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豪门 > 前夫竟是死对头 > 62、第 62 章

62、第 62 章(1 / 1)

那道刀光到底是没有落在谢长宁身上。

青年身形很快,挡在少年身前,振袖拦下了极亮的光芒,风声呜咽,轻轻吹起他肩头落发,急速飞来的冰蓝色身影挤入视线,姜雾牵过叶浣的手,她遥遥回眸一瞥,看清了他沉寂的眉眼。

很深,很沉。

三长老擦着脸,汗水打湿了袖衫,他动动脚,哪料腿肚有些发软,彭栾秋赶忙扶住他,他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徒儿,没蓄胡子的脸明显看出抖了抖。

“……回去再跟你算账!”

今天要是姜雾陨落在这儿,他敢打赌九重仙门五山十二峰,都要面临紫微尊者的滔天怒火。

届时不说夷了三英樰林这一荒地,连今日围观的众仙家都要遭受无端波及,当然了,首当其冲的,定然是紫微的眼中钉肉中刺,苍山。

别说掌门师兄会以头抢地,他和一众同门也会涕泗横流得两腿战战,不得不与拥有修仙界最疯狂战斗力的苍山剑门为敌。

他就想安安稳稳修个仙,怎么就这么难呢。

“师姐,师……”三长老一开口,瞅着姜雾微倾的眼风,一口气直接噎住,顿了一息又连忙叠叠说道:“恭喜师姐成功结婴……咱们回去吧?”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有些小心翼翼,姜雾本就没有在今日大闹的意思,此刻结了元婴,她体内郁结数载的浊气正慢慢排出,识海里冰蓝色的小人儿又十分跳脱,惹得她不免有些头疼好奇。

自己这寡言冷淡的性子,怎么会凝结出这么一个活泼的元婴。

她侧过脸,毫不避讳的直问叶浣:“浣儿,可拿到琴了?”

叶浣惊惧得瞪大了瞳孔,她从没有说过往生境中有神器伏羲琴,宗门里的师兄秦嵘在卦道一事天资奇高,却也从未算出秘境中留存的至宝是何物。

姜雾不应该知道,她想要这个东西,也不应该知道,这是一张琴。

可这是她心心念念极为爱重的尊师,叶浣仍怔着眸子,讷讷出声:“……拿到了。”

“好。”

她说下这一字,柔嫩干燥的掌心稳稳牵住叶浣,不曾多做留恋,缥缈的红袂裹挟蓝纱,如同天际坠落的流星,转瞬消失在浮空。

有人惊讶万分,眼眸惊疑不定的望向那方鹤氅剑君,“这是……缩地成寸?可是这不是……这不是化神期的修士才能……?”

陆归龄垂下眼睫,遮住了那道幽幽暗光,以及压在心头的疑惑。

为什么姜雾能驱使诛何,为什么他的剑心丝毫唤回不了自己的本命剑,为什么……她的修为进益得如此之快。

旁人只看到三十六道紫雷轰鸣贯天,却无一人如青年清楚,姜雾所受的雷劫,濒临化神边缘。

她身上剧涨的经脉疯狂馋食周遭灵气,几息之内,数颗万年常青的三英树已枯黄了叶络,柔柔雪风一吹,少许带着黑斑的幼叶悄无声息落在他肩头。

顾青立在谢长宁身后,像一只被吓住的孱弱惊兔,陆归龄淡淡扫过他一眼,示意弟子押住顾青,带回苍山砯崖问罪台。

那两名死去的弟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陨落。

修仙界最负盛名的两座大山已然离去,积压在众人心头的疑虑瞬间如同引爆的天火,一时间静谧无声的樰林聒噪不堪,更有甚者奋笔疾书,直将此处发生的大事告知十四州同仁。

夭寿啦,玉虚真君丢剑啦,奉壹元君夺剑结婴啦,九重仙门和苍山终终终终于要打起来啦!!!

