛山还好吗?”她没有真的直接去问自己想问的问题,那未免也太无情了点,“诗织姐说你决定来京都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雏鸟总要离巢的,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母亲身边。我选择洛山的理由,想必诗音姐你都清楚。无所谓好与不好,只是恰好合适。”

这话听着,只会让人难过不是吗?

“那你喜欢洛山吗,喜欢你的队友吗?”

他似乎听懂了她的潜台词,笑意更深了些。

“——不讨厌。”

知道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赤司试图安慰她。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完美无缺的事,不讨厌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啊,也不是。”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诗音的眼睛,“在某些事上,不讨厌那种程度就不够。”

她没有接这个茬,“我觉得你的队友看起来都是挺好的孩子。”

赤司没有因为她转移话题,或者说把话题扭回去而生气,他只是将刚刚上的提拉米苏推到她面前后,才顺着她的意思开口。

“他们是都很努力,不管是否有天赋。”

“天赋……今天接我的那个孩子,叫中岛敦的,说他是二军。就是没天赋吗?”

“中岛敦吗?”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他的个人情况,想好了才说,“他的体能和弹跳力都不错,只是可惜入社时间太短,没能受到系统的训练,在毕业之前想必是来不及晋升一军了。”

“我还以为小征你要说他身高不够呢。”

“在篮球界,身高确实是个不能无视的硬性标准。不过我们也只是高中生,没必要死扣数字。只要够强,身高完全可以为能力让步。说起这个——”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补充了几句。

“中岛敦实际上是今年5月才递交的入社申请。我记得很清楚,在申请书上写着‘以前一直以为我这样的身高肯定没办法打篮球,直到看了上次跟外校的友谊赛,才发现只要想,我也可以做到。’真是,到了三年级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

为什么今年5月才递交申请,为什么看了今年的友谊赛才有了入社的冲动,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赤司今年才入校啊。

“这样啊,中岛敦是憧憬小征你才入社的啊。”她笑眯眯地说。

“诗音姐,你还在嫌弃我的身高吗?”

“没有,你现在可是已经比我高了啊。”不能再用身高来做挡箭牌了呢。

她不无遗憾地说。

“之后还会更高。”他一手支腮,收敛了锐利的眼角,侧过脸来,红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会长成一个站在诗音姐身边也不会让你感到丢脸的男人。”

她面不改色但心慌地点头,“好啊,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不管是小征也好,还是中岛敦也好,目前都没有任何异常。

如果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小征一定会告诉她,毕竟他从小就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就是说,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洛山。虽然不能排除之后才出问题的可能性,但是涉及生死这个范畴的事情上,根据她一直以来的经验,除非是真正的意外,否则征兆一般都很早就显现了。

比如小征的母亲诗织姐,她出事故之前就偶尔有陌生的人出现在她周围。但因为他们只是单纯地出现,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意图,所以除了“看到”前因后果的她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事背后,有人正在策划一场可怕的谋杀。

那是她的世界突然骤变,异能力觉醒后的第一年。

就像故事里描述的那样,少女突然有一天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能力,她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对诗音来说,改变的还有时间。

未来视。

发动能力时可以看到未来特定对象周围一定范围内发生的事,发动条件是知晓对象的真实姓名和可以用于辨识的排他性信息。这个信息的范畴比较模糊,可以是长相,可以是身份,总之是能将这个张三跟其他同名的张三区分开来的要素。

能力刚刚觉醒的她只能看到一天以内的未来,在使用能力准确得知了彩票具体数字并成功验证后,她开始尝试扩大了能力的使用对象范围。随时使用次数的增多,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可以看到的未来就延伸到了三天。

就是在那时,因为想要确认到底哪些她记忆中的“作品”变成了现实,她使用能力去看了赤司征十郎——

结果看到的就是他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痛哭的未来。

她知道这个画面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件事一旦无法挽回后,接下来那个年幼的孩子会面对什么。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觉醒这样的异能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一天起,林诗音决定成为tog。

就像曾经拯救赤司诗织那样,就像现在想要拯救未来的中岛敦那样——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远离日本,这一次却应邀来这边出差的真正理由。

12月18日,中岛敦会死。

没有理由,没有过程,有的只是一个结果——死亡。

这是她对自己的能力进行特化后的锻炼成果,名为死亡预警。

虽然无法看到具体会发生的事,但可以在睡梦中模糊地体验到对方死亡时的身体感觉,并间接确认那个最终时刻到来的具体时限。

至于为什么要锻炼这个,理由很简单,能早一刻知道危险的到来,就能早一刻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的未来视能看到的未来停在了一个月的时点上,多年都没能更进一步。而死亡预警将这个时间轴拉到了三个月,可以说是飞跃式的进步。

这么想的话,就算有在梦境里承受对方死亡痛苦这一个小小的缺点,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不过虽然提前知道了时间,可要想通过未来视得知中岛敦的死亡原因,最早也要等到11月18日才行。

可这中间两个月的时间她也不可能只是干等着。如果造成死亡的原因是疾病,那么能早一天发现问题,治疗成功的可能性就高一分。

但是,她什么都没查出来。

一切都很平静。没有征兆,没有预警,他的身体也很健康,找不到任何会导致他突然死亡的因素。而就在她两眼一抹黑,不得不主动踏上日本的国土,准备近距离地进行观察时,那封折原临也冒充她发出的邮件出现了。

这个时候诗音才意识到自己一叶障目了,她注意到了一个盲点——书。

虽说现在的中岛敦只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少年,但谁也不知道原本他背负的找到书的“路标”使命到底是什么。说不定跟他的异能力根本就没有关系,“路标”指的是他本身,而不是他原本拥有的异能力“月下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很可能就是造成他死亡的直接因素。

坐上回程的新干线,织田再一次发现,诗音又开始对着他发呆了。

“怎么了?”

诗音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塞回去,对织田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看,织田先生今天有什么感想。”

“感想啊……”

他一如既往地慢吞吞地回想,沉稳的声线过了一会儿才响起。

“买几个篮球回家好像不错。”

诗音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

“啊,说起来织田先生家里有很多孩子呢,完全可以组成好几支球队比赛了。”

“恩,果然比起枪械,还是篮球这种运动更适合他们。”

诗音的笑容顿了一秒。

不愧是杀手出身吗,你们童年时代玩耍的东西都好硬核哦。

“然后,那家咖啡厅的咖喱味道不错。”

你竟然去咖啡厅点咖喱吃?

不,重点是那家咖啡厅竟然还卖咖喱的吗?

突然明白赤司结账时对着账单露出的那个微妙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织田作,不愧是你。

果然,还是织田作最让她放松,这种让人心安的氛围真是太棒了。

虽然不知道委托人是谁,但是让织田作来当自己的保镖真是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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