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悠然将雪碧一饮而下,忽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几乎是一瞬间,对于左岸之这个男人她没了任何情感,现在再想起这三个字,也就是个名字而已。
她瞬间明悟,眼前这个小少年估计不是凡人:“多谢神仙解救。”
祁淮愣了下,但丁悠然这人也没说错,他现在也确实是神仙,看了看丁悠然身上最粗重的那根姻缘线,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指一条明路。
虽说就算他不说,她和那个男人也会相遇,可是他的指点或许能缩短这其中间隔的时间。
祁淮刚想到这,心头便升腾起一股警戒,像有无数火花在脑海中炸开,一股意志在告诉他:“神不得肆意插手人事。”
不让他插手,那他还偏偏要插。
几乎是瞬间,脑海中噼啪作响、雷霆鞭挞,祁淮忍不住闷哼一声。
直接作用在意志的雷霆,更折磨人。
但这未免太过小瞧他祁淮,他可是掌握毁灭和死亡道则的人,脑海中一块黑色结晶微动,雷霆被吸收,顿时世界清净。
祁淮睁开眼,发现丁悠然受惊的表情,扯了扯嘴角想安慰她。
然而方才他面目狰狞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入丁悠然脑海,她道谢后匆匆离开了。
祁淮有些懵,等一下,不是,你好歹等我说完你正缘方向再走啊,你这样走了,我不是白跟雷霆干了架。
他有些郁闷,脾气一上来,干脆关了店,跑到东午国都城首明去看渣男的戏。
而他离开后,几道流光飞过,一男一女落在了小店外面,发现相思神树又不见了。
男子无奈地看向女子:“这结个契怎么那么难呢?”
女子没说话,而是细细查探,半晌后对男子说道:“跑到东边去了,走,追。”
……
东午国首明城,左大将军府一片沉寂。
自前日一只信鸽飞入,大将军便将自己关入了书房,三天没有出来,仆人送进去的饭菜他也没有用多少,基本算是原封不断地送了出来。
佳玟夫人想去劝慰,竟是被将军赶了出来。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将军是他们的天,天生气了,他们也不会好过。
仆人叹了口气,将饭菜放在了书房门口。
“碰”地一声,门忽然开了,左岸之一脸憔悴地倚在门边:“去把牧旭喊来。”
仆人愣了一瞬:“喏。”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将军这次情绪不对是因为那位,可那位不是在西拟国吗?难道是死了?可一个叛徒,还是给主子抹黑的叛徒,死就死了,将军又怎么会憔悴成这个样子?
仆人心里百转千回,估计是还对那位有念想吧,唉,毕竟是原配,就是可惜了佳玟夫人。
他走得迅速,很快就到了东边的一处小院,将左牧旭带到了书房。
左岸之看着自己这个长子,他生得和自己很像,偏偏没有一点那个人的影子,曾经他很高兴这件事,如今却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他母亲的模样。
八年了啊,自从那年他出征,他就没见过她了,那日对峙,他也离得远,压根看不清城墙上的面目,可这几日为什么会频繁梦见她呢?
看不清人脸,他却知道是她。
难道是因为她死了?
左岸之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当年那事也确实是他对不起她,可佳玟当初身怀有孕,又早已和他交代了一切,甚至他因为佳玟的帮助还连胜几场战役,这样的功臣,他也不能寒了她的心。
就是苦了悠然了。
左牧旭被左岸之的眼神看得背后发毛:“爹,有什么事吗?”
左岸之叹了口气:“你随我来。”
他带着左牧旭进了密室,不大的房间内放着一个牌位,有些粗糙,一看就是非专业人士雕刻而成。
“跪下。”左岸之道。
左牧旭有些懵,这谁的牌位啊要他跪,他看了看牌位上的字,忽然就站了起来:“爹,这是那叛徒的名字,我才不跪叛徒,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损失足足三千名将士。”
左岸之愤怒:“那是你娘!”
“我才不认这个娘!”左牧旭顶嘴:“佳玟夫人才是我娘,这个叛徒不配,我不跪!”
左岸之心头火起,巴掌都扬了起来,密室里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是啊,别跪,人都没死呢给立个牌位,左岸之啊左岸之,你插在西拟的眼线不行啊,而且你害得丁悠然那么惨,你居然还有脸打她的儿子,啧,不过这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一番话骂了两个人。
左氏父子一下安静下来,左岸之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可以藏人的地儿:“你是谁?”
祁淮想了想:“你就当我路见不平一声吼。”
嗯,该出手时就出手。
左岸之怒:“你究竟是谁?藏头露尾的鼠辈,扰我心神,不如出来敞亮说话。”
祁淮:“我不和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说话。”
这左岸之不就是这样吗?靠着佳玟两头间谍获得战役胜利,又靠着举报丁悠然是叛徒获得皇帝信任以及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这就是软饭男,妥妥的。
左岸之气极:“你——”
祁淮在虚空中翻了个身:“我什么我,你不就是软饭男?啧,真恶心,你知道丁悠然死得多惨吗?都是你害死了她。”
左岸之:“你刚刚不是说她没死?”