这消息传得极快,不一会儿,等姜雾带着众仙门弟子踩在仙山脚下时,她的好师侄秦嵘面带微笑一丝不苟的直挺挺立在山门口。

姜雾有些奇怪,她回来时并未传信,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只有守山弟子,怎么看她师侄这样,倒像是在此恭候良久了。

“师叔。”秦嵘镇静下即将狰狞破功的面目,“师父方才出门跌了一跤,命我前来恭迎师叔大驾……恭喜师叔顺利结婴……师——”

他活生生吞下嘴边的话,美人身后的一老一少面色不佳,却都极为一致的虚起眼,摇头让他勿要多说。

成了,他师叔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爽。

秦嵘麻溜的闪开身,毕恭毕敬放人进山。师父交代的事……就让师父自己去做吧!他还是个弱小无辜的孩子,怎么能平白承受住尊贵的师叔的怒火呢。

她这个师侄,倒是很会体恤他人的心思。

姜雾明亮的琉璃目从他身上轻轻扫过,落在旁边乖徒儿身上,心思斗转,俗话说的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不过就是不知道,自家小徒弟有没有这个心思。

她只轻轻应了一声,未再多说,带着少女去往银霞峰,两侧夹道紫竹潇潇,渐渐掩住二人远去的身影,三长老这才长吁一口气。

“长老,师叔这是……?”

“唉,唉,莫说了,快带我去见掌门师兄。”

三长老一听姜雾的名字就苦大仇深,扯着袖子不顾风仪奔向薛恒的住处。

他一定要好好跟师兄掰扯掰扯,下次别再给他指派这种为难死人的任务了!!!

银霞峰四季如春,满树紫荆花开得烂漫,紫微倚在树下,正酌饮着手中陈酿,眉角都飞上张扬的喜色。

等看到姜雾师徒二人时,她放下玉酒坛,浅紫色的衫袖晃荡在空气中,紫微扬起手,笑眯眯唤着她们过来。

姜雾掩下心底那股突兀冒起的酸楚,这抹淡淡的紫色,在她大梦三生的幻境里出现过多次。

如今记忆有如潮水回笼,她暗自思量,或许自己臆想出的那个女子,大抵是心底对师父紫微的眷恋而化出来的一个替身。

“阿雾,快过来,快来给为师说说,你怎么把那臭小子气得剑都没拿稳……对,还有浣儿,快来快来。”

“……”

姜雾看着紫微喜不自禁的脸色,一时半会儿没好意思给自家师父纠正,陆归龄可没生气,只是她趁人不备,一时夺了他的剑……

对,不备……陆归龄向来道心极坚,从未有半分偏倚,更别说有一丝出神不备了。

姜雾眨了眨眼睫,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迅速忘却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杂念。

面前两人是她最亲近的人,姜雾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虽然还有一些事,现在的紫微不必知晓太多,以免徒添烦恼,坏了她即将渡劫破壁的道心,但另有一些事,姜雾不会隐瞒。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般不合当下喜气洋洋的沉稳,惹得紫微停住了饮酒的手,目光微凝。

“师父,我……我转道了。我在三英樰林以刀结婴,陆,他是被我夺了剑,我需要同宗兵器引下天雷劫……师父,我在五十年前伊始,就修错了道。”

半晌寂寂无声,叶浣悄悄扯了扯姜雾的衣袖。

师门三人对座几案,在紫荆树下茗酒作乐,这是她上辈子肖想了大半生的年少时光,那会儿师父冷傲骄矜,惹了太多人的不满,却惟有师祖极力护短。

在叶浣十几岁的年岁里,紫微尊者庇佑下的银霞峰,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枕戈待旦里难得的温柔旧梦。

玉酒坛搁在木案上,声音不轻,姜雾本能闭上眼,抿紧唇角,不愿去面对紫微眼里即将袒露的失望目光。

紫微最厌剑修,可谓是一生之敌,以前她可能对这份厌恶还有所懵懂,可自从在秘境中知晓了云南枝本为天枢首徒后,姜雾陡然知晓了紫微眼里经年不散的痛楚。

紫微开了口,声音倒是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

“修错了道……?这话怎么说?”

