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审判
莱斯守在皇帝的床边,冷利的目光落在皇帝爬上褶皱的脸上。他还记得曾经威严的父皇训斥他的模样,中气十足,完全不能将那人与此时面无血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联系在一起。
见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莱斯目光依旧平淡无波,没有丝毫触动,只是冷冷地看着皇帝浑浊尚且不甚清醒的眼睛。
烟灰色的眼睛,和他不同的色系。
皇帝睁眼看到莱斯,瞳孔有一瞬缩紧,似乎畏惧着对方,眼底划过显而易见的嫌恶。
莱斯见了,讽刺地笑笑,垂眼看被他拿在手里摆弄的药剂瓶,淡声道:“怎么?见到是我,让父皇您失望了?”
老皇帝脸色青白,不能言语,只能通过喉咙发出破碎的气音。
“逆子?”尽管对方发出的声音含混不清,但莱斯还是清楚地听见这两个字。
手中动作顿了下,将空了的药剂瓶随手扔进废物桶里,略微抬眼,碧色眸子里神色晦暗不明,薄唇微勾,他将这两个字玩味地重复了一遍。
“呵,父皇抬举,论大逆不道,我可比不过老三。不愧是父皇亲自教导的,下|毒弑父之事,同父皇您,如出一辙。”莱斯轻笑一声,眸底却无半分笑意,眼中满是赫赫冷意,危险且嗜杀。
他起身,动作慵懒地理理袖子,俯身贴近老皇帝耳边,漫不经心道:“父皇放心,祸国乱政之人儿臣势必,一个不留。”语气淡然,仿佛再说今晚吃什么般散漫慵懒。
躺在床上的人蓦地瞳仁睁大,一口痰卡住,发出含糊又急剧的咳嗽声。
莱斯蹙起眉头,直身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不多时外面的医生匆匆赶来,他就站在一旁,冷眼看医生替那人戴上呼吸罩,检查各项指标。
薄唇抿出道冷硬的弧度,不欲多待,便径自离去了。
以皇家医院的水平定不会叫皇帝有什么事,如今皇帝已是微末之势,皇室成员中亦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莱斯垂眼看向摊平的手掌中躺着的那枚闪着细碎光泽的徽章,帝国皇太子身份的象征。额角碎发滑落,垂在眼前,显得他神色晦暗不明,手掌缓缓收紧,将那枚徽章牢牢握在手心里。
储君之位也好,权势钱财也好,他都不在乎。他原本就对皇太子之位不感兴趣,所做一切,皆为自保罢了。若他不在这个位子,世上早已无莱斯。更何况,从与叶辞结婚那一天起,他就决定了,这帝位他要定了。
腕上光脑微闪,莱斯点开光脑,收到了来自心腹的密信。一目十行扫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着蓝幽幽的光屏甚是修长好看,随意在光屏点了下,将密信销毁,一身军装笔挺的男人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皇家医院。
银河历2173年,八月十九日,银河帝国最高法院。
“下面继续开庭,通过刚才对公诉人提请的证人证词、各项相关证据材料的整理审查,以及听取被告人辩词、最终陈述,经陪审团表决,本席宣判被告人叶庆东非法走私军|火、非法集资、以及强|奸罪等罪名,成立。”
法官席上的是与叶辞有过几面之缘的汉特·艾德里安法官,端的是肃穆端正,敲锤准备宣判对叶庆东的庭审结果——
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判处无期徒刑。
他这辈子只能待在帝国监狱里了,而且是有“炼狱”之称的暗牢,专门关押十恶不赦之人,以及伤害omega造成不可挽回后果的人。
“啧,叶庆东下半辈子算是废了,全是他咎由自取,呵……”
陪审席上的艾尔听到审判结果,扫过被告席上脸色一瞬间灰败颓丧的叶大少爷,冷眼看他装疯卖傻地在庭上大闹,讥笑一声。
余光瞄见好友冷凝的表情,那是他不曾见过的森冷阴郁,艾尔拍拍叶辞的肩,不由得皱眉问:“怎么了,叶辞?哪里不对吗?”
叶辞目光一寸寸划过被告席,向来清明澄澈的茶色眸子里染上戾色,他道:“艾尔,你知道刚才凯瑟琳对我说什么了吗?”
艾尔心里咯噔一声,抿抿唇,想起那个娇小瘦弱的omega小姐,一看便知被人保护得很好,稚气未脱的脸上是满是少女的娇憨与天真。可是方才再见,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你说。”艾尔知道,比起开解者,叶辞此时更需要一个倾听者。
“她说,哥,我也能保护你了。”叶辞手指微微颤抖,抚上一侧额角,手掌遮住浅茶色的眸子,隐去眼底的悲痛,喃喃道:“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斯图亚特夫人和我说消除了她的记忆,是假的。”
“凯瑟琳知道我想除掉叶家,也知道是叶庆东那个人渣欺负了她……”
所以才没有消除记忆,所以挑了庭审当日出庭作证。
叶庆东所犯罪行不足以被收押暗牢,顶多流放荒星,而加上一条强|奸omega的罪名就不一样了。
叶辞抬眼,眸中杀意闪现,盯着模样疯癫的叶庆东,狠声道:“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渣滓!”
艾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该什么,拍了拍叶辞的肩,道:“叶辞,凯瑟琳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或许这也值得庆幸。而且暗牢的日子绝对叫叶庆东这畜生生不如死。”
叶辞不语,沉默片刻,起身道:“走吧,该去记者会了。”
艾尔点头,随叶辞一同出了法庭。
记者会定在皇室大厦的招待厅里,离最高法院距离不远。
韩一诺早早地在法院门外侯着,见两人出来,将飞行舰开过去,笑着对他们招招手。
“殿下,刚刚我碰见斯图亚特小姐,她说您还没吃过午饭,她给您准备了些糕点,拜托我转交给殿下。”说着韩一诺指了指摆在后座,包裹得精美的点心。
叶辞取下盒子上的卡片,上面写着阿辞哥哥,谢谢你。
怔了怔,他将那张卡片收进衣兜,摩挲着盒子上的绸子,心想:傻丫头,是我谢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