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窗外天光微明,林错睁开眼不舒服地动了动，浑身都疼，秦肃云的手还扣在他腰上,睁着双眼看着他。
“怎么这么早醒了？”
秦肃云用力一捞,把林错拉得更近一些，语气如常得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林错把秦肃云的手甩下去，被子里灌进一阵冷气,他躺平伸了伸酸软的腰,胃里空得难受,不爽地说：“我饿了。”
昨天的面条他才吃了几口，就被秦肃云折腾。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
秦肃云贴过去在林错唇边亲了一下，刚穿好衣服下床，听到身后的林错冷不防开口。
“我今天要去出差,有个项目在外省,要去几天。”
“什么时候决定的？”秦肃云回头问。
林错坐起身说：“刚刚。”
秦肃云狠咬了咬关，回身又爬上床,将林错困在他的双臂间,“我要做什么你才能不生气了？小宝贝。”
林错平静地对上秦肃云的视线,昨晚被秦肃云弄得没有精力考虑,现在再回想，秦肃云如果真因为发现林缙对他有什么，就生气得去撞路灯杆,未免太不合理。
即使秦肃云足够克制没有冲进咖啡馆,不愿对林缙怒火相向，还可以来质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发泄？
让他觉得秦肃云不是在生气,而是痛苦。
就算林缙喜欢他，秦肃云有什么好痛苦的？他又不喜欢林缙。
林错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常地回答：“昨天总监说好了，让我决定时间，这几天正好可以空出来。”
秦肃云半跪在林错身前，拿过床头的睡衣披到林错身上，“我陪你去。”
“秦哥，我们都冷静一下，不好吗？”
秦肃云蓦然心跳一陡，终于在林错眼中看到了情绪。
林错也在不冷静吗？不冷静什么？
他能察觉林缙的心思，林错也能察觉他对林缙的感情。
秦肃云心慌了，他想扣着林错再也别出门，再也不见林缙，这样就什么也不会知道。
他很想这么做，却凑过去头埋进林错颈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地说：“在哪里？城外不许去，我不放心。”
他想起那次山里的泥石流，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他又没刚好在。
“就在城内，很安全。”
秦肃云再找不到理由留人，只好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去机场，回来我去接你。”
“公司安排接送，你起来。”
最终秦肃云还是没能去送林错，他知道林错的航班，也去了机场，看着林错安检。但林错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露面。
林错没有刻意隐瞒秦肃云出差的项目是归林缙管的，他和秦肃云从来不相互干扰工作，他不隐瞒秦肃云也不会打听。
况且项目很好，他们设计院也有实力，就算他因为秦肃云介意林缙，现在也不是他说不去就不去的。
地址在临省省会，新一线城市，出差的主要目的是考察环境。
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正常流程是自行安排食宿，明天去甲方公司，但是他们受到了甲方公司的热情接待，不止大饭店接风，酒店都是五星的。
吃完饭回酒店时，赵荣昊和林错落在了最后，电梯里只有两人。
赵荣昊搭着林错的肩膀说：“林错，你弟这态度，我觉得吧还不如直接把项目给我们做得了，搞这么多表面功夫。像上次凌云集团多坦率，直接免了竞标，到时也让你负责！不是我说，竞标也没几家能竞过我们。”
赵荣昊喝了点酒，要醉不醉，说话没太过脑。
林错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凌云集团的项目，是他们主动找来的？不是谈回来的合作？”
赵荣昊甩了甩头，脑子清醒了点，装作醉得记不清，“我这么说过吗？”
“让我负责也不是老板的意思，是凌云的要求？”
“林错。”赵荣昊看到林错眼中的严肃，装不下去了，眼神清明了几分说，“这我真不清楚，但是凌云之前确实没有合作过，boss也确实说过让你负责是凌云的要求。”
电梯轿厢的四壁光亮如镜，映着林错的身影，他没有喝酒，此刻却像醉了一般，视线混沌不清。
赵荣昊明白说错了话，又拍了拍林错的肩膀说：“boss说过不能告诉你，是我喝多了。虽然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跟凌云合作得也挺顺利的，你就别——”
叮——
电梯响了一声，电梯门打开，打断了赵荣昊的话。
赵荣昊拽着林错出电梯，企图把话接下去。
“我22楼。”林错拿出房卡看了一眼。
赵荣昊不解地说：“怎么大伙都在18楼，就你在22楼。”
林错懒得想这个问题，随口说：“可能18楼没房间了。”
赵荣昊点着头，脚步不直地走出去，还要回头叮嘱林错。
林错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径直回到房间，脱了衣服去洗澡，想要洗掉脑中混乱的念头。
当初接到凌云集团的项目，在会议室里再次见到秦肃云时，他有一种命运般的缘分感。就像前两次，秦肃云在他最无助最狼狈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就像在城市帮助他人的超级英雄。
所以，在他以为和秦肃云会再次陌路，却不期而遇时，他产生了一种仿佛他们命中注定般的心动。
可是，原来不是。
有权直接给十几亿的项目签合同，能指定一个他这样无名无姓的建筑师负责，除了秦肃云没有别人。
林错明明不想信林丛新说的一个字，却再次想起林丛新的话，想起秦肃云最近才在他面前露出的另一面。
秦肃云是在算计他吗？