姜雾仍然不敢抬眼看她,低垂着眉眼,安静得仿佛已经做好了承接紫微怒火的准备,她放开紧抿的嘴唇,嫣红色唇瓣变得更加鲜艳。

“我在摩诃镜百年,曾阴差阳错习了刀术,并……为此结下了因果,应是自那开始,我的道就更改了。我出来后无论怎样都结不了元婴,不是我参悟得不够透彻,而是我忘记了这段记忆,忘记了我曾转道修刀。”

姜雾与陆归龄同困百年摩诃镜,十四州仙家谁人不知,彼时封锁住的摩诃镜大门许久未开,要不是紫微眼看着姜雾的魂灯愈燃愈旺,她都按不住自己想要直接去拆了秘境的心。

蹲守在外的各仙宗弟子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缤纷,这二人随便拎出来一位,哪一个不是闻名修仙界的皎皎仙姿,如今同困一处秘境数十载,这怎么看,都像是凡界男女被人关在一个小黑屋,你说他们要是不发生点事,那谁能信啊。

幸而百载将过,在九重仙门与苍山脸都要憋紫的某一日,摩诃镜大门终于发出了一声“吱哑”响动。

传闻中势如水火的二人,不负众望,皆都伤痕交错衣衫褴褛。那厢紫微尊者抱着元君叨叨一阵乖徒,不时迸射两道老辣的视线,刮在一旁被苍山弟子用孺慕的眼光包围着的白衣剑君。

这会儿大家才瞧出名堂,人家苍山稳占上风,不仅拿了秘境至宝,还一举踏入化神境。而咱们的奉壹元君——

那时秋风飒爽,吹在美人冰雪一般的眉眼,以及她腰上铃声央央的混天绫。

半步元婴,果真还是半步啊。

这么一晃五十载,姜雾实打实成了修仙界不折不扣的笑话。即使仙门上下早已没有指摘她的顽劣弟子,即使她师父紫微从不会怪责她。

“啧。”

一声轻笑从面前传来,姜雾怔了会儿,连忙抬头去看她,紫微眉目仍是一片喜色,不见半分不妥,

“阿雾,我就说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原来你不是瞒我,是忘了。”

她将酒坛推了推,唇瓣还带着醇香的酒色,“当年你虽然没有夺得那块玄铁,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东西于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必要用途,就算如今你开始使了刀,为师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还是能挑出几把好东西,再不济,咱们后山宝库还待在那儿呢,你在意这些干什么?”

姜雾抬起手,握紧了案上闲置的玉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摩诃镜一事,不能再提了。

那只是一场梦,她以前不记得,以后也不会再记得。

“师父,我知道了。”

她郑重万分,惹得紫微摇头漫笑,亲自斟了一杯佳酿,递给一旁久不说话的小姑娘,温柔细语,

“行了行了,结了婴就是好事,哪管你是什么道?是吧,浣儿。”

叶浣小心嘬了一口,连连点头,“是啊,师父,您是师祖的徒儿,也是我的师父,以何道结婴有什么重要的吗?重要的是,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啊。”

紫微拊掌大笑,难得的开怀,“是也是也,浣儿这个小机灵鬼,看得倒比你那木头师父通透!”

姜雾看着两人说笑,心头沉甸甸的巨石终于安然落地,酒水已被掌心热气攥得温热,她闷头一口喝下,又听紫微道: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今日十分痛快,阿雾,你结婴之事不可草草了之,三日后我欲举办华宴,将请十四州宾客为你贺喜,如此操办才不落我九重仙门威名,你意下如何?”

