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凭舟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越西辞铺好的斗篷,心中一阵纠结到底要不要坐在越西辞的身边。
下一瞬就被越西辞说出的话惊的外焦里嫩。脑子也被这一声惊雷劈了个空,竟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不管是那天我做完牛舌饼你让我自己骑马回家,还是你今天突然要教我骑马都是为了试探我。”越西辞的语气平淡却认真,双眸一直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湖水反射出的光芒打在她的眼眸里,叫她黯淡下去的眸子多出了一丝光亮。
她嗤笑了一声,又继续道。
“赵氏搞的那出‘欲扬先抑’是对我有所图,你对我的多次帮助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也听不出喜怒。她盘腿坐着,一手撑在膝盖上,歪仰着脑袋看着沈凭舟。
只是眼中那一片本就是反射来的月光彻底消失在了眼眶中。乌黑的瞳仁里模模糊糊地倒映着沈凭舟的容颜。
晚风不晓得从哪吹来一大片厚云,不由分说地把皎洁的月盘遮挡在身后。两人失去了最明亮的光源,一站一坐的两道身影皆被藏匿在了黑暗之中。
“呵,”沈凭舟轻声一笑,撩了衣袍毫不避讳地蹭坐在了越西辞的身边,“你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从你和太子一起出现的时候。”越西辞无辜地耸了耸肩,她好像并不避讳说这些,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这么早。”沈凭舟倒真是没想到越西辞竟然一早就看出了他的目的并不单纯,“那你为什么还跟我走这么近,不怕我害你?”
被盯上的小丫头丝毫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反倒盈盈地与猎人谈笑风生,喑哑平淡的嗓音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好这样随意。
“你对我有所求,所求不得,就不会害我。”
这倒是实话。
沈凭舟自嘲地笑了出了声,他万万没想到,竟叫太子一语成谶。
想他安西王府的世子爷,驰骋西北,纵横京城,最后竟然栽在一个“失了忆”的小丫头手里。
空气再次沉默了下来。
湖水激打在岸边哗哗作响,将泥沙碎石卷回到幽深的湖水之中,就好比此刻各怀鬼胎的两个人。
沈凭舟从身边摸出一块石头出来,远远地丢进湖里,将圆满的月盘打的稀碎……
“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越西辞遥望着碎片,“虽然你动机不纯,但我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也是实话。
越西辞第一次见沈凭舟,就从对方身上讹了一个小元宝。之后又从沈凭舟那得了岫玉这么个得力帮手。更不要说这小半个月以来的一日三餐。
如果一定要越西辞为她和沈凭舟之前的关系下个定义,越西辞愿称之为互利互惠。
她到底也是拿过金奖的。能在一行做到顶尖儿的人,再蠢又能蠢到哪里去呢?
她不去想,不代表她想不通。
沈凭舟与太子交好,那她就可以理解为沈凭舟其实是在为太子办事。
如今皇帝求仙问道,朝堂大事皆由太子和内阁商议处理。作为内阁首长,越丞相不可不谓是大权在握,且能凭着这份权柄与太子殿下分庭抗礼。
太子如此关注越相府邸不就是为了争权吗?
沈凭舟送她婢女,是为了借机在相府内院安插;沈凭舟教她骑马,是为了试探她有没有说实话。
可是后来的送饭送衣服……
湖面上的波澜渐渐平静了下来,一片碎屑也再次拼凑成了皎洁亮堂的圆月。
光亮重新回到越西辞的眼眸中,与它同归的还有那份熟悉的笑容。
“说吧,你们想从我身上求什么?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沈凭舟抓着石头的手蓦地一松,圆滑的石子顺着他的袖子一路向下,“啪嗒”一声砸在了越西辞的脑壳上。
越西辞瞪了他一眼。
沈凭舟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手悬在越西辞的发顶,想给她揉一揉,却又不好意思真的落下。
“你听没听我说话。”越西辞打掉他的手,“我说我可以帮你!你难道不应该再表现的惊讶点吗?”
沈凭舟僵在那里,很给面子地在脸上堆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要帮我们?”
越西辞耸了耸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干部的做派,“自信点儿小伙子,相比起相府里有人拿我当货物似的衡量价值,还有人在我的吃食里下醉心花叶,你又是给我送饭又是给我送衣裳的,难道不觉得自己更值得当我的金主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