祁淮淡淡道:“哦,我刚才骗你的。”虽然他现在才是在骗他,但谁又能证明真假呢?再说了,就算他发现了他骗他,他又能奈他何,没看这天地间的神仙都抓不住他吗?
其实祁淮这次出现在左大将军府,主要还是为了左牧旭这个认贼作母的叉烧。
他想着反正他闲着没事干,不如往里面加点料。
当然,这种加料的事情,得暗地里下手才行。
祁淮没再和这父子俩说话,转手在那牌位上施了点手脚。
他走后,密室里许久没有出现声音。
左牧旭不知道该怎么办:“爹,还跪吗?”
左岸之想了想,到底还是相信自己的情报系统,这么一想,他心头的沉痛再次浮现:“跪。”
他还按着左牧旭跪了下去,可等左牧旭磕完头抬眼,面前一幕却是让他惊呆了:“爹,牌位——”
牌位怎么了?
左岸之看过去,这牌位居然换了名儿,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天字第一号大叉烧——左岸之之墓”。
“是谁!究竟是谁在搞鬼!”他一拳将牌位拍碎,幻境破碎,露出牌位原本的模样,他一下又心疼了。
这是他亲手为悠然雕刻的牌位啊,怎么就碎了呢!
他颤抖着将牌位碎片抓在手中,一时心中悲愤交加。
祁淮可不管这些,晚上的时候,他就把自己通过时间回溯到的所有影像,上帝视角拍摄的,全部塞入了左牧旭的梦境。
这一夜,左牧旭睡得很沉,睡得眼角流了泪花,可他醒不来,他也改变不了,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梦境的最后,他看见他满是伤痕的母亲一瘸一拐,走上了西拟的高山,然后纵身而下。
那一刻,左牧旭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他知道,疼爱的母亲,没了。
最后的结局确实是祁淮编造的,对于这种叉烧,不下点狠料是不行的。
更何况祁淮给他看的,就是丁悠然原本的结局,在遇到他这个月老之前,原本的命运轨迹。
她虽然有着另外一条极为强大的姻缘线,然而却是在她死后呈现,那男人为了她一身未婚,甘愿在那山崖下结庐而居。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桩孽缘,可上天偏偏喜欢这样的阴差阳错,或许是因为它太无聊,所以想吃瓜看戏,所以这样的戏码层出不穷。
然而它的看戏,对于它治下的生物而言,那就是一生。
祁淮现在怀疑这个世界天道的核心就是狗血或者八卦,不然这样一个有神的世界,怎么感觉个个都在谈恋爱,他以前呆过的这种世界,哪个不是在努力修炼、争取飞升。
谁会一天到头找相思树结契啊。
想到这,祁淮不由狠狠唾骂,狗屁天道,居然让他掌管姻缘,他明明那么和蔼一人,现在成天被人追。
结个屁的契啊,修为高就好好修炼不行么,干什么为难他这一棵小小的相思树。
祁淮看着面前一男一女,很无奈:“我觉得你们要是真爱的话,不找我结契也行啊,真爱不灭的。”
女子很高傲:“我就要找,历代司命成婚均经历了相思树见证,我自然不能例外。”
原来是司命,祁淮纳闷,这是写人间剧本的家伙啊,看着虽然高傲,但也不是个有恶意的,怎么就写了丁悠然那样一个剧本呢?
“看什么看,你快化为本体,我们结个契就走。”
还结个契就走,态度这么不好,他祁淮能乐意?
笑话!
他祁淮是谁,他虽然弱小无助又可怜,但这片天地能打过他的还真没有,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哼!
祁淮空间道则一动,眨眼不见,只留下原地的一男一女。
女子气极:“这神树不听话,不司他自己职司,我要去禀报神帝惩罚他。”
她是个脾气火爆的,当即用最快速度飞往神界。
而神界,神帝也正为祁淮的事烦忧着,他的女儿佳玟渡劫,这姻缘神树怎么会想插一手呢?
要是此次渡劫失败,佳玟估计得寂灭万年才能再次复苏,可他阻止慢了一步,人已经改完了姻缘,这下可该怎么办?
佳玟无法从左岸之身上得到全部的有情了。
而且那丁悠然,身上另一条姻缘线牵在昆靖神君身上,昆靖虽不渡劫,但他是掌管西方的神君,又是真身转世,要是因此出事,神界西领域岂不是会大乱?
神帝这几天都快把头发薅秃了,那姻缘神树他远远观察过,掌握了不下五种道则,他绝对不是对手,那就只能从别的方向下手,结果恰巧司命撞到了他面前,还没等司命说话,他就道:“你看看,能不能改一下佳玟渡情劫的人选,不要左岸之了,换一个人如何,我记得她转世时带了两根姻缘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你看看凡间有没有杰出的男儿,能给她牵这条线的。”
从左岸之那里领悟情的无情,再从另一个男子那领略情的有情,这便算悟了情。
司命在自己的册子里挑挑选选,最终选了五个男子出来:“目前在凡间优秀的男儿有左岸之、昆靖、丁熙然、孟庭北,还有一个倒是没有听说过,但好像是最杰出的,叫祁淮。”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要不要改那个孜然一身,算了,等我写完这本,从头开始捉虫好了,嗯,感谢捉虫的读者小天使们,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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