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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地乌云将天际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遮挡殆尽,沉重的黑暗笼罩而下,凭空升起一股风雨欲来的萧瑟感。

“轰隆——”

雷声忽地翻滚而来,仿佛要将这昏暗的天地劈开一道裂口。

“对不起。”越陵轻声说到。

越西辞指尖微动,强压着心中泛起的酸涩感觉。

“我记得那夜,我被那群柔然壮汉带走了……后来呢?”

越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低低地叹出口气,“阿辞,有些事儿你忘了,说不准便是因为他们太过痛苦不堪,让你选择将他们忘却,好开始新的生活。你又何必纠结。”

那起子酸涩感觉排风逐浪一般阵阵涌上心头,仿佛在隔空应和着越陵的话。

越西辞眼尾微红,缓和着内心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大哥哥,痛苦与否,不如交给我自己决定。”

越陵呆呆的愣了片刻,直到骤然吹起的冷风将他的发丝吹拂到脸旁,迷蒙住他的双眼。

曾经那个在草原上追在他屁股后面,脆弱地、委屈地、喋喋不休地唤他“哥哥”的小姑娘,在他远赴大秦京城的这几年之中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即便红着眼眶,哑着声音,却依旧有着自己的内心的坚持。

不,不对。

就算是那些年他们两个在草原贵族的手下艰难求存的时候,那个小丫头似乎也是这样的。

越陵看着越西辞绯红的眼尾怔怔出神,轻笑一声,又像是无可奈何似的摇了摇头。

“你既然决定了,等回了京城,我细细讲给你听。”

越西辞蹙起眉头,“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因为我还要给沈世子写奸细名单。”越陵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

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得越西辞一愣,却又生出一股无可奈何。沈凭舟也是一阵无语,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着越陵挥了挥衣袖,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去。

越西辞怔怔地看着越陵的背影,眯了眯眼。

“沈凭舟,你说以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沈凭舟从她身边站起来,很是熟练地搭上轮椅的椅背,将人往屋里推去。

越陵已经在竹子的引导下去了桌边,皱着眉头回想一阵儿,然后落笔写下一个名字。之后再次回忆,再次落笔,周而复始,竟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之中写下了十数个姓名。

并且还在继续。

沈凭舟的脸色随着他的动作越发不善。

他没有想到,在他和太子努力了这么久之后,朝中竟然还有这么多柔然的奸细。

大秦择人科考竟然已经松懈到如此地步了吗?

沈凭舟只觉得一腔怒火要从他的胸中喷涌而出,吏部那些主管官员到底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只冰凉的小手突然覆上他似乎要爆出青筋的手,将他心头的怒火一点点浇熄。

“沈凭舟……”越西辞踟蹰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沈凭舟反握住她,轻拍了两下。

等到越陵将名单列好,就交给竹子的时候,已经又是一盏茶后的事情了。

白纸黑字似乎在嘲笑着沈凭舟和太子这些年来的努力。看着上面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沈凭舟攥紧了拳头。

“沈世子,这便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人了。”越陵眸色暗沉,周身却萦绕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气息。

名单上有不少人的安排都有他的手笔,甚至是他亲自帮忙打点,并且或多或少与他关系匪浅。但现今出卖起来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有些名字后面甚至还标出了备注,将姻亲关系都捋的分明清晰。

“多谢越大公子了。”沈凭舟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了您这张单子,免了我很多麻烦。”

越陵淡淡一笑,“还请沈世子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这事指的自然就是要保护好越西辞这件事。

“那是自然。”

两个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又各怀鬼胎地齐刷刷地看着越西辞。

天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岫玉和竹子早就点好了灯烛。暖黄色的烛光被从窗缝渗进来的细风吹的幽幽左右摇晃,在洁白的墙壁上落下一道似幽冥般的长长暗影。

那暗影便是越陵的影子。

越西辞忽地打了个寒颤,两手抓着身上披着的衣裳,又把衣裳往怀里拉了拉。

“冷了?”沈凭舟眼尖地注意到越西辞的动作,赶忙将马上要滑下去的衣裳又给她盖好。

越陵在旁边冷眼看着,在沈凭舟替越西辞拢衣裳的时候危险地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份几不可觉的怨怼。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半步,将腰间悬挂的玉佩拽下,塞给了越西辞。意味深长的说到:

“小辞,很快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轰隆——”