“这……”姜雾看了看紫微一脸期待,又盯了盯捧着酒杯的小徒弟,应道:“是,师父,合该好好宴请诸位仙家,毕竟我仙门也久不逢喜事了。”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有假,九重仙门自紫微成为掌门后,举办筵席的次数那可是屈指可数,三百年来,除了当初她拜入紫微座下,和薛恒继任掌门之尊,竟再找不出一件能使得仙门上下共贺喜气。

反观对门,虽然是一群不知女儿娇的莽夫,但自云南枝入主抚灵峰后,每年喜事连天,张灯结彩,更别提无数仰慕杏林仙子而前去拜谒的游方散修。

天色暗了下来。

师门三人喝了大半盅烈酒,紫微秉持着年长风范,勉勉强强扶着紫荆树站起身,强稳着已然有些不清楚的声音,“阿,阿雾,你和浣儿儿,小心些啊,我,嗝——”

紫微扯了个酒嗝,一股气直冲头顶,她似有几分清醒,连忙掩住嘴,两颊酡红的酒晕沾染上眼角,紫衣女修摆摆袖子,一溜烟虚着步子往里屋跑,

“为师走了……”

本来姜雾也该醉的,可她不知道怎么了,这年少时沾一口就倒的酒量,在今日却变得大了起来。

她扶住身旁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的叶浣,叹了口气,本来想今夜与她摊开说说自己知晓的未来之事,好告诫她以后离谢长宁远些,顺道再问问小徒弟对自家师侄秦嵘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结果倒好,一通计划全打了水漂。

正扶着人蹭起身,叶浣忽然抬起了头,平日里颇为冷静的瑞凤眼变得亮晶晶,娇态毕露,一动不动盯着她。

姜雾心下有些奇怪,只道是小徒儿酒意上来,许是将她认成了双亲,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头顶,缓声安抚道:“浣儿,夜黑风高,容易受凉,快随师父回去吧。”

叶浣眼里蓦然蓄起泪水,眨眼间就夺眶而出,“师父,师父……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

姜雾有些哭笑不得,她擦去小姑娘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师父只是让你去睡觉,又不是逐你下山回家,怎么会离开你呢?”

她的声音清冷温柔,叶浣哭了一阵,脑子里晕乎乎的酒意早就散了大半,只是积蓄多年的委屈促使着她,将错就错埋在师父的怀里,感受着多年不曾体会到的安心。

“……师父不离开我就好,浣儿没有家,这里就是浣儿的家。”

姜雾抚着爱徒脑袋的手一僵,她要是记得没错,小姑娘出自商陵名门叶家,说来与她那个不着调的发小还可能是同宗,毕竟全清宗其下辖管七城十八县,商陵正是其中之一。

虽说预言梦里将未来之事说了个大概,可具体的细节都大多模糊,姜雾除了知道叶浣自小与谢长宁有过婚约,也因此与那渣男纠缠不休,再多的往事就不知道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叶浣说出这一番话,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姜雾,商陵叶家是个欺负她家徒儿多年的腌臜地?

一想到在青椤峰初见到小姑娘时的模样,姜雾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她耐着性子,细声询问怀里情绪平复的乖徒。

“浣儿,你爹娘……我是说,你父亲母亲可曾知道,你来我仙门修行?”

叶浣虽然不大清楚自家师父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了,但她向来是个乖巧的徒弟,有言必答:“我双亲离世过早,我向来是由家中长辈扶持着,他们自小督促教导我修行,但不曾管束过我的自由……我,我无法继承父亲传下的基业,所以拜入师父座下一事,他们应无异议。”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少见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

“……这么说,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姊妹?”

姜雾挑了挑眉,她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到叶浣小时候被人欺负着长大的过往,难怪她小徒弟生得这般姝色,却仍自卑到要戴着面具出门。

“……是,我有一个庶弟。”

叶浣的声音有些沉闷,她从怀里直起身,长睫低垂,

“我母亲在我出生时,就去世了……也因此,我的父亲不愿见我。”

月色明亮,轻轻落在她清丽的面庞上,“我一直以为,我父母的恩爱长情是被我破坏了,父亲不愿见我,我没有怨怼。所以他牵着那个孩子踏进叶家大门时,我从没有像那一刻生出了无限悔恨。”