他不信一见钟情，他以为秦肃云对他好是因为就是那样温柔的人。
想起昨晚秦肃云眼中的狠戾，他开始怀疑，秦肃云一开始对他那些刚好戳进心里的好，是真的吗？
林错洗完出来，躺到床上拿起手机，又放下。
他要怎么问秦肃云？就算秦肃云当时是故意的，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再去计较这个显得过于无理取闹。
但是不说又像有什么一直卡在胸口。
“算了，睡觉。”
出差本来就是为了不去想秦肃云，他干脆关了手机，以防秦肃云他打电话，然后躺下去蒙着被子，思绪杂乱地睡着了。
第二天，和甲方公司的会面很愉快，快结束的时候，林缙突然出现，把一会议室人都吓了一跳。
林错莫名感觉这个画面有点熟悉。
“我来这边视察，你们开完会吗？”
林缙毫不掩饰地当着分公司的人看向林错解释。
会议室里总监经理，怎么也轮不到林错来回答‘林总’的问题，可林缙直直地看着林错，让其他人想接话也没办法。
林错硬着头皮回：“林总，我们已经开完会了，正要去项目地址。”
林缙随口接道：“我也正好要去，跟你们一起吧。”
这话接得太自然，林错也没有身份能拒绝甲方集团的总裁。
于是，他们的队伍中硬插进了林缙。
作为设计院，主要考察的一般是地质条件，还有周围环境，任何条件都可能对建筑产生影响。
这个项目算得上是地标性项目，除了建筑还需要有一定的特色，所以周围建筑，日照，天气，季节气候，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
需要的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需要考虑的很多。
到了项目地址，林缙的视察不是作作样子，而是真的跟着林错他们实地跑。
半天下来都累得不行，林错和赵荣昊整理收集到的数据，发现漏了重要的一项。
赵荣昊说：“锦西大道的西元大厦的数据忘了测，离得这么近，不能用估计的。”
林错接道：“我和杨哥去一趟吧。”
“西元大厦？”林缙忽然凑近两人，看了眼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然后往前方的大厦看去，“楼高68米，南偏东约30度，夏日日照最大范围半径180米，冬日——”
林缙一口气把能算的数据全说出来，赵荣昊目瞪口呆，大多数数据他们都是用软件分析的，这样凭空给出结果，他怀疑这位总裁是在胡说八道，却见林错直接把结果填进去。
赵荣昊手胳膊捅了下林错，“这，行嘛？”
林错对头电脑点头说：“行，不用再去一趟了。”
说林缙是天才并不是夸赞，也不是普通的学霸学神，而是在大多数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
林错最不想的就是在别人面前夸林缙，他弄完之后放下电脑对林缙说：“感谢林总，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累了，不是还得回霍城吗？”
“我要待两天，晚上一起吃饭，哥。”林缙毫不避讳，旁边不知道他和林错关系的，都不由地看过来。
林错下意识审视了林缙一眼，从林缙生日后因为林蔓他们见过两次，林缙的所有行为都保持在普通朋友范围内，唯一的接触就是前天在咖啡馆，林缙从他头发上捉下来沾上的纸片。
但想到秦肃云的话，他还是有意保持距离地拒绝，“我是来出差的，不是来玩的。”
林缙粲然一笑，“我是说大家一起，这么冷，都辛苦了。”
其他人都一副看‘年度最温暖准甲方’的眼神，这种情况林错再拒绝反而显得刻意。
于是，连竞标都没开始，他们就像甲乙方一起搞团建似的，吃完饭又去唱歌。
林缙年轻，又长年在国外，与他们合作过的大多数‘总’都不同，一顿饭吃下来和所有人都混成了一片，加上长得好看又会撩人，在场已经有好几个姑娘对他脸红了不止一次。
最后，大多数人都醉了，醉得最厉害的是林缙，因为敬他酒的人太多。
林错没喝两杯，还很清醒，在安排回去时，因为林缙叫他哥，所以他接到了送林缙的任务。
林缙说了地址，他才知道林缙和他们住同一家酒店。
路上林缙都很安静，只是下车走路有点蹿，一放手就不知要跑哪里去，林错不得不牢牢揪着人。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林错从林缙口袋里掏出林缙的房卡，竟然在他隔壁。
说这是巧合，林错实在不信，但也不能因为这就把人扔在电梯。
“这是哪儿？我们不回家吗？”
出了电梯，林缙突然闹起来。
林错无语地扶着林缙往前走，嘴上随口回道：“马上就到家了，你能不能好好走！”
“你怎么这么凶！你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林缙拖着林错，眼中带着水气，可怜兮兮的样子。
林错非常看不惯他这样，从小什么都是林缙压他一头，在他面前装什么可怜。
他拉着林缙说：“别废话，要不你就直接睡走廊。”
林缙像是怕睡走廊，一个劲地往前冲，越走越走不直，连带着林错一起乱蹿，最后两人一起撞在墙上。
林错肩膀在墙上撞得生疼，林缙忽然站不稳似的扑在他身上，压着他背贴着墙。
“林缙，让开。”
“我不要。”
林缙抓住林错的双手摁压在墙上，双眼迷离地凑近林错问：“你是谁，怎么这么好看？”
林错挣没挣开，不懂醉鬼怎么力气这么大，拧起眉头用头撞在林缙头上，把林缙撞得痛呼了一声，却没放手。
“林缙，醒醒！我是林错。”
“你不是，他才不会这么乖。”
林错真生气了，咬着牙去踹林缙，“信不信我揍你！”
林缙却蓦地整个人贴上来压着他，暧昧地贴近他说：“可以等我亲完再揍吗？”
“你敢——”
林错被压制得动不了，林缙冷不防地贴上来，但在堪堪碰到他时，林缙整个人就从他身上移开了。
他被林缙抓着差点摔出去，好在林缙及时放开他。
“林缙，你——”
林错站稳后看向林缙，看到了林缙身旁的人。
秦肃云紧紧抓着林缙的手臂，双眼发红地直瞪着他，像是在暴怒边缘的野兽般。
作者有话要说： 秦渣今天也在气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