倾轧而下的雷声将这一句话劈的四分五裂,淡淡的声音在雷声轰鸣之中分分消散。

窗外,雷声铺垫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树梢上颤巍巍的叶片被豆大的雨滴“啪”地打下,零落成泥。

越西辞没听清越陵在说什么,只能扬着小脸,满脸疑惑地仰望着他。

越陵淡淡地摇了摇头,露出个干净的笑脸。

“小辞,世子。我就先告辞了。”

越西辞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眨眨眼,“现在走?外面雨这么大,不然等雨停再走吧。”

越陵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越西辞的提议,“雨才刚下,离停还得有好一阵的。我现在离开,才是正好的。”

他说着,朝沈凭舟伸出一只手,“沈世子,祝您一切顺利。”

沈凭舟总觉得他言不尽意,话中有话,却也伸出手准备握上。

越陵却在两只手掌接触到的一瞬间收回了手,状若无意的拱了拱,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告辞。”越陵说。

他转身开门,凉凉秋雨顺着冷风斜斜打下,先是附着在他的衣摆袍角上,而后一路向上,沾湿他满身。

月白的锦袍霎那间被浇了个透彻,污浊的泥点沾染上去,在白色的衣料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越西辞看着他的背影,还有那即将踏出房门的脚步,忽然觉察出一股风萧萧兮的萧瑟感。

“大哥哥……”她倏地出声唤住他,却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越陵听见她的召唤,皂靴停在门槛的这一侧,一缕被沾湿的发丝黏在他的脖颈上,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他眉眼弯弯地一笑,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身形停滞一瞬,又抬起脚步,迈进了寒意彻骨的风雨之中。

他没有穿蓑衣,没有戴斗笠,更没有打雨伞。雨水落在越陵的衣服上,敲在他头上的白玉冠上,最后沿着脉络顺着纹路拧成一股,又淌回到地面上。

“沈凭舟,你说他这是图什么呢?”

越西辞有些想不透,手里握着的玉佩上明明是挂在衣服的外侧,却仿佛带着越陵身体的温度似的,不仅将她冰凉的掌心捂暖暖,更有一股温热从那块玉上发散出来,顺着她的手臂游走于四肢百骸。

越西辞打开手掌,低了低头看着那枚玉坠。

青绿色的石头雕刻出一个矫健的身影,双翅大张。

“这是……”越西辞蹙了蹙眉,看着掌心中玉符轻声一笑,“是鹰。”

越西辞抬起头,越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瓢泼的大雨之中,院子里的小厮缓缓关上了大门,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也彻底远离了这一方小小的世界。

越西辞蜷起手掌,坚硬的雕件儿硌她手掌发白,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狠命地仿佛要将那一块雕件儿揉进手掌之中。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如果不是我,你也能像她一样,如同天际长鹰,肆意翱翔……”

那些失去的记忆模模糊糊地回归到脑海之中。如同从百川归海的鱼儿那样撒欢蹦跳。

越西辞扶了扶脑袋,却没有像是以前那样疼的难以忍受,唯有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在脸上留下道道泪痕。

“阿哲……”她低声呢喃着。

沈凭舟顿感一阵手足无措,他听着越西辞低低地唤着“哥哥”,只能默默地递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越西辞轻轻拂过他的手,叹口气,“其实他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不是她护着,我一个小姑娘,根本没办法在满是危险的草原上活下去,更不要说活到现在这个年岁。”

“草原边疆,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越西辞疲惫的长出一口气,被沈凭舟推着回了床边,又扶着她躺回到床上去。靠在迎枕上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他抓着沈凭舟的手,认真地看着他。

“沈凭舟,如果可以……”越西辞说到一半又顿住了,越陵那不惧风雨的背影再次闪现过她的眼前。她自嘲一笑,强撑着眼皮摇摇头,“没事了。”

越西辞心思好猜的很,沈凭舟哪里回不明白她一开始想说些什么。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答应的准备,却不成想,越西辞竟然不说了。

沈凭舟只是默默地替她掖好被角,又点上一份安神香。

床头上有一缕幽幽青烟缓缓升起,雨打窗扇的声音“噼啪”做响,还有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恍惚传来。搭配着远处的整齐的官靴触地的踢踏声。

越西辞合上眼睛,耳朵微动。两片薄唇翕动,声音轻细地吐出一句话来,

“沈凭舟,你觉不觉得,巡逻的禁军好像比刚才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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