“我恨着自己,用母亲为我换来的生命,错看了父亲。”

她的那双眼形状姣好,姜雾听着她说那段往事,渐渐有些怔然出神,不自觉中就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你族中长辈不曾说你父亲出格吗?我记得叶家确实是有好几个迂腐老头子……”

叶浣有些迟疑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我父亲……没人能管束他,族中长辈大多摄于他的威名,少有言辞置喙。”

“什么时候叶家也出了这么个名人?”姜雾显而易见生出惊讶之色,她的声音渐渐有些小,“看来我被困一百年,发生了挺多事啊……”

她自己没纠结下去,转眼揉了揉小徒弟有些发冷的脸,声音轻快:“浣儿啊,你别担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那个庶弟没你有本事,都当了我奉壹元君的徒儿了,这往后九重仙门的一花一草皆是你的,区区一个商陵叶家,又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呢?”

小姑娘洁白的脸被她蹂/躏得发红,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师父,我上面还有秦嵘师兄,师兄上面还有薛掌门,哪儿能是我的呀。”

“傻孩子,并不是所有掌门都是继任者。九重仙门乃太清尊者一手创立,你是紫微尊者一脉的苗苗,仙门自然是你的啊。”

紫微曾是太清陨落之际定下的继任人,说白了就算姜雾叶浣双双身死道消,这明晃晃的继承者名头还是会花落玄机明丰头上。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姜雾语气愈发温柔,“浣儿啊,你觉得你秦师兄如何啊?”

秦嵘?叶浣睁着不算迷糊的眼睛,想起了上辈子温和的师兄,抛下了和稀泥的本事,毅然拦住了谢长宁欲带她回苍山的心思。

“师兄很好,他是个好人。”

听此回答,姜雾暗自舒了口长气,看来小徒弟眼光还没歪,她趁火打铁,和缓的声音却难掩殷切,“那……浣儿可愿,让你秦师兄以后陪着你?”

叶浣诧异抬起头,实在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家师父这是在唱哪一出。

小姑娘脸皮薄,不好说得太明,姜雾苦口婆心的娓娓道来:“浣儿啊,谢长宁他不是个好人,长得一副祸水脸,一看就是沾花惹草的风流样,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给你带些小三小四回来,咱们何必为了这一棵烂草,而放弃修仙界这么多大好少年呢?”

叶浣这厢算是听明白了,她有一瞬间卡住了喉咙,随后无奈道:“师父,我跟谢长宁……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真的?”姜雾狐疑盯了她半晌,继而眼风悠悠移到她空落落的右耳上,“那你说说,你这耳坠子怎么不见了,又怎么机缘巧合挂在了那臭小子的银冠上。”

“……可能是匆忙中不小心遗失了。”叶浣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可能确实贪杯了,现下突然有些烧得慌。

她倒是没发现,谢长宁头冠上挂着一只小小的雪精花,师父不愧是结了元婴的修士,那般混乱的景象,还能注意到……谢长宁。

叶浣垂着眼睫,姜雾坐得高,瞧不清她脸上神色,想来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可一想到自己要是不横加干预,谢长宁那个兔崽子对叶浣虎视眈眈,姜雾自觉十分不妙。

她退了一步,语气和缓,“这样,你父亲待你如此不好,那他们定下的婚事你又何必履行?三日后筵席上,为师亲自为你解除婚约,我不会当众提及你和谢长宁的婚约,只是为了顾及你的颜面,且为求稳妥,以防那臭小子死缠烂打,不如先与你师兄订个假亲。秦嵘惯会做顺水人情,我也会多多补偿他一番,等过个几年岁月,你二人自可解除婚约,各不相干。”

她脸上的神色犹带殷切期许,叶浣看着她,脑子里又回想起姜雾被天雷劈下云端的场景,紧了紧心尖,既然师父有这个念头,让她安心一次又有何妨?

重来一次,患得患失的情愫愈发强烈,叶浣不愿她生了杂念,阻拦住她以后的仙途。

小姑娘乖乖点头,应了声好。

心底藏着的暗礁被海水淹没,姜雾很是欣喜,连带着今日在秘境醒来后的那份悲凉也消失几分,她揽过叶浣的脑袋,轻轻拍了拍。

“别怕,有师父在。”

等月上中天,姜雾才绕回月池。

柳树垂着碧绿丝绦,轻缓的拂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坐在几案后,抖了抖混天绫,掉落出许多片晶莹碎镜。

安静的房内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姜雾盯着镜片,过了盏茶功夫,她才抬起手滴了一滴鲜艳的指尖血。

果不出所料,昆仑镜的声音气急败坏传了出来。

“白眼狼!丧心病狂!跟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区别!我好心送他进去,他倒好一剑破了我的神力!好不容易等着一个合适的容器,就没了!就没了!气煞我也!!等我再遇良机,我定要出来把他捆入转生台,下辈子给我当畜生去吧!!!”

姜雾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听它说了一通,等这镜子好不容易安分了一些,才悠悠开了口,“原来你在骗我当容器啊。”

“……!”

实话实说,昆仑镜被吓得不轻。

没法子,它被陆归龄的一剑伤到了神魂,这会儿姜雾就滴了一滴血,它当然什么也察觉不出来,要是感知到有人能听到它说得话,昆仑镜发誓它绝不会胡咧咧。

“我没有!我不是!……我错了。”

刚开始它还能嚷嚷几声,然而等姜雾按压出来的指尖血愈发多了,昆仑镜终于闻出了一点浓郁的血香,它低下声音,连忙认错。

“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昏了头,把主意打在您身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您的大恩大德,小镜无以为报,只求来世结草衔环卖身为奴以身相许,报答您对小镜的不杀之恩!”

得亏伏徊那小妮子成天不学好,没事就拿人间戏本子在它耳边念叨,不然它还凑不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姜雾弹了弹指甲,那上面因为按压指腹沾染上的血珠飞落几案,离碎镜也就一指头的距离。

眼见那片离得最近的镜片震颤厉害,生生要移到血珠上,姜雾抬手一指,稳稳压住了它。

“晚了,我就想看看,你还能说出些什么让我吃惊的话,没想到是这些……啧,你死定了。”

纤细白嫩的指尖如有力破万钧之势,昆仑镜疼得连连惊呼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大姐!哎呀,别压了别压了,要碎了啊啊啊——”

姜雾缓了力气,“看来你还是没想起来,你该说什么。”

话音一落,她又摁上了劲,昆仑镜福至心灵,呐喊出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不是那朵彼岸花!”

姜雾停住手,那日正是一朵红光闪闪的彼岸花魄,诱使她与陆归龄进入山洞,她与昆仑镜的见面,可谈不上什么’巧合’!

昆仑镜觉得自己可冤了,它不过是把姜雾脑子里的记忆抽出来了一部分,那会儿在她记忆中,这朵花可是扑灵扑灵在它面前飞来飞去,它也就死马权当活马医,谁知道姜雾还真就被它引过来了。

可要是让它说这朵花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昆仑镜哪里知道?!

“我,我当时看您眉清目秀,是个难得的好人,就自作主张,大大大胆看了一下下您的记忆……我以为这朵花对您很重要,所以倒映出了这个幻象……”

昆仑镜十分实诚,“小镜别的本事没有,颠倒虚实看破本真,舍本大爷……舍小镜其谁,嘿嘿。”

“看破本真……?”姜雾虚起眼,头顶明珠洒下莹莹光辉,更将她的面目衬得有些高深,“那一个人脑子里,也许是识海中,藏着一个人,你也能看到?”

“那是自然!这点儿本事我还是有的,别说看到,您要是想让我把他捣腾出来,我也是能办到的。”昆仑镜的声音十分谄媚,“尊贵的大姐,您想要看谁的脑子啊,小镜必会马首是瞻为您效劳。”

姜雾哼笑一声,指尖凝血轻轻点在镜片上,声音轻慢:“要么结契,要么被我摁死,你自己选吧。”

“……”

啊这,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它堂堂岐山神宫镇宫之宝,竟沦为小小的人族阶下囚,它如果还能化为人形,定会一口老血喷涌而出,最好淋在面前这女人身上,糊她一脸血!

想是这么想,做却是不这么做。昆仑镜心惊胆战二话不说主动烙上神印。

“我向来不喜欢破烂玩意儿。”它的现役主人眼神轻蔑,慢吞吞点了点碎镜,昆仑镜差点真的呕出血来。

姜雾好整以暇补充道:“所以怎么修复镜身,你一个化世神器,好歹知道吧?”

昆仑镜平和了,“尊贵的主人,您真是一个绝世难得又美又厉害的好人!这凡尘浊世怎么还会诞生出您这样仙气飘飘无欲无求的仙女呢!您的美有如滔滔江水……”

“打住。”姜雾扣了扣桌,及时打断它扑面而来的狗腿气息,“直说吧,需要什么难如登天的原材,我琢磨琢磨能不能给你拿过来。毕竟不是完整的镜子,我担心你办不到我要的东西。”

“……妄水,菩提珠,龙血。”

昆仑镜声音有些小,姜雾说得是事实,它成了碎镜,连神魂的凝聚之力都要倚靠鲜血,更遑论看破本真。

只是要聚齐三样东西,并不好办。

“妄水存于无妄海中,是父神盘古陨落之际流下的泪珠,我记得当时是有十二滴的,沧海桑田,数万载过去,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菩提珠也称舍利子,当初魔祖罗睺先后夜闯云梦泽和樰境,偷走了伏徊身上的舍利子以及时枕的刀谱,按理说这两样东西应该还在魔宫中。”

姜雾若有所思,“那龙血呢?何处有蛟龙?”

“洪荒龙凤大劫,留下的龙族不多,我只记得当初银龙族的少主曾救伏徊一命,伏羲为报大恩,予他三道神念,后来他果真成神,拜入云梦泽,辖管靠近北荒的一座山……那座山貌似叫’乾’。”

乾山?

姜雾呼吸一滞。

乾,八卦之中也指’天’。

“我们这儿没有乾山,倒是有一座天山,古书记载确有一位天山之神,其名’朝’。”

昆仑镜惊呼,“是是是,没错,我想起来了,那小龙是叫朝,只因他通身银光亮如白昼,伏徊看着刺眼,曾于他拜入云梦泽神宫时笑言’朗若朝朝’。”

“那可不妙。”姜雾收起血迹凝涸的手,神色却不见一点张惶,“他如今已是别人的剑灵。”

“剑灵?!”昆仑镜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堂堂一介天神,跑去当剑灵,心甘情愿给人族使唤?!!丢神!着实丢神!!”

美人起身,慢悠悠走向床榻,浓黑如墨的长发滑过几案,顺道拂乱昆仑镜将将拼好的镜身,她倚在床柱,笑得眉眼弯弯。

“你气什么,你不也是我使唤的天神。”

·

如果说铺张浪费是可耻的话,那九重仙门大概是十四州最最可耻的宗门了。

紫微为姜雾举办的华宴,从山顶大殿一直绵延至山脚,过来一睹元君结婴后的风采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反正直到姜雾牵着自家徒儿的手,将要交到一旁等候多时的秦嵘手中时,她愣是没注意到窝在众多仙家里的谢长宁。

剑光明亮,差点晃花高座之上紫微的眼睛,谢长宁腰上雪青色的穗子还在飘动,姜雾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恭敬托举着长剑,漂亮的桃花目潋滟无边。

“元君,在下苍山谢长宁,今日九重仙门盛会,万宾来贺,正是难得一遇的佳期良辰,故特来求娶座前爱徒叶师妹,望元君首肯。”

“我谢长宁在此起誓,此生定不负叶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已经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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